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恋一起种田养娃的日常》千伞

13、失联的那几年

　　孩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林钺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可以留住母亲。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在陈云和母亲之间做选择。
　　因为车祸受伤的肩膀在慢慢恢复，可是林钺觉得自己心里的缺口却越来越大了。最近几日，林繁的状态不太好，他一直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
　　夜里总是想到陈云哭着喊他，他忍不住发信息打电话给陈云，林钺打电话联系了陈云，向他解释母亲生病需要照顾但没有细说母亲的病情。陈云表示理解，时不时发消息关心林母和林钺，两个人就这样谈起了异地恋。
　　林繁的状态有好有坏，状态不好的时候陈云总是发很多话安慰林钺。有陈云的陪伴，林钺觉得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林钺的状态在林繁都看在眼里，她虽然害怕世俗对林钺的争议，可是更害怕林钺不快乐。在医院的时候，林繁偶尔也会问起陈云。每次到这个时候林钺总是特别高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林繁总是会想起年轻时候和程雪野一起养的小狗，林钺的眼睛和程雪野非常相似。可能生命走到尽头，林繁不可避免怀念起和程雪野在一起的时光，那不仅仅是和他相爱的时光，也是她最好的时光。
　　林繁轻轻摸了摸林钺的头：“七七，你帮我联系一下你爸爸吧，要是他有空的话让他来看看我。”林钺点头应是。
　　程雪野到医院看望林繁的那一天天气极好，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湖边吹着风，仿佛十几年以来他们一家三口一直都是这样过日子一样。
　　哪怕分开了十几年，程雪野依然看得出来林繁心中的担忧。程雪野问林繁究竟在担心什么，林繁把自家儿子喜欢上男孩子的事情如实相告。程雪野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带着些许了然，自从林钺青春期到来除了学习就是摄影，毫无情根存在的时候，程雪野除了担忧自家儿子过于迟钝晚熟之外也担心过是不是跟其他的男孩子不太一样。
　　现在林繁说出林钺有喜欢的男孩子之后，他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下一些。程雪野虽然一时半会还不能够完全接受林钺喜欢男孩子的事情，但是也不明白以林繁的性格为什么如此忧心。林繁回应：“我怕这条路太难了，大部分异性恋尚且不能够走到圆满，更何况是同性恋呢？我害怕他们在这条路走得不开心走得痛苦。”程雪野：“不管走什么路都会有痛苦的，痛苦无处不在，幸福也是如此。我是七七的父亲，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会支持他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程雪野和林钺陪着林繁在医院治病。林繁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林钺的状态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林钺除了担忧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之外，唯一担心的就是在国内的陈云。他们俩的联系并不频繁，林钺实在是太忙了。好几次林钺跟陈云视频的时候，他开始捉摸不透陈云的眼神和情绪了。陈云看他的眼神复杂又沉默，他触碰不到陈云的人，就连心与心的距离也开始变得遥远无比。
　　林钺受不住陈云那样沉默又忧伤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是想逃避还是想正视。在深夜他忍不住问陈云究竟发生了什么，陈云时隔两天发了一张他们俩的视频截图和之前在学校时林钺的照片。
　　林钺看着相隔几个月却像是隔了几年的照片一阵无言，他似乎明白了陈云的想法。除了照片之外，陈云还发了一封手写信。
　　“你好哇，林钺。
　　我在咱们俩最喜欢的秋天写下这封信，这里的秋天还是那样，树叶金黄很漂亮，就是可惜你不在。如果是我们俩的相爱让你变得如此为难我希望你可以不那么爱我。不要为了我放弃你自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林钺自此失去了陈云的消息，但是好在国内的同学朋友偶尔能够把关于陈云的一些消息发给他，所以也不觉那么难熬了。他明白陈云的想法，陈云一直害怕自己变成别人的负担，而自己现在还无法让他断绝这种想法。
　　林钺希望自己能够把这些事情处理得更好再回国找陈云，他希望他们俩之间再无阻拦隔阂。他预期的结果是等母亲病情稳定就回国，计划赶不上命运的无常。
　　一年之后，林繁病逝。林钺彻底失去陈云的消息，陈云社交平台全部注销。
　　浑浑噩噩的一年过去，林钺本计划回国。程雪野拦下了他，程雪野心疼地看着眼前高大的儿子。程雪野问林钺：“七七，你真的考虑好自己要做些什么了吗？我和你母亲为你准备的财产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自己想过什么样的人生。爱情固然重要，可是你的人生在我这里更重要。就当是我为你为你们设下的最后的考验，我给你联系好了一个摄影工作室，是你最喜欢的摄影师合作开办的，可以考虑去那里先学习两三年。作为一个父亲，我不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可是我希望你除了金钱以外有更多安身立命的本事，让你不至于在世俗上受到为难。”
　　……
　　林钺自小喜欢摄影，摄影于他而言是本能。深夜翻着自小林繁记录他成长的本子，忽然看到夹在其中的一页纸，是林繁看书记录下的书摘，应该是收拾本子的时候放错了。
　　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我在你身边就肝肠寸断，离开你又痛不欲生。”林钺无法理解这样别扭的情感，但是又隐隐约约感受到这似乎是造成父母婚姻分裂的原因。
　　他想到陈云说希望自己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陈云一直那样执拗地想让自己做喜欢的事情。仅有的几次冷战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在争执，陈云认真执拗注视着他的眼神让林钺无法违背。
　　夜里做梦又梦见和陈云在操场散步，陈云认真地看着他说：“林钺，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
　　林钺同意去美国的摄影工作室，程雪野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告别了林钺。
　　此后三年，林钺一直在美国。白启明也在美国，林钺在摄影工作室待了两年之后他就出来和白启明单干开了一家工作室。
　　这一年的忙碌程度堪比十个高三，连一向精力十足属哈士奇的白启明都蔫巴了。白启明无数次好奇林钺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工作，也问过无数次，林钺始终不回答。
　　只是有一次应酬喝醉了酒，一直坐在银杏树下不肯走。当时是冬天，银杏叶早就落了干净。白启明怎么也拉不走林钺，最后陪林钺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下坐了一宿。第二天双双感冒住院输液，白启明带着浓厚的鼻音问林钺为什么要和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死犟。林钺哑声回复白启明：“陈云喜欢银杏树。”
　　每年秋天陈云都要拉着他拍各种各样银杏树的照片，他们俩的秋天都属于金黄的银杏树。
　　一旁的白启明听到这个理由，一阵无言。作为局外人他很难理解他们俩当时是为什么会选择分开，但是爱情这东西向来捉摸不透。白启明问过几次想开解林钺，只是林钺不愿意说，三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听林钺说起关于陈云的事情。
　　第四年冬天的末尾，林钺和白启明回国。国内工作室的组建花了几个月，白启明坐镇总工作室，林钺则回江州开了分店序篇。
　　林钺和白启明昏天黑地忙了几个月将工作室的事情理顺之后春天已经过去了，然后在五月的某一天猝不及防与陈云重逢。
　　林钺幻想过无数次重逢，他也设想过许多重逢的场景。可是在五月温暖近乎炙热的阳光下，林钺欲言又止。
　　爱总是让人羞涩和胆怯，林钺毫无缘由地想着这大概就是命运对他的奖励。明明是五月温暖和煦的阳光，自己却被七年前初遇的那阵风吹得毫无回手的余地。
　　那天小白杨一般的陈云闯入了他的心门，六年后又带着五月美好的一切回到了他的身旁。
　　流浪几年，林钺再一次回到爱人的身边。
　　……
　　樱桃园重逢之前，林钺就已经通过陈云大学时的辅导员得到了陈云家的具体消息。林钺想起那天找到王老师打听陈云的消息，王老师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陈云家中有变故。大四那一年回来拍毕业照拿毕业证都是匆匆忙忙就走，陈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家中的事情。
　　后边陈云就音讯全无，还是王老师来江州旅游偶遇陈云才和陈云重新取得联系方式。王老师把陈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了林钺之后，一再叮嘱林钺让他好好和陈云说，不要再闹矛盾失去联系方式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