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烈北城》墨初尘

6、复仇

　　8个小时前。
　　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风雨楼。
　　除去几位重伤的成员，其余的人都聚集在风雨楼的风雨堂内，老式的檀木太师椅上放着刀风烈的遗像，众人围坐一圈。枯黄的灯下，黑压压的人群里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伤。
　　“为首的那个男人叫疤九，是N19以前的干部。”灰黄的光线射在将雨臣贴着OK绷的脸上，他翻了翻手上的资料接说着“N19隶属于11区的地下药商组织，首领和基因技术都是偷渡来的，甚至不少骨干都来自国外，专挑流浪汉和独居女性等社会边缘人口下手，被抓的人几乎无人生还。”
　　“受限于国际异能公约，官方根本拿他们没办法。”若非如此，刀风烈也不会当着李安会长的面掀桌子，自带着人把人老巢一锅端了。将雨臣看着面前的成员，稚嫩的脸，他们多半都是刀风烈收留的，心里泛起苦涩，这个世道没有了你，谁来为他们在黑暗里撑起一寸希望。
　　“相信不少人都记得这个组织！”将雨臣说道。
　　“就那个11区的黑市药商？”
　　“他们不是早树倒猢狲散了吗？”
　　不知道是谁“啧”了一声道“就疤九那条狗？”人群中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烈爷不在，连那种杂碎也敢欺到头上来了！”
　　“就是！以前那些人只要听到烈爷的名号，不都得吓得尿裤子！怎么敢…”
　　“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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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安静！”将雨臣出声阻止。
　　“今非昔比，这些人可不是以前那群杂鱼烂虾！从他们用的武器上看，他们这次应该和血市那伙人搭上线了。不止如此，他们其中有些人很可能也是异能者。”
　　“你是说渡藏？”
　　将雨臣沉默地点了点头。
　　渡藏并非一个人名，而是一种代称，专指黑市里的一种买卖机械器官、武器的商人和赏金散户，他们如同猎食腐肉的豺狗，贪婪、卑鄙....只要聚集够多，甚至能从最强壮的狮子嘴里抢吃的。
　　若是放在以前，将雨臣大可不必忌讳，他们虽不好对付却不会自讨苦吃，可现在他甚至会希望不被他们引起注意。
　　在众人的注目下将雨臣将指间的烟灰抖在烟缸里“大家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这群人是冲着现在的风雨楼来的…”
　　“这，可能是复仇！”
　　“或许只是个开始！”
　　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一双双眼睛你看我看你，说实话从墓地回来他们的状况并不好，死的死，伤的伤，有几个人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
　　如果在这个时候同时被渡藏和N19盯上确实是雪上加霜。
　　众人沉默了许久后，有人喃喃说道。
　　“这么说，以后找上门报复的仇家哪得有多少啊？”
　　“烈爷在的时候，得罪的可不止这么一两家的....”
　　“风雨楼，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为大家遮风挡雨的避风港了....”将雨臣垂着头，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道“如今的风雨楼身处漩涡，不止不是避风港，甚至是大家的拖累....和灾难....”
　　言及此，人群里又开始骚动起来。
　　将雨臣痛苦的揉了一下太阳穴，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忽然，一串座机铃声回荡起来，不久后，接电话的人垂下头，低声道“刚刚医院来电话了....小山，小山他....走了。”
　　几秒的沉默后，有人跳起来吼，有人冲出门要找疤九算账。昏黄的灯光晃动着，把嘈杂的人群拉长压短，像跳舞的线条扎进昏黄的夜里。
　　突然，乱成一团的场面又有人吼了一嗓子。
　　“迟姐带着人，去找江老狗报仇了！”
　　“什么！！”将雨臣几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个....”说话的男孩看着将雨臣黑成锅底的脸，一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而后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小哥站出来补充道“迟姐带着几个人朝江北宸的医院去了！说是要宰了江北宸那孙子给烈爷报仇！”
　　将雨臣太阳穴凸凸的跳着，微微闭了闭眼。
　　他何尝不清楚现在的风雨楼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刀风烈在，不止外部四面楚歌，就是内部也各有个的脾气，各有个的想法。
　　他简直想一人来一个大耳刮子，可是他不能。
　　你来一套，我来一套，简直是一盘散沙！
　　这时有人悄声嘀咕了一句“哼，谁还不是为了刀风烈爷才入的楼，现在人都没了，还留在这里搓球！”
　　“我看没有烈爷，这风雨楼还是解散算了。”
　　声音不大像落在地上的针“叮”的一声，刺进了每个人的心里。而后是一连串椅子被跘倒的声音，一记拳头狠狠的打在说那句话的人的脸上。
　　“你他妈说什么！”胖子气喘嘘嘘的吼道“你以为烈爷是为什么死的吗？你这个畜生！”
　　“胖子！”
　　“要想离开的，现在马上滚！”胖子还挂着擦伤的脸胀成了酱紫色“风雨楼绝对不留孬种！”
　　话音一落便再也没人敢开口说话，将雨臣抬眸看着胀红了脸的胖子。
　　胖子姓林，小名圆圆，刚进楼那会，内向胆小，缩在柱子后面像个女孩子。据说是读书的时候被打怕了，成了年也难改那软弱可欺的样子。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变成如今的样子，一身霸王拳练得虎虎生威，泰山崩、金刚裂....一步一喝，出招如虎，招招到肉。
　　他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似乎又浮现起刀风烈陪他耍拳的样子。
　　林胖子的异能是力道，膨胀的肌肉往往能在瞬息间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可就是这样一个以力量为尊的人，曾经却活成了弱者的样子。
　　将雨臣正想着，风雨堂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挑染着酒红色刘海的男人逆光走了进来“哎哟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啊！”
　　“这没有了刀风烈的风雨楼，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要散啊？”男人崛起嘴叫嚣着，半叼的烟头摇摇欲坠的挂在嘴唇上。
　　“你们好歹也是刀风烈一个个从尸山血海里救出来的！能不能别给刀风烈丢人？嗯？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们这个样子，还不气得从棺材板子里跳起来啊！”
　　“你是谁？”将雨臣冷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啊！”男人瞪圆了眼，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将雨臣“二当家，你竟然问我是谁！我可是会伤心的呀！”
　　“你伤不伤心关我什么事。”将雨臣道。
　　男人摊手瘪嘴道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你们不会真就打算....这么....嗯？将就下去吧？”
　　“要我说也是时候给风雨楼重新找一个楼主了吧！”
　　“抱歉！风雨楼的楼主从始至终只有刀风烈一人！”将雨臣站在人群里，嘴角上的烟升着烟雾。
　　“对！”
　　“没错！”
　　“只有烈爷一人！”
　　将雨臣在众人的呼声中静静的将烟头按在烟缸里，抬起头看着门口的男人。
　　可意想不到的是男人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他松了松领口“哎呀！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不会想抱着这一副遗像叫一辈子楼主吧？”男人瘪瘪嘴“况且在这个时候，最适合接任风雨楼楼主之位的人，不就是你吗？”
　　男人的话音未落，在场的不少人都发出一阵嘘声。
　　酒红色刘海盯着将雨臣僵在原地的脸“将楼主，坦诚一点，少装蒜了！”
　　“虽说，风雨楼内部一直是将雨臣哥在打理，可我们一直都是以烈爷为中心。”
　　“原来是自己想做老大，还一直装得好。”
　　“别这么说，雨臣哥不是那种人！”
　　“是是…除了烈爷你们不就听他的话吗？他要是做楼主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哼，雨臣哥不做楼主，难道你做？”
　　....
　　“喂！喂！你们差不多够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楼主....”显然矛头已经转向自己，将雨臣蹙起眉头，难得收起往日温和的笑颜。刀风烈尸骨未寒，谁在这个时候提换楼主，无疑是火堆里面扔炸药。
　　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摊上这么敏感的问题，不止是自己，就是风雨楼内部也是不小的考验。

　　“雨臣哥。”胖子开口道“虽然不好听，但那个小子说的也是实情。这种时候，风雨楼确实需要一个新的楼主！”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圆圆说得对！风雨楼确实需要一个新楼主！”
　　就在这时从风雨堂前方的黑暗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男人，他微微歪着头，一头干练的短发盖着一双锋利的眉目，像一只蛰伏的黑豹。左耳上一只黑色耳钉，熠熠生辉。而那半敞的唐装下壮硕的胸肌勾勒出一条沟壑，随着微微起伏的胸腔，肩膀上好似起了一只金色的游龙，弯弯曲曲的游进了黑色的毛领大氅里。
　　男人微微抬目，用那双冷冽的眼眸看着众人，径直走到堂前的太师椅上，拿起那张遗像反手甩了出去，遗像撞到柱子上碎做几块。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之下，将袍子一甩，抬腿坐到了太师椅上。搁在扶手上的手懒懒地垂着，渺渺的腾着烟雾。
　　“那，我来做这风雨楼的楼主如何？”
　　时间几乎在那一刻的停止了转动，几乎所有人都被面前的画面震得大脑宕机了。
　　片刻后，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了，整个风雨楼。
　　“烈爷！”
　　“是烈爷！”
　　“真是烈爷！”
　　“我不是在做梦吧！”
　　....

　　而那时，将雨臣只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心里说不清楚的怪异。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非常笃定面前坐着的人，绝不是他那个不修边幅的发小——刀风烈。
　　而他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质疑，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静静的看着那群被刀风烈救过的人，簇拥上去围着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刀风烈”热泪奔涌。
　　名为烈雪的鹰扑腾着，将一旁的食盒打翻，水顺着鸟架淅淅沥沥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