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捌捌肆壹

15、第 15 章

　　双极域附近多出了一个“白洞”，任何试图接触它的力量都会被排斥、反射。
　　这里是宇文曦的域。
　　也可以说，这里就是宇文曦的家。
　　考虑到小宇宙里的一切客观存在归根结底都是由小宇宙本源维持和掌控，这里甚至可以算作第一个真正属于宇文曦自己的家。
　　作为这个家里的第一位客人，即使主人就在身边，纳兰洁还是忍不住敲了敲并不存在的“门”，像是完成一个必要的仪式。
　　有些激动，有些紧张，继而因为被斥力无情推开而生出几分挫败感——纳兰洁知道自己的情绪来得没什么道理，但情绪本来就不讲道理，她也无能为力。
　　她想，或许自己心心念念的，始终是那个清澈透明的光之子，眼前这个被斥力遮蔽的域让她感到陌生，这才有些乱了方寸。
　　接着，她安慰自己，虽然因为斥力屏障而无法观测，但构成这个域的物质基础肯定还是光，只要从敲门者变成开门者，她依然能被自己向往的风景环绕。
　　就在这时，她刚刚敲击的位置出现一个缺口，纳兰洁如愿见到了那片由纯粹的光芒构筑的领域。
　　光域的正中央，被一位清丽女子占据。
　　是的，清丽。
　　纳兰洁在刹那间搜遍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形容，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用这个原本对她来说独属于宇文曦的词汇去描述另一个人——女人。
　　但她没办法对自己说谎。
　　青丝如瀑自在写意，白衣胜雪素雅出尘，虽然与宇文曦不尽相同，但这个女人无疑也是清丽的。
　　不需要再看一眼宇文曦来确认什么，纳兰洁心中很自然地生出一个念头——
　　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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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随者平心映，代公子欢迎镜光域第一位客人。”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名字？”
　　“我刚想的。”
　　“为什么？”
　　“客人上门，总要有个说法。”
　　“啧。”
　　“哎呀，公子生气了。”
　　笑容如花绽放，搅动寂静平湖，涟漪荡漾中，不食烟火的仙子把自己谪落凡尘——只为心上人的一声轻“啧”。
　　她轻轻飘落，直到与纳兰洁平齐高低。
　　镜般清透的瞳映着纳兰洁难掩无措的脸，平心映亲切而不失优雅地说道：“纳兰小姐，快请进吧，不然我在公子心中的罪名就要从‘越俎代庖’升格成‘鸠占鹊巢’了。”
　　丝丝缕缕的光线编织成一个球形的牢笼，困住了平心映，也隔绝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宇文曦偏过头，对纳兰洁说道：“抱歉，她在开玩笑方面缺乏经验。”
　　纳兰洁心想就连这点你俩也很般配，嘴上说道：“没必要在我面前故作强势。她应该是登天境吧？被你当着外人关起来也不反抗，那是给你面子，但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
　　见到平心映的第一眼，纳兰洁就知道对方已经越过了“天人障”，那种感知被对方主导的体验，在此之前她只在曾净身上领教过。
　　宇文曦当然很强，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困住一位登天境的灵系修行者；平心映的静默，只不过是对“公子”的顺从。
　　将心比心，虽然在平心映的气场压制下，纳兰洁的确感到不适，但她更反感宇文曦这种“窝里横”的做法。
　　宇文曦有些无奈地说道：“够了吧？”
　　纳兰洁的感知中，光团骤然消失，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观测到的轨迹。
　　她这才明白，宇文曦什么都没做，她“看见”的只是平心映想让她感知到的幻象。
　　看着那个恢复了最初清冷模样的仙子，纳兰洁开始思考这个幻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快，她发现自己甚至无法确认平心映是否真的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宇文曦真的知道平心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她先前对宇文曦说的话，宇文曦究竟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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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这样草木皆兵、疑神疑鬼，我只不过是看你不想搭理我，才动用了一点小手段，为的是避免尴尬，顺便替公子讨个好，没想到反而火上浇油，也算是弄巧成拙。
　　“你和公子的交流当然是真实的。如果我在他面前对他的客人冒充他，他一定能看破，也一定会戳穿。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毕竟是替我说话，我该谢谢你，不过这一番话听下来，我也算是见识了‘真我唯一’的霸道——了不起，难怪公子这样看重。”
　　说着，平心映来到宇文曦面前，真诚地说道：“你的眼光果然独到，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拥有这样的心境，可惜，你学不会。”
　　说完，她消失在纳兰洁的感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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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洁伸手，轻轻触碰光域的内壁。
　　这里没有附加斥力，光子如同浪潮一般冲击火焰，轻微的疼痛中，纳兰洁找回了一丝身处人世的实感。
　　她转过头，对宇文曦说：“你能复述一下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
　　话一出口，她被自己颤抖的灵波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自己的真灵依然在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宇文曦没有照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纳兰洁低下头，说道：“她真的离开了吗？”
　　宇文曦说道：“我的回答对你还有意义吗？你怎么确定你眼前的我是真实的，又怎么确定我对平心映的判断是准确的？如果真的要怀疑一切，那么在双极域里你真的见到了宇文曦吗？如果你觉得曾净也是登天境，她的域可以给你安全感，那么反过来说，曾净也可以让你在不知不觉间陷入这样的幻境。甚至，如果把目光看向更高处，灵本源完全有能力在你的感知里模拟出一场从零开始的人生体验。
　　“‘现在是天道纪元，你的真灵是灵本源用于推演未来的终端之一，在‘纳兰洁’之前你已经体验过张三李四的人生，而当‘纳兰洁’的人生走到终点，你将开始扮演王五’——以你现在的境界，你根本没有办法排除这种可能。”
　　纳兰洁悚然而惊，随后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她的真灵渐渐恢复了稳定：“哪怕人生只是一场幻梦，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这就是我的‘真我唯一’。”
　　说完，她微笑着走进光域。
　　走出几步，她偏过头，说道：“你可一定要学会啊！”
　　宇文曦也笑了起来：“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