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今天的点心》保持通话

28、魅之味（1）

　　龙游市江北区，龙游大学旧址。

　　五十年前，一名龙游大学的物理学教授在此打开了通往上界和下界的通道，如今龙游大学已迁出，此处便修成了界关。

　　界关内部构造像一个迷你型机场，只有一层，有专门的出发区和到达区、身份核验通道和安检通道，全国的界际旅客都由此地出入人间。

　　界门两小时开启一次，今天的上界旅客比平时要多，上界门前已经有不少旅客在排队等候——玄羲和整个上界办事处的人都在此，每个人都穿得像神仙一般。

　　今天是上界驻人间办事处建立五十周年纪念日，今年他们决定让瑛国分部做东道主，龙游市总部、米国分部和霓虹国分部一起去雾都庆祝。

　　从龙游市坐飞机到雾都需要十小时，而先从龙游市界关进入上界，再从上界界关进入雾都只要一小时，还免除了长途飞行的疲劳，于是上界办事处的人就选择了这条捷径。

　　上界门几米之外的下界门前就显得很冷清，只有一个红头发的家伙，同样穿得很正式。

　　“嗨，玄羲，好巧，你们今天回去休假？”路东律走过来跟玄羲打招呼。

　　玄羲身边的上界办事处员工集体露出了一种兼具冷漠和嫌弃的微妙眼神，虽然玄羲主任莫名和下界领事馆的头子关系缓和，但他们仍记得这货第一天上任就给他们送了黑暗料理，害他们食物中毒的事。

　　“我们去雾都，今天是办事处建立五十周年，我们一起去瑛国分部庆祝。”玄羲说。

　　“好巧，我也要去雾都参加领事馆五十周年庆典。”路东律说。

　　玄羲点点头，这很合理，上下界门是同时建立的，周年纪念日当然也在同一天。上界和下界办事处均每十年庆祝一次周年纪念日，今年恰好都在瑛国。

　　玄羲看了一眼门庭冷落的下界门，问：“只有你一个人么？其他人呢？”

　　“他们都懒得跑到外地参加‘部门团建’，所以每次周年庆都是我一个人去。”路东律无奈地说。

　　玄羲点头表示理解，实际上他自己和其他员工也不想去，连白川都以“白人饭不好吃”为理由居家了。但大家同属于一个部门，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这是上界的传统。

　　大厅里想起了广播声，通知旅客界门即将开启。

　　“我先过去了，那么待会儿见。”路东律说。

　　“嗯。”

　　玄羲一行人穿过界门，到达上界后，在界关等待了一个小时，通往雾都的界门就开启了。

　　玄羲从雾都的界关出来后，看到路东律也出来了，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找各自的接应人了。

　　雾都分部派来的接应人是个神族人，金发碧眼，长相很可爱，名叫丹尼尔。

　　瑛国分部的上界人以神族人居多，他们的长相和瑛国人没什么区别，但玄羲和他们并非用英语交流，而是上界通用语，和下界通用语是同一种语言。

　　雾都的界门建在了希思罗机场地下，丹尼尔带他们出了机场大楼，楼外已有一辆双层巴士在等待，来将他们送往酒店。

　　九月的雾都比龙游市更凉爽一些，今天有阳光，气候还算宜人，但晚上气温就降下来了，不过他们中午参加完宴席后，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巴士开到了位于梅费尔区的Bacchanalia酒店。

　　玄羲从巴士下来后，看到一辆老式的宾利驶进了停车场，侍者为里面的人开了门，路东律走了出来……

　　“我们和下界领事馆选择了同一家酒店？”玄羲问丹尼尔。

　　“玄羲先生，今年是这样的，我们将和下界领事馆一起开周年庆。”丹尼尔说。

　　“为什么？”玄羲问。

　　“下界领事莉莉丝女士说，他们每次周年庆只有很少人来，但他们还是得租场地，为了最大化利用经费，她邀请我们一起使用场地，加百列女士就同意了。”丹尼尔说，“你知道，下界领事馆一向大方。”

　　“你们和下界领事馆关系很好么？”玄羲问。

　　“是啊，在加百列女士和莉莉丝女士的共同努力下，瑛国的上界人和下界人开始冰释前嫌了。”丹尼尔颇为自豪地说，“毕竟在人间，我们同为异乡人，应该团结起来才是。”

　　玄羲感觉有点奇怪，加百列在瑛国待了五十年了，去年才突然想起来团结下界人？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跟丹尼尔一起进了酒店。

　　路东律看见玄羲后也很意外，并自动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假装自己是一名上界人。

　　Bacchanalia酒店的装修以希腊神话中的“酒神节”为主题，酒店内部像一个美术馆，墙面绘制着巨大的壁画，穹顶上悬挂着希腊神话诸神的雕塑，有种中世纪宫廷般的奢华。

　　这里的租金一定很贵。

　　丹尼尔带他们来到一个名叫“阿波罗的缪斯”的会馆。

　　这是一个装修更加奢华的厅堂，四面墙壁摆满了雕塑，一个小型交响乐团正在演奏，屋子中央是一排餐桌，摆放着精致的地中海料理和红酒。

　　会馆里已经来了一百多号人，根据他们的相貌和打扮可知，绝大部分都是上界人，零星的下界人穿插其中。

　　“看得出来，你们确实很不喜欢社交。”玄羲小声对路东律说。

　　“那当然了，我也打算跟莉莉丝打声招呼就走。”路东律说。

　　玄羲并不认识莉莉丝，他只知道她是下界的“欲望”君主，路东律调到龙游市总部后她才来到人间，当瑛国分部的领事。

　　一个身材高挑，外形雌雄莫辨的人朝他们走过来。此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淡金色头发，浅绿色的眼睛，皮肤像骨瓷一样白，神色高贵淡漠，穿着月白色的西装，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塑——加百列，上界驻人间办公室瑛国分部负责人，来人间之前是上界最高审判庭的七位审判官之一。

　　一名穿着哥特风礼裙、黑发赤瞳的女孩挽着她的胳膊，姿势颇为亲昵。

　　这俩人一黑一白，看着还挺和谐。只不过，玄羲记忆中的加百列和他自己一样，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什么时候跟别人这么亲近了？

　　“玄羲，欢迎你们来到雾都。”加百列对玄羲和他身后的众人微笑。

　　“加百列，好久不见。”玄羲和她握了手。

　　“得莫利尔先生，你在夏国过得好么？”加百列又对路东律说。路东律在瑛国分部的时候，虽然跟上界办事处关系说不上好，但基本的礼貌客套还是会做的。

　　“蛮好的，”路东律说，“很高兴看到加百列女士你和莉莉丝相处得如此融洽，这一年里你一定很照顾我们莉莉丝吧。”

　　加百列看着身边的哥特女孩微笑：“莉莉丝也很照顾我，她虽然比我年轻很多，但是是一位非常体贴的女士，多亏了她的慷慨，上界办事处才能在这种昂贵的餐厅庆祝五十周年。”

　　莉莉丝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只要加百列开心就好了。”

　　玄羲此刻明白了，原来丹尼尔口中的加百列和莉莉丝的“努力”是这种努力法，在人类古代史里叫做“和亲”、现代叫做“联姻”……

　　玄羲跟加百列和莉莉丝寒暄完，又去跟米国分部和霓虹国分部来的人打招呼。

　　两小时后，礼节性闲聊的任务终于完成，玄羲打算回龙游市了。

　　他刚想去跟加百列说一声，路东律就凑了过来。

　　“玄羲，看我搞到了什么！”路东律把两张卡片递到他眼前。

　　玄羲接过一张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张做工非常精致的请柬——米蓝时装周的邀请函。

　　“米蓝时装周Jil Sander的秀，秀场票花钱都买不到的，只有与品牌关系很好的时尚圈人士才能拿到邀请！”路东律兴致勃勃地说。

　　“那你是怎么拿到的？”玄羲问。

　　“莉莉丝不知从哪搞到的，她说这是部门五十周年福利，我让她多给了我一张。”路东律说。

　　“所以？”

　　“所以你和我一起啊，秀就在明天，明天刚好是星期六，我们看完秀，星期天再回龙游市也不迟。”路东律说。

　　可玄羲对时尚并没有多少兴趣，这个叫J什么牌子他根本没听说过，米蓝又没有界门，去的话机酒都不能报销……

　　“对了，还包机票和酒店哦！”路东律补充道。

　　“！”这下玄羲心动了，心说下界领事馆真是财大气粗，他从没去过意国，趁周末去玩玩也不错……

　　于是玄羲跟上界办事处的同事说他今天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下周一见，然后在众人惊奇羡的目光下和路东律坐进了下界领事馆的宾利。

　　司机把他们送到了希思罗机场，机票的时间刚好是他们到达机场的两小时后，两人用特别的外交护照领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就在贵宾休息室等候了——莉莉丝给他们的机票居然是商务舱，玄羲再次感叹下界办事处不差钱。

　　离登机时间还有半小时，玄羲进了一家便利店，来到图书区，打算挑一本书带上飞机。

　　离登机还有五分钟时，路东律接到了莉莉丝的电话。

　　“得莫利尔，你们到机场了么？”莉莉丝问。

　　“我们马上登机了，有事么？”路东律说。

　　“我只是想问问，你有带暗钥么？”莉莉丝说。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提醒你，还是带一个比较好。”

　　“为什么？”

　　“暗钥这种东西不应该随身携带么，以防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我不办案带暗钥出来做什么……莉莉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啊？”

　　“没有啦，算了，祝你在米蓝玩得开心。”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这时玄羲从便利店出来了，隔着休息室的玻璃朝路东律招手，示意他该登机了。

　　“算了，等我到米蓝再跟你说。”路东律对着手机说。

　　两人在座位上坐好后，玄羲感觉路东律的表情不太对劲，仿佛在进行一种深度思考……

　　“你没事吧？”他问。

　　路东律缓缓摇头：“我在想……Jil Sander的邀请函真的是部门福利么？”

　　Bacchanalia酒店。

　　来参加宴席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除了莉莉丝和加百列。她俩仍在喝下午茶。

　　“亏你能搞到米蓝时装周的票，不愧是时尚界求而不得的女人。”莉莉丝用银叉叉了一块布朗尼送到嘴里，“有总部的两位在，意国的情况就不需要我们操心啦，我们的北欧之旅按计划进行！”

　　加百列抿了一口咖啡，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