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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绵延后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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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谟正问起卫珩关于中阳关失守之事,从东未明正式用兵到中阳关失陷,其实也只有几日,纵使东未明再雄才大略,段谟心知也断不会这么快的。
卫珩亲自给他斟酒,“我得了个奇才,改日给你引荐。”
什么样的奇才能让山环水绕的天下雄关在不损兵折将的情况下大破?段谟想不到,当几日后见到陆秀之时,段谟才有了答案。
阮蟾光早先也奇怪,卫珩和陆秀之的性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共同话题聊的,但在卫珩出征之前,曾经数次约陆秀之过府洽谈,阮蟾光当时忙着招呼陆萱,并没注意二人说些什么,直到有一日看到陆秀之赠了卫珩一卷自己出行时绘制的云州山川舆图,阮蟾光才恍然大悟。
梁朝国分十三州,最易守难攻者云州当属之一,兴庆王何以会明目张胆举旗反叛?最大的倚仗不就是云州山川地势之利吗?
陆秀之常年游走天下,可不是单纯的士族公子锦勒雕鞍看风景,他每至一处名山大川,必会亲笔绘制下当地的地形地貌,诸如山岳、关隘、河川乃至渡口、桥梁,皆是事无巨细。卫珩正是从陆秀之所赠舆图中得以掌握中阳关周围地理之险要,此次东未明得以大破中阳关,陆秀之功不可没。
在捷报传遍中州后,卫珩第一件事便是亲至陆府,将陆秀之聘为了帐下参军,并为其奏书朝廷请功。
陆鸣滔夫妇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人膝下三子二女,长子早夭,幼子年少,家族希望都寄托在次子陆秀之身上,偏生这个儿子常年游走在外,爬山登险,不思仕宦,只知山川湖海到处乱跑,回到家就闷在屋子里画些破图,陆鸣滔为家族传承简直愁白了头,为此打在陆秀之身上的棍棒,断了没有十根也有九根。可陆秀之依然不改其志,陆鸣滔每次给他上家法时,陆秀之都坚称“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扬言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非困于红尘名利熙熙攘攘,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悍不畏死模样。
今年入夏,陆秀之迎娶徐珍过门时,卫珩还特地传书阮蟾光以他名义给陆秀之送了一份厚礼,当时陆鸣滔还觉得他这傻儿子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还得了卫王殿下青眼哩,合着原因在这里呢?
面对卫珩的聘请,陆鸣滔绝容不得儿子有半点犹豫,卫珩话还没落地,陆鸣滔就押着陆秀之拜谢了卫王殿下。如今各个士族想下注卫王都找不到门路,这主动送到嘴边的鸭子,说什么也不能飞了。
事后,刺史府徐夫人私下对丈夫说:“我就说吧,女婿是个可堪用的,我定不会看走眼!”
徐季礼捋须对夫人揖礼,“夫人慧眼如炬,为夫远远不及。”
远在华阳国的华阳王也听闻了此询,他眯起眼睛,笑对小舅子兼华阳国相燕文舆道:“陆亲家的二儿子不想还有如此才能,倒真教世人看走眼了。”
此话听在燕文舆耳中,与其说是世人看走眼了,倒不如说是他没长眼,他躬身道:“听云尊说舅兄常年在外,好游山川,想是无意间得了中阳关地理之要,小孩子家的,胡乱逛逛撞了几分巧合,也是有的。”
华阳王唇边笑意犹在,眼睛却愈发冷淡起来,燕文舆看在眼里,回到家中将儿子叫来了书房问话。
燕云尊依旧是那副晃晃悠悠的样子,在父亲面前也不见收敛,他给自己斟了杯茶,听父亲问起陆秀之,道:“也是二哥多年彻骨寒,才有今日梅花香,鸯鸯就常说二哥是有才的,果然如此!”
他这话刚落,就眼尖地发现父亲气色不是很好,果听燕文舆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协助的人是卫王!”
“卫王怎么了?”燕云尊不认可地向他父亲瞟去,“难道卫王平定叛乱,维护的不是大梁江山?”
“云尊!”燕文舆沉声一喝,“你明知为父说的是何意!”
“孩儿说的,正是父亲所说之意!”燕云尊起身望向窗外,“孩儿知道,定是姑丈向您施压了,但有句话孩儿不得不说,姑丈已是老了,不该想的东西,还是不想得好!”便是想,他也争不过!
燕文舆并不这么认为,“皆是为子孙后代计,倘卫王势大,倒不若你姑丈......”
“那姑丈的子孙中可有一人带着燕氏骨血?”燕云尊眼神生出些许锋利。
燕文舆紧握的拳头一松,心沉了下去。华阳王正妃,他的亲姐姐,膝下无所出,确是事实!也正因此,燕氏要保住如今的地位,就不得不对华阳王彰显出足够的价值。
燕文舆的思路没有错,但在燕云尊看来,燕氏的荣耀不该寄托在华阳王虚无缥缈的妄想上,这条路进未必生,退一定死,父亲不当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拿燕氏全盘下注。起码,他是不认可自己那位姑丈的。比起卫珩,除了一个致命的日薄西山,他还有种种不可企及。
燕云尊想着这件事出了书房,往花园去,近日南边进献了各种彩蝶,姑母送了两大琉璃瓶到府上,他尽数让人投到了花苑里,鸯鸯最喜欢扑蝶了。
刚走到花门前,燕云尊就听到陆萱清灵悦耳的笑声,进去一看她正玩得不亦乐乎,两大琉璃瓶的彩蝶几乎全要被她捉了回来,此刻正满头大汗地和侍女说说笑笑。
见他进门,陆萱拿着兜网小跑过来道:“看,我捉得差不多了!”
她开心时眼睛总会一闪一闪,像夜间照明原野的萤火虫,燕云尊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汗,“累了就歇歇,不过就那几只,飞走就飞走了!”
陆萱却不认可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全部捉回来送去给阮圆圆。”她从袖子里抽出今早上刚接到的信,献宝似的说:“我今天才知道,阮圆圆要当阿娘了,要不是因为二哥的事她给我写信,我都不知道呢!”
燕云尊也讶异了一下,“表妹竟然这么快就有喜了?那这些彩蝶尽数送去给她玩。”
“也不算太快,他们成亲也有小半年了,灰灰都生了。”陆萱指指狗窝里趴着的灰灰和三只小狼狗,小狼狗们随了灰灰和大白的肤色,都是银灰花纹的。
燕云尊揉揉耳朵,佯作无意道:“小半年不算太快啊,可是鸯鸯,我们成婚已经一年多了啊!”
陆萱哑口,扑棱着长长的睫毛看向燕云尊,“有吗?”
“有!”燕云尊果断点头,成婚一年多,和谐地睡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
“哦,这样啊。”陆萱装没听懂地开始往回走,嘴里碎碎念:“我得再给阮圆圆准备点别的礼物,之前说好的,有了孩子我要作义母的......”
她一路快走回了房,燕云尊紧跟在她身后带上了门,陆萱讶然地步步后退,看着他慢慢逼近慌乱道:“大白天的你干嘛?”
燕云尊脚步不停,顺手帮她打了帘子,一笑时,风流俊美得勾魂摄魄,“夫妻闺房之乐,不分白天黑夜的,再说了鸯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可是燕氏长房独子,有职责绵延后嗣的。”
陆萱正退到里间,一屁股摔在了榻上,她推着欺身压上来的燕云尊,苦恼道:“可我不想生孩子,阮圆圆跟我说很疼的,她都怕死了。”
燕云尊动作僵了僵,这事他还真是不太了解,“有多疼?”
陆萱抬头想了想,冲他摇了摇头,“我又没生过,你应该去问母亲。”
燕云尊恍惚想起小时候燕夫人生他两个妹妹的时候,那叫声......他眼皮一抖,把陆萱身上被他扯开的衣衫拉好,“那就先不生,我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陆萱惊魂未定地吐一口气,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垂着乌黑的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燕云尊和她坐在一起,托腮看着她柔嫩可爱的侧脸,忽然问:“那鸯鸯要是嫁给了顾云廷,还会怕疼吗?”
陆萱偏头瞪他,“你怎么又和他比?”
“我就问问嘛!”燕云尊不甘心道。
“难道我嫁给旁人,生孩子就不疼了?”
“那要是顾云廷,鸯鸯是不是就会很勇敢了?”
这话问的,陆萱觉得他分外扭曲,“我生不生孩子,怕不怕疼,勇不勇敢,和嫁给谁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顾云廷能让我更有勇气去经历人生疾苦,而你不能,你想什么呢?我嫁都嫁了,你还要纠结这个,是,我曾经是喜欢过他,可是现在我是你的妻子,和他早就不可能了,你老纠结这些过去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陆萱气急控诉,越说越气,燕云尊托腮看着她,却是笑意越来越浓,那张俊脸看在陆萱眼里,别提多欠削,她懒得理他,从枕衾下取出一个锦袋甩在燕云尊怀里,提起裙摆就要下榻去。
“这是什么?”燕云尊拉住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十把做工精巧的短刀,每枚短刀长短约莫只有女孩子戴的发簪大小,刀刃轻薄,锋利异常,携带起来非常方便。
陆萱偏开脸不看他,“送你的!”
陆萱平日喜欢研究暗器和打首饰,成婚后燕云尊特地在家中给她准备了一间屋子倒腾东西,前些日子听她在房中霹雳啪啦打东西,还以为她又在造新首饰,不想竟是在给他准备礼物。
燕云尊将飞刀仔细地收好,轻轻一招手就将陆萱抱在了怀里,陆萱让他松开,燕云尊不松,还腻腻歪歪捧着她的脸一阵亲香,陆萱被他亲的越来越羞,最终败下阵来不再挣扎,随他亲去。
燕云尊不是亲亲就完事了,一番折腾直到晚膳时辰,二人才出门。燕氏长房只有燕云尊一子,平日二人都是与父母和两个妹妹一起用膳的。到膳厅时,燕文舆和燕夫人及两个小女儿燕山月和燕山雪皆落座了,陆萱暗剜燕云尊一眼,去给公婆请了安。
燕文舆因白日之事面色浓重,没有在意二人异常,燕夫人则看破不说破,笑让儿子儿媳赶紧吃饭,燕山月和燕山雪分别给陆萱盛汤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晚宴很是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