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捌捌肆壹

55、第 55 章

　　《见证者》。
　　这是一款虚拟游戏，一款很特别的虚拟游戏。
　　在这款游戏中，一切公开的互动都发生在虚拟角色之间，玩家所能进行的操作只有一种——预测虚拟角色互动的结果，并为自己的判断押上一笔自定数额的流通点。
　　若玩家预测错误，这笔流通点便是相应的代价，反之，系统不但会返还玩家投入的流通点，还将根据事先划定的比例奉上奖金。
　　根据角色互动的类型，游戏内划分出各个区域；在柳无怨的指引下，纳兰洁径直进入“斗战区”。
　　一个神似她自己的虚拟角色，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理所当然地感到愤怒，然而当她开始思考该如何维权后，她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实世界中挂名战系外围弟子的众成客卿纳兰洁，凭什么就虚拟游戏《见证者》中的虚拟角色“霸焱姬”被当作赌具一事维权？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何一名资质出众的修行者在战域崭露头角后，很快便会被安上一个所谓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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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自按捺心头怒意，纳兰洁开始深入探索这款游戏，或者说，这个被包装成游戏的赌场。
　　斗战区几乎是战域一阶区域的缩影，此间供玩家下注的虚拟角色中有不少是纳兰洁认识的人物——准确来说，纳兰洁认识的是他们的“原型”。
　　根据可供押注的项目，这里的对局可以分为两类，其中一类对局只允许玩家对战斗结果押注，另一类对局可供押注的项目则要丰富得多，从“战损曲线”到“终结一击”，几乎涵盖对局的方方面面。
　　可想而知，后者能为赌场提供的利益远大于前者。
　　纳兰洁略作比对，确认决定对局类型的因素是作为原型在战域擂台发生的战斗是否公开，据此她初步判断战域本身并未深度参与这桩生意，这让她感到好受了些。
　　接下来的观察中，她心中隐约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却始终无法确定其来由，直到她将自己搜集到的大量对局信息尽数导入曦瞳。
　　很快，她收到曦瞳的反馈。
　　异常报告中的一项结论，在她真灵中投射出一道撕天裂地的闪电，将记忆中深埋的暗雷尽数引爆——
　　“在被该赌场用于设置赌局的对局中，双极界飞升者出现的频率远高于合理水准，且其中大多数对局为公开对局，据此判定，他们及他们所属的势力大概率与赌场之间存在利益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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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升后，纳兰洁对修行与世界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双极界中的种种，也曾多方打探，了解其他双极界飞升者的经历，最终确认，作为双极之主的曾净通过隐藏双极本源中的“一阶湮灭”，让界内修行者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接触虚无法则，以此确保登仙大典成为他们唯一的飞升途径。
　　当年在战域修行时，纳兰洁便已注意到，双极界飞升者有很大一部分活跃于战域，也明白这一现象源于双极界特殊的飞升者筛选机制，然而今日之前，她并不认为这便是曾净将双极界布置成那般格局的初衷，因为无论双极界飞升者在战域取得多大成就，受益的都只是他们自己，以及他们所属的势力，曾净能从他们身上收获的，不过是最初将他们的亲人送去他们所属界域的费用——以曾净的境界，那点钱根本不值一提。
　　见识过曾净对双极域那种甩手掌柜的做派，纳兰洁宁可相信曾净当年迫于人道法规颁布止战令后随便想了个法子激励自家修行者奋发图强，也不相信曾净处心积虑筛选出一个个战斗型修行者，只为向各方势力输送适合去战域打擂台的人才。
　　直至今日。
　　双极界飞升者所属的势力与赌场之间存在利益关联，而作为源头的曾净，必然也是这个利益链条上的一环。
　　思绪与记忆汹涌激荡，纳兰洁猛然想起，当初宇文曦曾说双极界格局的设计感太强，曾净在小宇宙内设置的一系列规则，最明显的目的就是筛选高质量的飞升者，只是不知作何用途，而她却只以为是对方多虑了。
　　今日，答案揭晓。
　　双极界中的每一个人，自降生那一刻起，便注定是囚笼中的困兽。
　　帝国联邦，皇帝议长。
　　无由而起的怨憎，世代绵延的仇恨，永无止境的斗争。
　　凡人如尘埃沙石，被修行者践踏于足底；修行者慕强凌弱，为求长生不得不以命相搏……真可谓世无清净地，人无自在时。
　　而这一切苦难，竟只是为了筛选出最具价值的赌具。
　　难怪柳无怨心中埋藏着那般深沉、那般浓烈的愤怒。
　　想到卓苒与柳乾罡的悲剧，纳兰洁心有戚戚；若让她与柳无怨易位而处，她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压抑那份歇斯底里的恨意。
　　不问可知，这些年柳无怨能保持克制，很大程度上有赖于能够抚平怨念的“清心”，而当真灵中的平衡被打破，“清心”处于弱势，他的心防逐渐失守，这才有了擂台亮相时的锋芒毕露，与“烈染”灼心时的刹那疯魔。
　　这一刻，纳兰洁心中不禁对这位沉静内敛的秀丽男子生出同情与感激。
　　这些年柳无怨修行之勤勉刻苦她看在眼里，如今想来，她岂能不知对方暗存复仇之志，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施以援手，不仅会拖慢他达成目标的进度，还可能将原本能够为他提供不菲助力的王通推向对立面。
　　不过，纳兰洁并不认为王众也和那些势力的首领一样，只是将自己视作赌具。
　　这份信任源于隔着两层“封心”屏障都能感受到的真诚，但她知道这种偏向于主观感受的说法很难令一位混沌系修行者信服，因此她再度求助于曦瞳，并如愿得到了一份支持自己判断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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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息系统，纳兰洁在柳无怨创建的临时群组中说道：“从投入产出比的角度考虑，王众对我的投资应该与那款游戏无关。”
　　柳无怨定定地看着她，似乎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对纳兰洁说道：“众成和通彻还会有一场较量，到那时，我不会留手，也没法再留手。”
　　纳兰洁点点头，认真说道：“你的目标，我大概能猜到；衷心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来日擂台相见，我定会全力以赴，也请你不必多虑。”
　　柳无怨淡淡一笑，不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