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空旧梦》等等不等

79、蓝色便当盒

　　放学后，他们约在图书馆讨论细节
　　让温满惊讶的是，所有人都准时到了，包括平时一下课就消失的林空青和山奈
　　讨论进行得出奇地顺利
　　两个小时后，他们不仅确定了采访对象和时间表，还做出了初步的故事，向闻枫突然提议"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小组第一次会议！我哥的咖啡馆就在附近，我请客！"
　　温满本想拒绝，她需要去打工赚钱，但看到韩忍冬期待的眼神，又想起父亲要的五千块还没着落，突然觉得晚一小时去打工也无所谓了
　　反正也凑不够，不如放松一下
　　咖啡馆比想象中要温馨，向闻枫的哥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左耳戴着银色耳钉，笑容温暖"小枫的朋友就是我的贵宾，"他给每人送了一份特制甜点，"随便吃，算我的"
　　向闻枫看起来既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哥对我最好了，"他小声对大家说，"我哥是第五个收养我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把我退回去的"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温满注意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叉子
　　"那，那还挺巧，我、我也是被姑、姑姑收养的"韩忍冬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轻声说，"爸妈...去世了"
　　山奈盯着自己的咖啡杯，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家庭，不知道是安慰向闻枫还是安慰韩忍冬"我有个姐姐...走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指节因握杯太紧而发白
　　林空青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父母离婚，我跟房子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温满，她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父母都在，但不如不在"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所以我们明天放学后先去采访哪家？"
　　五个人凑不出一个幸福的家庭，甚至有些父母…
　　回家的路上，温满的手机又响了，是父亲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接听
　　口袋里的纸条似乎散发出微弱的热量—"会好的"
　　她不知道会不会好，但此刻，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完全孤独的
　　五千块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但奇怪的是，这个夜晚，温满睡得比往常要安稳一些
　　第二天上课时，温满的头第三次重重地点下去时，她猛地惊醒，发现数学老师正盯着她
　　她强撑着眼皮，但黑板上的公式依然模糊成一片
　　昨晚为了凑那五千块，她接了三个夜班，几乎没合眼
　　"温满同学，请你回答这个问题"老师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满僵硬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知道老师在问什么，就在这时，一个极轻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X等于根号下3加1"
　　是林空青，他没看她，嘴唇几乎不动，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X等于...根号下3加1"温满重复道
　　老师点点头，"正确，但下次请在睡觉前先学会这些内容"
　　全班哄笑，温满红着脸坐下，偷偷瞥了一眼林空青
　　他依然盯着黑板，但桌上放着一本笔记，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温满漏记的前几页内容，被他工整地补全了
　　下课铃响后，温满犹豫了一下，转向林空青"谢谢"
　　林空青只是点点头，把笔记推给她"你睡了二十分钟，我补了重点"
　　温满翻开笔记，惊讶地发现不仅公式完整，连例题都配有简明的解题步骤
　　这种字迹工整、逻辑清晰的笔记和林空青平时随性的作风完全不同
　　"为什么帮我？"她直截了当地问
　　林空青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小组作业需要你"他拎起书包离开，右腿似乎比平时更僵硬些
　　温满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想起天台上的纸巾和纸条，便利店外的素描本，还有现在的笔记
　　林空青的帮助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留有距离，却又恰到好处
　　午餐时间，温满看到韩忍冬又在准备那个蓝色便当盒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又是给山奈的？"温满在她对面坐下
　　韩忍冬点点头，耳朵微微发红"他、他总不吃午饭...会、会胃疼的"
　　温满挑眉，自从山奈帮韩忍冬找回助听器后，这两个班上最安静的人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他接受了吗？"
　　韩忍冬摇摇头，但眼神坚定"今、今天会接受的"
　　温满咬了一口便利店买的面包，看着韩忍冬精心准备的便当，米饭做成小熊形状，配菜色彩搭配得当，甚至还有一个小番茄雕成的兔子
　　这哪是普通便当，简直是艺术品
　　"你手艺真好"温满由衷赞叹
　　"姑、姑姑教的"韩忍冬小声说，"她、她说...食物能传递心意"
　　下午放学后，小组约在图书馆讨论项目进展
　　温满到的时候，看到韩忍冬正把蓝色便当盒往山奈书包里塞，而山奈站在不远处和向闻枫说话，似乎没注意到
　　"这样不太好吧？"温满忍不住提醒
　　韩忍冬吓了一跳，手一抖，便当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奈转过头，看到地上的便当盒和两个僵住的女孩
　　三人面面相觑，韩忍冬的脸红得像便当盒里的小番茄，温满则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山奈走过来，弯腰捡起便当盒，幸好没摔坏
　　"谢谢"他突然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但不用了"
　　韩忍冬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个拒绝在她的意料之内，但她还是抬起头，直白的询问"为、为什么？"
　　山奈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问，愣了一下"...不习惯"
　　"尝、尝试新事物...总、总要有第一次"韩忍冬结结巴巴地说，却出人意料地坚持，"就、就今天一次...好不好？"
　　山奈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接过便当盒"就今天"
　　韩忍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在她心里点了一盏灯
　　温满悄悄退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她注意到山奈打开便当看到小熊米饭时，嘴角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抽动，那可能是一个微笑的开端
　　"嘿，大家！"向闻枫活力四射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我有个提议！周末我们可以去我哥的咖啡馆讨论项目，环境超棒，还有免费饮料！"
　　温满注意到，提到哥哥时，向闻枫的眼睛会亮起来，语速也会变快，整个人像被注入了额外的能量
　　"你经常提起你哥哥，"温满好奇地问，"他比你大多少？"
　　"七岁！"向闻枫骄傲地说，仿佛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他二十二岁就开了自己的咖啡馆，现在已经有三个分店了！他什么都懂，音乐、摄影、调酒...上周他还教我弹吉他呢！"
　　林空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周末几点？"他问，语气依然平淡，但至少表示参与了讨论
　　向闻枫兴奋地开始安排时间，温满则悄悄观察他
　　每当有人对咖啡馆表现出兴趣，向闻枫就会特别高兴；而当林空青随口问"你哥会参与我们的讨论吗"，向闻枫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又期待
　　"他...可能会来看看"向闻枫谨慎地回答，"但他很忙，所以不一定有空..."
　　温满敏锐地察觉到，向闻枫对哥哥的感情似乎超出了普通兄弟情
　　他提起哥哥时的神态，那种混合着崇拜、依恋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让她想起自己初中时暗恋学长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