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空旧梦》等等不等

81、发烧的弟弟

　　温满站在医院缴费窗口前，手指死死捏着林空青借给她的五千块钱
　　弟弟小安高烧不退，医生说要住院观察，押金至少要八千
　　"能不能先交五千？剩下的我明天补上"温满的声音干涩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摇摇头，"规定是最低八千，你有医保卡吗？"
　　温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父亲的"工作"性质特殊，全家都没医保"我...再想想办法"
　　她转身走向急诊室的走廊，双腿像灌了铅
　　凌晨三点的医院灯光惨白，照得人面无血色
　　小安躺在临时病床上，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妈妈坐在旁边，不停地用湿毛巾擦他的额头
　　"妈，我出去打个电话"温满轻声说，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慌乱
　　走廊尽头，温满翻遍通讯录，却不知道能打给谁
　　林空青已经借了她五千，再开口实在难以启齿；韩忍冬和姑姑生活拮据；向闻枫...她甚至没有他的号码；山奈更不可能
　　正当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时，护士站的呼叫铃响了"温安家属？可以办理入院手续了"
　　温满猛地抬头，“可是我们还没交够押金..."
　　"系统显示已经有人预存了一万"护士疑惑地看了看电脑，"刚刚有位先生来交的，戴黑色口罩，说是你们的亲戚"
　　温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玻璃往下看，医院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一辆刚刚驶离的出租车尾灯在夜色中闪烁
　　回到病房，温满机械地帮妈妈整理住院用品，脑子里却不断闪过林空青的脸
　　黑色口罩...除了他还有谁会在凌晨三点出现在医院？但他怎么知道小安住院的？
　　天亮后，温满给班主任发了请假短信，又联系便利店请了假
　　小安的烧退了些，但医生说要观察两天
　　妈妈在病床边睡着了，眼下是常年累积的青黑
　　温满轻手轻脚走出病房，拨通了林空青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清醒得不像凌晨四点睡过觉的人
　　"是你付的钱吗？"温满直奔主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钱？"
　　"别装傻，我知道是你"温满握紧手机，"为什么监视我？"
　　"没监视"林空青的声音依然平静，"你昨晚没回小组群消息，韩忍冬说看到你弟弟发烧去了医院，逻辑推理而已"
　　温满一时语塞，她确实忘了小组昨晚讨论过采访进度
　　"钱我会还你"她最终说，"全部，一万五，包括利息"
　　"不急"林空青顿了顿，"需要帮忙的话，我在医院有认识的人"
　　"不用了"温满条件反射地拒绝，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生硬，"你帮我已经够多了...谢谢"
　　挂断电话，温满靠在墙上，胸口发紧
　　她讨厌欠人情，尤其是林空青的
　　但现在，她欠他的不仅是钱，还有一份难以偿还的恩情
　　周一早晨，温满顶着黑眼圈回到学校
　　教室里，韩忍冬一见她就小跑过来
　　"小、小安怎么样？"她关切地问，手里还捧着一个保温盒，"这、这是姑姑熬的梨汤...对、对咳嗽好..."
　　温满接过保温盒，热度透过金属传到掌心"好多了，谢谢"她犹豫了一下，"也谢谢你...告诉林空青"
　　韩忍冬眨眨眼"他、他问我...我担心你...就说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他、他凌晨三点多...给我发信息...问医院地址..."
　　温满心头一震，凌晨三点...所以他真的是第一时间赶去的
　　"温满！"向闻枫从后门蹦进来，"今天放学后小组复习别忘了！期中考试下周就开始了！"
　　温满点点头，期中考试...她这几天完全没时间复习
　　成绩下滑意味着奖学金危险，而奖学金是她上大学的唯一希望
　　"我做了复习计划表"向闻枫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彩色表格，"按照每个人的强弱项分配时间，保证效率最大化！"
　　温满忍不住微笑，向闻枫的热情有时候真的很感染人
　　上课铃响，温满发现林空青的座位空着
　　直到第三节课，他才姗姗来迟，右腿走路比平时更僵硬
　　温满想问他医院的事，但他一坐下就埋头画画，明显不想交谈
　　放学后的复习安排在图书馆
　　五人围坐一桌，向闻枫的彩色计划表铺在中央
　　"首先攻克数学"他宣布，"林空青负责讲解最后两道大题，山奈负责几何证明，温满负责应用题..."
　　分组学习意外地高效
　　林空青的解题思路清晰简洁；山奈的几何证明步骤严谨得像教科书；韩忍冬虽然说话结巴，但笔记详尽到每个公式都有推导过程；向闻枫则负责调节气氛，在大家疲惫时讲个笑话活跃气氛
　　温满发现自己竟然能专注学习，暂时忘记医药费、父亲和兼职的压力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个普通高中生，只需要担心考试成绩
　　休息间隙，向闻枫接到一个电话，表情瞬间黯淡"哥...真的决定了吗？...什么时候？...半年也太快了..."
　　他挂断电话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连卷毛似乎都耷拉下来
　　"怎么了？"温满问
　　向闻枫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什么，我哥可能要去国外发展...半年后"他顿了顿，"他说我可以一起去，但语言学校费用太高..."
　　"你不想去？"林空青突然问
　　向闻枫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计划表的一角"我...不知道，这里的一切我都熟悉，朋友、学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哥哥是我唯一的家人..."
　　温满想起自己面对困境时的感受"有时候，选择无关对错，"她轻声说，"只是哪条路让你晚上能睡得着"
　　向闻枫抬头看她，眼里有惊讶和感激
　　"我、我也是..."韩忍冬突然开口，"姑姑说...无、无论我怎么选...她都支持...但、但我知道...她舍不得我..."
　　山奈罕见地加入了对话"选择留下不代表软弱"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向闻枫，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展开计划表"好了，继续复习吧！下一项是英语！"
　　温满注意到林空青在笔记本角落画着什么，不是平常的素描，而是五个小人围坐在桌前学习的简笔画
　　她假装没看见，但心里某个角落悄悄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