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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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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胡清雪感觉自己像一叶漂泊在血海上的孤舟，四周是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一具具干枯如柴的手臂，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正从翻涌的血水中争先恐后地伸出，伴随着无数撕心裂肺、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哀嚎。
她看到敖漪了。
那个总是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龙族少主，此刻竟被无数惨白手臂死死缠住，四肢像是被无形的巨钉钉牢在这片绝望的深渊。
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惊骇与痛苦，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方向，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与……绝望。
胡清雪想开口呼喊，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冰冷的血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腰际，正不断向上攀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强大的拖拽力，要将她彻底吞没。
“胡清雪——！”
敖漪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了层层血浪，传入她耳中，带着泣血般的绝望。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不断涌来的血水裹挟、拉扯，意识在窒息的痛苦中渐渐模糊，最终彻底沉入那无边无际的血海，消失在敖漪痛彻心扉的视野里。
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那份无力感，想必如同巨锤般狠狠砸碎了他的心神吧……胡清雪残存的意识里，掠过这样一丝念头。
——画面骤然翻转，天旋地转。
黑暗被无垠的汪洋取代，狂风怒号，巨浪滔天。敖漪被困在破碎的船体残骸与堆积如山的白骨之间，海水冰冷刺骨。而她自己，则正拼命攀住一块残破的船头木板，冰冷的海水下，无数面目狰狞的亡魂正伸出冰冷的手，疯狂地攀扯着她的衣袂和身体，将她往更深、更黑暗的海底拖拽。
“敖漪！”这一次，胡清雪终于能发出声音，带着满眼的求生欲和恐惧，声声呼救，“救我！”
“清雪！撑住！我马上来救你！”敖漪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斩断缠绕而来的海草与亡魂手臂，奋力向她靠近。
可就在此时，更多坚韧如铁的海草骤然从海底卷起，如同巨蟒般将他的双腿死死缠住。任他如何挥剑劈砍，断裂的藤蔓之后，总有新的、更多的藤蔓涌现，如同跗骨之蛆，令他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连你们也要阻我？该死！”敖漪愤怒的咆哮响彻海面，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天意弄人。就在他徒劳的挣扎间，胡清雪感到手臂一松，那块残破的木板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她再次被猛地拖入冰冷刺骨的深渊，只在海面上留下一圈转瞬即逝的冰冷涟漪。
她仿佛能看到敖漪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眸，他的心，似乎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画面再次切换，如同走马灯般急促。
这一次，是温暖和煦的阳光，熟悉的姻缘树下，红绸漫天飞舞，喜庆而浪漫。胡清雪低头，发现自己身着一袭大红的婚服，凤冠霞帔，明艳动人。而她的身侧，并肩而立的，却是凤渊。
他依旧是那般俊美无俦，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正亲昵地执起她的手，目光缱绻。胡清雪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谬与寒意。
不远处，一个身影如遭雷击，双目赤红，正是敖漪。他死死地盯着他们，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唇边甚至溢出了血丝。
“不公平！凭什么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他发出困兽般的怒吼。
随着这声怒吼，整个喜庆的场景猛然破碎！天地间骤然燃起熊熊烈焰，火光冲天，瞬间将敖漪吞噬殆尽。
“胡清雪——！”
那绝望的呼喊，如同烙印般刻在胡清雪的意识深处。
……
剧烈的心跳声中，胡清雪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是血海，不是汪洋，也不是喜庆的姻缘树，而是熟悉的寝殿帐顶。冷汗瞬间浸透了她贴身的寝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地喘息着，目光扫过身侧——那里，空无一人，一片冰凉。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那撕心裂肺的呼喊，那绝望的眼神，都还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无论是敖漪在梦魇中的痛苦挣扎，还是他最后那句冰冷的誓言，都让胡清雪的心沉甸甸的。
“小狐狸……哪怕你身在虎穴，我也要亲自把你带回来。”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胡清雪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阵疲惫。她现在身处凤渊的地盘，敖漪若真不顾一切闯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另一边，凤渊……
思绪流转间，胡清雪仿佛又看到了另一个场景。
——夜阑人静，一轮诡异的血月高悬天际，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
凤渊一袭玄衣，沉默地立于那座她曾见过的熟悉祭坛前。祭坛上，符文闪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映入他眼帘的，是笑意盈盈的自己——或者说，是一个“胡清雪”。
“渊哥哥，作为你的青梅竹马，我有义务辅助你修炼，助你完成双修大典。”
那个“胡清雪”声音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坚定，伸出手，不容拒绝地，直接将怔忪的凤渊拖入了祭坛中央的法阵之中。
幽幽的红光骤然爆发，刺目而妖异，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不对……胡清雪能感觉到凤渊心底骤然升起的警兆。眼前的“自己”笑容虽然甜美，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让他莫名地感到不安与心悸。
下一刻，在那轮血月的照耀下，那个“胡清雪”的身体竟如同融化般，蓦然化作一滩温热的血水，毫无预兆地溅落在凤渊的面前，顷刻间渗入祭坛的缝隙，消散无踪。
“不——胡清雪！”
温热的血水甚至泼洒在了凤渊的脸上。他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褪，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与脸上的血痕交错而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失去之痛，仿佛要将他的心彻底绞碎、撕裂。
“不要走！雪儿，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虚无和冰冷的血腥气。
——骤然间，凤渊也猛地惊醒，坐在床榻上，呼吸急促而粗重，胸口沉闷得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窗外天光微亮，已是黎明，本该是一片祥和宁静。可他的眼底，却依旧笼罩着一层无法散去的阴霾与惊悸，仿佛那梦魇中的痛苦，仍未离去。
“胡清雪……”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偏执的疯狂，“你只能属于我。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胡清雪仿佛能看到，此刻窗外，那轮血月依旧孤悬天际，冷冷地笼罩着整个苍穹，将一切都染上一层诡异的绯红。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阴森，仿佛带着无尽怨念的呢喃，如同鬼魅般在凤渊的耳畔响起：
“凤渊……你好可怜……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啊……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
凤渊猛地怔住，浑身一僵，霍然抬眼望去——空旷的寝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摇曳，映出满室寂寥的影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胡清雪的心也跟着一沉。
也许，这才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深藏心底的心魔吧。对失去的恐惧，对得不到的执念，如同最肥沃的土壤，滋养着这头名为“心魔”的怪物。而这心魔，似乎正在他不知不觉间，愈发壮大，几乎要吞噬掉他的理智。
无论是敖漪的执念，还是凤渊的心魔……胡清雪闭上眼，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中心，而这漩涡，正因为这两个男人的极端情感，变得越来越危险。她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