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天涯》独孤伶仃

2、一

　　“姑娘，你干嘛？”

　　眼前这张俏丽小脸的主人睁大双眼盯着他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纳闷的他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

　　“继续啊。”可人的大眼睛眨了眨，清脆的声音自嗓間逸出。

　　“继续？”这女的不会是专程来拆他招牌的吧？他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说书人，开档多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眼前这个大小姐似的的美人儿啊！她叫他继续？什么意思？

　　“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啊！”等不到回音，美丽的少女急声催促。

　　原来如此，稳住了招牌，疑虑尽消。他清清嗓子，对少女摆出一副自以为高深莫测的姿态，说道：“姑娘，故事已经结束了。”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一切都还未结束’吗？”

　　“那是故事里的男人说的。。。。。。”

　　“这么说，就是还有下文咯？你快说下去啊！”秀眉微蹙，显是等不及了。

　　“故事真的已经结束了。”说书人耐心相劝。“姑娘，你若喜欢，我再讲别的故事给你听吧。”

　　“哪有故事讲到一半就半途而废的？夫子你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吧！你不把它说完我可不会走的哦！”少女俏丽的小脸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

　　“这。。。。。。”完了完了，怎么遇上了个这么难缠的主？看来，招牌又摇摇欲坠了。脸色发白地正想着要如何摆脱少女的穷追不舍，忽闻由远而近一阵急促的叫唤。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小姐！大事不好了！你快应应我啊！小姐！小姐。。。。。。”

　　催魂般的叫声直杀入耳里，少女头也不回地叫道：“我在这儿呢！”

　　“小姐——”一阵烟尘滚滚，奔雷般的人声同至。只见一矮矮胖胖，咋一看分不出男女的疑似婢女抓着少女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夫人，夫人，小姐。。。。。。”

　　美丽的少女噗哧一笑，悠然自得地问道：“什么‘小姐夫人夫人小姐’的？祈燕，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笨丫头，没点长进。

　　不理会少女的调侃，被唤作祈燕的疑似婢女顺了顺气，终于将未尽话语冲口而出：“不得了了，小姐，夫人不见了！”

　　“什么？！”少女乍然惊起，一反适才的悠哉样，脸色大变地追问：“什么叫夫人不见了？娘怎么会不见了？大哥呢？他不是在家里陪着娘吗？”

　　“本来是的！但少爷午膳的时候吃多了频频上茅房，我又去了厨房干活，倒回来就发现夫人不知去了哪里。。。。。。哎，小姐，你別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说书人看着祈燕紧追着她家小姐离去，悬着的心当即放下，深长地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自家那引以为傲视为命根的招牌，念念有词。

　　“总算送走了瘟神，招牌保住了。老天保佑那位大小姐千万别再来，我招架不住。。。。。。咦？刚刚，她好像没付钱啊。。。。。。”

　　薛府。

　　少女心急如焚地冲入府邸，边跑边大声叫唤。

　　“大哥！大哥！大哥！”

　　听到叫唤声，一年长少女数岁的男子如获救星般小跑进大厅，语气难掩兴奋地喊道：“凝烟，你可回来了！”

　　少女凝烟拉着兄长薛怀安劈头就是一句：“娘回来了吗？”

　　闻言，方才還兀自兴奋的怀安当即垮下了脸，沮丧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找着娘了呢，现在可怎么办啊？娘到底上了哪儿？万一。。。。。。”

　　“万一什么啊？！”凝烟没好气地斥道：“娘不见了就去找啊！楞在家里胡思乱想有用吗？照娘的身子来看，应该不会走太远的。大哥，我们分头去找，午时回家会合！”

　　“哦！那你小心点啊！”对喔，分头去找娘，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咧？

　　“你小心你自己吧！”别要我找着了娘又不见了你，笨大哥！

　　“小姐，小姐！你跑那么快干嘛？人家又没练过武，追不上的啊。。。。。。哎哎哎，小姐，少爷，你们怎么又出去了？慢点行不行，人家真的追不上啊。。。。。。”

　　熙熙攘攘的市集中心，凝烟沿街搜寻母亲的身影。

　　“大叔，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位衣着素雅，容貌端庄，脑筋却不太清楚的妇人？没有？谢谢。。。。。。这位大婶，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位衣着素雅，容貌端庄，脑筋却不太清楚的妇人？没见过？谢谢。。。。。。这位兄台，请问。。。。。。”

　　问了不下十个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凝烟不禁愈加心烦气燥，正思索着如何是好，就见一头乱发的祈燕朝她大呼小叫地直冲过来。

　　“小姐！小姐！小姐。。。。。。”

　　凝烟不悦地皱着眉，这丫头怎搞的？

　　“祈燕你搞什么鬼嘛？虽说你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大街小巷的穷嚷个什么劲儿？还有啊，瞧你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疯人塔跑出来呢！”唉，主人的面子也被丢尽了。

　　“小姐你听我说！”祈燕没理会凝烟的调侃教育，赶紧赶慢地奉上第一手情报：“少爷他找到夫人了！”

　　“大哥找到娘了？他们在哪儿？”真没想到笨大哥这回那么机灵。

　　“在城隍庙。。。。。。哎，小姐，你怎么又跑了？我还没说完呢！夫人已经平安回家，可少爷被歹徒挟持，他们要我们交出十万两才肯放人！小姐，你听到了吗？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小姐！我跑不动了。。。。。。”

　　当凝烟赶到城隍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怀安被歹人用麻绳五花大绑，他却還英勇不屈视死如归地一口咬住那歹人的耳朵，结果遭到其余歹人的拳打脚踢。周围的群众皆惧怕惹祸上身，一个个作鸟兽散。短短一会儿功夫，城隍庙便清净得让那伙歹人光明正大地占为私家重地。凝烟那可怜的大哥在经过一□□打后已呈半昏迷状态，被遗弃至神案下。

　　怎搞的？祈燕不是说大哥已经找到娘了吗？怎么只有大哥，娘又去了哪里？唉，就知道大哥没用，找人找到被绑架，还要劳烦人家人家救他，是嫌现在不够麻烦硬要添乱吗？算了，埋怨也无济于事，赶快先把眼前这档事解决掉吧！

　　思及此，凝烟现身大跨步走入城隍庙，众歹人立时眼前一亮。

　　“哇。。。。。。哪里来的小美人？快来爷这儿，让爷好好疼你。。。。。。”

　　凝烟扫了眼一众下三滥，强忍住泛滥的恶心冷然道：“我乃薛家二小姐！”

　　闻言，歹人中一头子似的的大胡子排众而出，语带轻佻地说道：“你是薛家二小姐？那么，这废物就是你大哥咯？”

　　“他不是我大哥！”万幸，大哥晕得真合时。

　　“不是你大哥？”大胡子犯疑。“可是他叫咱们放了那疯婆子的时候明明说他是薛家大少爷，可以挟持他换取十万两赎金的啊！”

　　哦？娘平安无事了？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不打自招。

　　“他只不过是我们薛家的一名家丁而已，哪值得十万两？你们打错算盘了！”大哥，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啊。

　　“什么？这么说，这废物骗了咱么咯？岂有此理。。。。。。”大胡子气得暴跳如雷，忽然身边一手下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大胡子即时眼放淫光地瞟向凝烟。

　　拜托有点志气，别让她猜中他们在打她主意啊！

　　“嘿嘿！”大胡子仿佛心电感应。“这废物是冒牌货不要紧，有你薛家二小姐就足够了！小美人，你是要我温柔点呢，还是粗暴点？”

　　没救了！凝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恐吓道：“你们聪明的话就趁早离开这里，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来这儿之前我已经到衙门报了案，午时之前见不到我平安出去，你们就等着手牢狱之灾吧！”真要打起来可是会弄脏她的手哦。

　　于是乌合之众面面相觑，阵脚自乱。

　　“凝烟。。。。。。妹妹啊，你可来了！大哥我好惨啊。。。。。。”

　　不会吧？大哥你回光返照吗？凝烟瞧见众歹人狐疑的目光流转在她与怀安之间，正思忖着如何解围，又闻一高八度的女子嗓音由远而近直杀入城隍庙。

　　“小姐！小姐！总算找到你了！你救了少爷没有？小姐啊，你都不知道，衙门多狠心啊！我去报案，他们连大门都不让我进，说是无凭无据不受理，简直岂有此理！不过小姐你放心，我祈燕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无论如何都会跟小姐和少爷同归于尽的！”

　　话音刚落，祈燕矮胖的身影利落地奔至凝烟身前，横眉冷对众歹人，继续大言不惭。

　　“你们这群无媒苟合之徒，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天要亡她吗？凝烟忍住掩面暗泣的冲动，面对现实地推开祈燕，摆开架势，准备应战。

　　“小姐？你干嘛推开我？”她表现得还不够伟大吗？

　　“第一提醒你成语不要乱用，第二提醒你自己找地方躲好，小姐我没空保护你！”来吧！

　　“啊？怎么我说错了吗？”亏她刚刚還自以为学富五车而飘飘然，小姐真讨厌，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揭人家短，叫人家面子往哪搁嘛。。。。。。咦？怎么已经解决了吗？“

　　就在祈燕自艾自怜的时候，方才凶神恶煞的乌合之众如今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两眼翻白，不省人事。

　　哇噻，小姐出手也太狠了点吧？

　　“祈燕，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扶少爷回家？”

　　“什么！”待祈燕回过神，凝烟早已不知何处去。

　　“小姐你真的好讨厌啊！老叫人家干这些粗活，少爷很重的嘛。。。。。喂喂喂，少爷，你刚刚不是醒了吗？怎么现在眼睛又闭上了？少，少爷，拜托。。。。。。拜托你醒醒好不好，我，我快撑不住你了啦。。。。。。少，少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