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江户川洛雪

28、第 28 章

　　秋天的海深邃而包容，海风缓慢地游移在海岸线，比夏天多一丝凉爽，又比冬天多一分暖意。
　　面对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的潮汐，左万宁一动不动地任由海浪打湿自己的鞋子。
　　人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吗？
　　可他为什么……回到了过去？

　　一周前。

　　这是哪里？
　　左万宁从一片幽暗中醒来。天旋地转中，他似乎倒在潮湿的地上。
　　几秒后，他的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幽暗的小巷。
　　“救命啊！”
　　一道凄厉的呼救声从小巷身处传来，这声音似曾相识，他快速起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巷子深处恰到好处地亮起一道白光，似乎有个人影正慢慢地将另一个人逼入墙角。
　　“救命啊！”
　　凄厉的呼救声再次响起。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是杀人犯？
　　左万宁环顾四周，四周是废弃的砖瓦房，大概已经废弃了有些年头，墙壁斑斑驳驳，窗户也破旧不堪。透过一扇碎掉的窗子，他看到了一块电子表，表上的时间显示为，12月25日，0:25。
　　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斗篷盖住的人，手持一把锋利的刀，将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逼入墙角。
　　这校服似乎是他们学校的校服。他伸长脖子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嘭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在此时，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刀，就要挥下。
　　“住手！”情急之下左万宁大喊出声，可那边的人却毫无反应。他俯身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那边，却被屏障拦住落在了地上。
　　左万宁又把手伸到口袋里想要掏出手机报警，报警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法对屏障另一边造成任何影响，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刀刺向女生的心脏，女生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胸口汩汩流出。
　　黑衣人收回刀，转身走向左万宁。
　　左万宁吓得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脸被黑色的袍子遮得严严实实，两人间的距离一步步拉近。
　　五步，三步，两步。
　　不，有屏障，他应该过不来……
　　左万宁刚这样想，黑衣人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屏障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存在。
　　随后，他穿过了左万宁，径直离去。
　　左万宁吓得跌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
　　原来自己只是一道幻影……吗?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倒在地上的人，竟是他的同班同学——安施诗。
　　左万宁陡然一惊，随即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正是午夜。苍白的月光从窗子洒进来，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的心跳与呼吸声。
　　是……梦？
　　地面潮湿的触感、凄厉的呼救、刺痛双眼的白光……这些真实的感觉，根本不像是梦境。

　　次日一早，左万宁带着满眼的红血丝来到教室，目光在班里巡视了一圈，看到安施诗好端端地坐在位置上，才坐下来胡乱地把书包塞进桌子，趴下开始睡觉。
　　他一觉从第一节课一直睡到了中午。中午吃饭时，同桌庄绍祺拍拍他，“左哥，吃饭了，今天怎么这么能睡？”
　　“我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觉……”左万宁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把那个梦和庄绍祺讲了一遍。
　　“啊？怪吓人的……”庄绍祺挠挠头，不自觉地看向安施诗，“可是这也就是个梦罢了，安施诗不是好好的坐在那吗。”
　　“不是，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场景有多真实……我现在看到她，简直就像看见死人从土里爬了出来一样。”左万宁摇摇头。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再真实它也就是一个梦，你不去想，过两天就忘掉了。”庄绍祺递给他一个面包，“你说那个地方你见过，大不了等放学我陪你去看看。”
　　“可是那个表……会不会，这是个预知梦？”左万宁咬着面包。
　　“都跟你说了别想了，思虑过度有害身体健康。”庄绍祺摇摇头，“我去厕所了，你慢慢吃。”
　　庄绍祺走了出去，安施诗随后走了过来，“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见我的名字了？”
　　“……安施诗，你最近……有和什么人结仇吗？”左万宁吃完面包，坐起身将空的面包袋子丢掉。
　　“没有啊。问这个干什么？”安施诗一脸茫然，“你听见谁说……要找我茬了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左万宁摇摇头，趴下，“回你自己的位置吧，我要睡觉了。”
　　“你偶尔也好好听听课嘛，你这样的话老师又要找你谈话了。”
　　没有应声，安施诗悻悻的站起来，回了自己的位置。

　　放学后，左万宁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深巷所在的地点。
　　“这个地方，好……”庄绍祺挑选词语般踌躇了半天，终于讲出话来，“好，怪异……”
　　夏末秋初的下午，这里僻静得有些不正常。这里离街道并不是很远，却空无一人。一片死寂中，微风吹过，带过一种很独特的泥土的气息。
　　两人踏入巷子，心照不宣地沉默着。走了片刻，左万宁停下脚步。
　　“是这里……”
　　他抬眼看去，再次看到了那块电子表，表上的时间显示是9月22日，下午5:45。
　　是未来的事？还是过去？
　　左万宁下意识地想。
　　“怎么了？”见左万宁不对劲，庄绍祺连忙拍了拍他。
　　“……这里和我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左万宁恍惚了一下，一瞬间竟分辨不出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管怎么说，我们快回去吧。”庄绍祺打了个寒战，“打一进来，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左万宁点点头，刚要转身，一阵风吹过，一种奇怪的感觉掠过心头。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巷子尽头的那道墙。
　　破旧的砖瓦墙蒙着黄土和尘埃，唯有尽头的那道墙斑斑驳驳，上面满是苔藓植物生长过蚀出的黑斑。
　　巷子尽头，也正是梦中安施诗被杀死的地方。
　　他走了过去，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道墙，却将黑斑蹭了下来，露出灰扑扑的墙壁。
　　左万宁把指尖放在鼻下嗅了一下，随即便连连后退——
　　“怎……怎么了？”庄绍祺见他脸色不对，立刻跟了上去。
　　“这是……是血。”左万宁颤抖着声音，“血腥味还很重，大概……是不久前溅上去的。”
　　“那，这面墙……”
　　“快跑！”左万宁拽着庄绍祺快步跑出了深巷。没错，墙上根本不是什么苔藓植物生长留下的黑斑，全都是干涸在墙上的血！方才闻到的，也不是什么泥土的气息，而是血液的味道……
　　直跑到了闹市区，两个人才惊魂未定地站住了脚步。
　　“你说……那里为什么会有血？”庄绍祺气喘吁吁地问。
　　“我、我怎么知道啊……”左万宁靠着墙坐下来，“难不成那里真的……死过人？”
　　“要不要报警啊？”庄绍祺拿出手机。
　　“当然要报警……这么可疑的地方，说不定是什么案件的重要线索呢。”左万宁肯定地点头，“而且……万一那个梦真的是预知梦，报了警，安施诗应该也不会有事了。”
　　挂断报警电话，庄绍祺转向左万宁，“你也不要再想这些了，就是一个偶然的梦境罢了，免得自己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