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江户川洛雪

10、第 10 章

　　温承熙没有看他。他讲出这句话的神态，就像说了句“我早餐吃了鸡蛋”那样平常。
　　“没有……家人？对不起……我不知道。”孙英泽有些不知所措，他带着些慌乱，连忙道歉。
　　“没关系，不用道歉。”温承熙抬起头，依然笑得很温和，“那我能问问孙英泽你，你为什么也一个人住吗？”
　　“我父母……在我10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孙英泽向后靠在沙发上，“我没有愿意收养我的亲戚，只好一个人靠父母留下来的遗产生活。”
　　温承熙愣了一瞬，再次低下头。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孙英泽出声：“今晚……不如我就不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嗯，好。”温承熙轻轻点点头，起身往次卧走，“那我……去给你准备一下。”

　　深夜。温承熙始终不敢轻易入睡。
　　即使过去一整天的时间，再想起昨天他推门，发现门已经被打开的那个瞬间，仍然会觉得头皮发麻。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却愈演愈烈，连两天前那个诡异的梦境也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温承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烦躁的情绪，坐起来抱着头用力甩头，想要把那些东西全都甩出自己的脑海。
　　平复情绪后，温承熙再次躺下，打开手机。
　　他盯着孙英泽的聊天框，点开，翻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他对孙英泽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像个凶悍的孤狼，若是不小心触怒了他，就会被獠牙和利爪撕成碎片。
　　经过这两日短短的相处，温承熙慢慢发现，孙英泽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难以接近。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感觉在现在看来，反而能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关掉手机闭上眼。夜晚十分安静，这是一个宁静夜。

　　第二天，孙英泽一大早就来到了教室。
　　班里早到值日的同学见了，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震惊地跟他打招呼：“啊，早、早上好。”
　　“早。”孙英泽揉了揉眼睛。
　　不怪同学震惊。孙英泽上了这么久的学，从没来得这么早过。通常都是踩着点来，迟到更是家常便饭。
　　孙英泽回到座位上想了很久，上一次来的这么早，应该是他在网吧跟李同旭打游戏打上头，直接通宵到早上七点的那次……
　　真不愧是成绩第一名的好学生……七点五十上课，学校离家里也不过走路十五分钟的距离，他居然六点半就起床。
　　现在，孙英泽坐在教室里，盯着墙上的挂表，困的一塌糊涂。
　　才七点二十吗……
　　他刚刚趴下准备睡一会，班主任居然走了进来。
　　看到孙英泽早早的到了班里，班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坐到了讲台上，看样子是打算抓迟到的人。
　　完了，这下睡也不能睡了。
　　想了想，孙英泽低下头，给李同旭发了条信息：快点来，老班抓迟到了。
　　半小时后，李同旭还是不负众望地迟到了。

　　李同旭被罚站了一节课。
　　下课后，李同旭愤愤不平地回到座位，推醒睡到他桌子上的孙英泽，“给我起开，你怎么能背着我早起！”
　　“恰好早醒了，谁能知道他今天突发奇想要来抓迟到啊。”孙英泽摊摊手。
　　“你昨天怎么没来网吧，给你发信息也不理我，干什么去了？”李同旭坐下，捶捶站得酸疼的腿。
　　“没干嘛。”
　　“我可放学的时候看到温承熙在学校门口等你了，你是不是跟他玩去了？”李同旭嗤笑了一声，趴在桌子上，“跟他玩就玩呗，有什么不能说的。算了不理你了，爷要睡了。”
　　孙英泽也重新趴下。
　　他昨晚其实睡得很晚。
　　一直以来，他总是奇怪于自己对于温承熙的一种奇怪感觉，这让他在面对温承熙时，总是莫名会多出一分耐心和关心。这种感觉让他前所未有地在意对方的感受。
　　向来独来独往的他，第一次学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为什么会这样？
　　孙英泽腾地坐直了身子。
　　“你干什么啊又突然坐起来，吓我一跳。”李同旭不满地嚷嚷，“一惊一乍的，你中邪了么？”
　　中邪了？
　　对，肯定是中邪了……一定是那个梦的问题！
　　这节数学课，孙英泽失眠了。
　　他认认真真地听了一整节数学课，李同旭为之震惊，数学老师为之动容。
　　“啊，一定是我教学有方，连孙英泽这样的学生都浪子回头了……”数学老师热泪盈眶地走出了教室。
　　孙英泽搓了搓脸，长出一口气，盯着面前的数学课本。
　　数学课下来是两节语文，接着是生物和化学，午饭后是两节物理和两节英语。
　　“不是，你，你是谁？”李同旭目瞪口呆地望着孙英泽。
　　“我孙英泽啊？怎么了？”孙英泽一脸不明所以。
　　“你是孙英泽？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我怎么了？”
　　“你听了一整天的课啊！！”李同旭站了起来，“你到底是谁？孙英泽怎么可能会听课？”
　　“我……”孙英泽顿住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抑制不住地想到关于温承熙的那些奇怪的感觉……只好通过听课来分散注意力。
　　他低头看了一眼圈起来的今天没听明白的知识点，回去倒是可以让温承熙给自己讲一讲……
　　“喂，你发什么呆，放学了！”李同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孙英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懊恼地扶住额头，怎么又想到温承熙那去了？
　　他起身收拾书包，和李同旭一起离开了教室。
　　学校门口，温承熙已经等在那里了。
　　“喂，温承熙你小子，你是不是对他下什么咒了？”李同旭出了校门就看见了温承熙，冲着他嚷嚷道。
　　“啊？怎么了？”温承熙一脸懵。
　　“你知道吗？他今天听了一整天的课！”李同旭指着孙英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他怎么来得这么早？他来了多久了？孙英泽心里一惊。
　　“意味着……他今天失眠了？”温承熙看着孙英泽，打趣道。
　　糟糕，都让他说对了！孙英泽心里又一惊，连忙出手把李同旭推到一边去，“行了行了你，有完没完了？”
　　“孙英泽之前上课都不听课么？”温承熙随口问。
　　“……不听。”孙英泽偏过头去，“走了，在这聊什么。”
　　他自顾自往前走着，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头。
　　好烦。他们俩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