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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黑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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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东家。”晏云昭装出一个浅笑问候道。
楼东家“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温和一笑:“晏姑娘客气,叫我楼承靖就好。”
此人面若春风,气韵潇洒倜傥,一出现在巷口,连带着天光都明媚了些。
如果不是晏云昭前段时间撞破了他密谋害人,恐怕也要像周围驻足不前的痴汉女子一般盯着他。
“多谢楼公子替我说话,店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晏云昭冲他灿烂一笑,转身准备火速离开,不与此人多作纠缠,却被身前一柄折扇横住了去路。
只见楼承靖笑意盈盈:“姑娘留步。有些生意上的事,在下想与您商讨一二,不知可否有幸请您去碧月坊看盏茶?”
如此一说,不去也得去,晏云昭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碧月坊的轿子。
小小的轿子里坐了两个人,马车内香风阵阵,旁侧还摆了些精致糕点,不过晏云昭此时无心理会这些,只忐忑地回忆那日楼承靖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她只负责给碧月坊供应食材,且这部分明明由陈婆婆全权负责,坊主和她有什么好谈的?
晏云昭久不作声,楼承靖倒是打破了沉静:“听闻晏姑娘厨艺一绝,不知做糕点的手艺如何?看不看得上我这碧月坊厨子做的点心?”
她此时心力交瘁,随口应付道:“楼公子客气。糕点我做的少,肯定是比不上您的厨子。”
“无妨,待会到了坊内,咱们再交流一二。看晏姑娘似是有些疲乏,不知是不是我那兄长惹的姑娘不快了?”
兄长?
听到这二字,晏云昭脑海仿佛有一根弦绷紧了,她将腰杆直了起来,追问道:“莫非……你口中的兄长是楼宿?”
楼这姓氏少见,晏云昭初次听闻碧月坊东家姓楼,人却和楼宿长得不像,只当是巧合。
“正是。”楼承靖嘴角笑容不减,将长腿一伸,倚在了轿子上。
晏云昭蹙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人身着华贵,衣袍绣有细密纹样,做工不凡,气度淡定自若,像是自幼养尊处优惯了的模样,跟勤俭朴素的楼宿简直大相径庭。
当真是兄弟?
晏云昭斟酌道:“之前从未听楼宿说起过。是堂兄弟还是远亲表兄?”
“他是我堂兄。兄长居然没告诉你?”
楼承靖持着扇子的手肘俯身撑在腿上,眼眸带笑,斜眼瞧着晏云昭。
如此近距离的注视让她有些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这一小动作被楼承靖尽数看在了眼里。
“怎么,我兄长对你不好?听闻你们早就住在了一起,他竟也没想着带你回家看看。”楼承靖嗤笑一声,道,“也是,要是你知道他家里境况,早就跑了罢。”
晏云昭抬眸瞥了他一眼,冷言道:“我和楼宿并非那种关系,他是我的店小二,我是他老板,就这么简单。楼坊主嘴上说着莫要听信谣言,自己倒是先信了。”
“车夫,停一下马车。”
晏云昭朗声喊停了马车,起身掀帘就要下去,却被楼承靖捏住了手腕。
“先别急着走啊,嫂嫂?”
楼承靖拽着她的手腕逼她转过了身,另一只手从怀里摸索半晌,掏出来一支珠钗,样式简单,正是她曾不慎丢失的那个。
“那日在碧月坊偷听我们说话的,是你吧?”楼承靖慢条斯理道,“总有野猫不小心闯进来,自以为万无一失,殊不知已经成为了猎物。”
晏云昭本来有些恼怒,听到这话彻彻底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以为自己是什么狗血文霸总吗?这么尬的台词我念都念不出来啊。
她不想和这个奇怪的杀人犯周旋,手腕却被死死抓着挣不开。楼承靖的力气奇大,草妖力量本身就强于常人,竟还是比不过他。
“嫂嫂,还没喝茶呢,别急着走。”
楼承靖也不装笑了,一双漆黑的眼眸寒意尽显,掐的她手腕通红。
晏云昭不禁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这人对她起了杀意。
熟悉的撞破密谋还踩到树枝后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据”、寻物上门要杀人灭口的套路重现在眼前,谁人不感叹一句上天为何要追着她杀。
“那日的事是个意外,我对你们说了什么不感兴趣,也没有闲工夫四处说你闲话,楼坊主大可放心。我可以走了吗?”
晏云昭口气生硬,也没给他好脸色。就凭他不顾礼节留人这一点,她就笃定楼宿并不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弟。否则堂弟在外花天酒地,而堂兄却身患重病孤身一人四海为家?
“那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你知道也就知道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楼承靖松开她的手,闲闲地靠回了椅子上,盯着她一字一顿补充道:“你,我势、在、必、得。”
这又是唱哪出霸道弟弟爱上嫂子强取豪夺的剧情?呸,首先我不是嫂子,其次你这楼承靖装什么装啊……
晏云昭满头黑线,却只敢在心里吐槽,生怕这个有些疯癫的人下一秒又干出什么怪事来。
“堂哥留在你身边,定有他的用意。前些日子一别,我忙于各种事务还没顾上你,眼下闲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值得如此对待?”
晏云昭干笑两声,道:“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偶然上山救了你兄长。他没钱看病,刚好我要创业挣钱,这不一拍即合吗?”
楼承靖挑眉,品味着她话中的意味:“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从今往后就住在碧月坊吧,在我弄清你有什么特殊之前哪也别想去。”
晏云昭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楼坊主,看来我需要提醒你一句,在大启私自囚人可是犯法的。”
“犯法?”楼承靖含笑抬眸,“你有通牒吗?”
“我早就托人查了你,谁知整个户部都没有你的通牒。当然,我对你是哪来的不感兴趣,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我,通牒我可以给你办了。”
没想到这楼承靖还颇有些后台,晏云昭拗不过他,但也不妥协:“我和县令颇有交情,若我家三个小妹发现我不在了,定会报官的,到时候到处都会传遍楼坊主强抢民女,你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敢威胁我?”楼承靖冷哼一声,“那就看看,是我先怕报官,还是你先怕被驱逐出大启。”
方才一言不过是想提醒楼承靖,眼下自己和三草妖都是黑户,一旦被发现,按律法的确是要被赶出大启的。
晏云昭口气软了下来:“跟你走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楼承靖不语,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其一,将楼宿和我三个小妹也接过来住。其二,你不能干涉我做生意。其三,你应该保证我的生命权、健康权以及一些基本人权不受侵害。简单说就是严格按照大启律法来,不能虐待我苛待我。”
“行,没问题。”
楼承靖努了努嘴,答应的倒是比想象中爽快。
马车在碧月坊门口停下,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坊内,依旧是小楼会客堂落座。
晏云昭不声不响地喝着茶,楼承靖斜倚在椅子上,仿佛要将她盯穿。
“你一个凡人,长得也不好看,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竟然愿意离家万里留在你身边?”
晏云昭刚吞下去的热茶险些呛到喉咙,“不好看”三个大字清晰戳入耳中,她掩帕拭了拭嘴角,回堵道:“人各有志,自是比不上楼坊主王宫贵胄的出身。不知楼坊主放弃京城的生活,来到这边陲小镇又是为何?”
“晏姑娘慧眼如炬。”楼承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不解释。
晏云昭看出他是来自京城的王宫贵胄,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底下丫鬟小厮说,碧月坊六角小楼的陈设均是楼坊主亲自带来的,金贵得紧。她见摆放瓷瓶细腻考究,瓶底还有上等官窑的印章,鎏金芙蓉香炉、紫金兽茶盏也非寻常商贾能够寻得,便对他的身份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一试探,果真不差。
可令她不解的是,这堂兄富贵人家,怎么楼宿就家境凄凉?
涉及家中隐秘,也不好多问,她试探道:“楼坊主豪富,可楼宿却久病未愈,难道就没有法子给他治治病?”
楼承靖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沫:“治不好了。他家都那样,就剩了他和祖父两个人还苟延残喘。”
这与楼宿曾告诉她的情况却别无二致,毕竟是堂兄弟,非同父同母所出,情况不一样也是常事,她便没有再问。
“坊主,曲水流觞的桂花酥烙做好了,厨娘叫我端上来给您尝尝,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小厮捧上来一个深色瓷碟,上面呈了三款花瓣模样的糕点,一端上来就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
楼承靖被打断悠闲有些不耐烦地起身,随手捡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还没嚼两口,脸色大变,“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玩意也好意思叫桂花酥烙?竟敢拿这种东西糊弄我,把厨娘给我叫来。”
楼承靖气得不轻,嫌弃地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还欲发作,被晏云昭止住了:“我来尝尝。”
她拾起盘子里一块完好的糕点送入口中,唇齿间酥香四溢,虽有桂花香气,却显然保留的不到位。
“灶房在哪边?不如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