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攻略反派大佬》》一只落单的鲸鱼

6、创伤与饴糖

　　夜色深沉，西厢房内只燃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苏淼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锦盒里的药膏，涂抹在脖颈青紫的指痕上。药膏触感清凉，有效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的确是上好的伤药。
　　她看着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桌上那包简单的饴糖，耳边回响着系统通过“真心铃”给出的答案。
　　【关联创伤性记忆…深刻的悲伤与无法挽回的失去…染血的慰藉……】
　　不是厌恶，是痛苦。
　　那个权倾朝野、杀伐果断的男人，心底竟藏着这样一段不堪触碰的过往。而那碟无心的玫瑰酥，阴差阳错地撕开了旧日的伤疤。
　　恐惧依旧存在，系统面板上-30的好感度和75%的杀意值仍是悬顶之剑。但除此之外，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
　　她想起他失眠时微蹙的眉头，想起他呓语“冷”时的脆弱，想起他吃甜食时那片刻不易察觉的缓和。
　　他或许真的十恶不赦，但似乎……也并非全然是书中那个扁平化的、只为衬托主角而存在的“反派”。
　　而那个送来伤药和饴糖的人，目的不明。是善意？是试探？还是想借她的手做些什么？
　　苏淼捻起一块饴糖放入口中，简单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她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翌日，苏淼依旧被指派去做杂役，不得近主院半步。
　　她沉默地做着份内的事，不再试图打探或攀附，只是更加留心观察。她注意到王府的守卫似乎比前几日更加森严，尤其是通往主院的路，周福管家巡视的次数也明显增多。
　　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弥漫在王府上空。
　　午间歇息时，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昨晚王爷又没睡，书房灯亮了一宿…”
　　“唉，王爷这失眠的毛病真是…”
　　“嘘！别说了，周管家过来了！”
　　众人立刻噤声，作鸟兽散。
　　苏淼垂下眼，继续擦拭手中的器皿。失眠加剧了？是因为前日的冲突吗？
　　她想起自己那被砸得粉碎的玫瑰酥，心下莫名有些怅然。那本是她花了最多心思的一次尝试。
　　傍晚回房，她发现昨日那个锦盒又出现了。这次里面没有伤药，只有一小包晒干的桂花，香气扑鼻，旁边还附了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点心。”
　　字迹工整，看不出任何特征。
　　苏淼捏着那张纸条，心绪翻腾。这次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对方希望她继续做点心，并且暗示了口味：桂花。
　　为什么？对方想通过她的手，向墨临渊传递什么？慰藉？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刺激？
　　她再次摇动“真心铃”，询问：“送东西的人是否对墨临渊有恶意？”
　　铃音消散，系统回答：【基于现有信息分析，赠送者行为模式更倾向于观察与利用，暂无直接致命恶意。提示：信任需谨慎。】
　　利用。这个词让苏淼警铃大作。
　　她看着那包桂花，犹豫不决。做，还是不做？
　　做，可能再次触怒墨临渊，死路一条。不做，则可能得罪这个神秘的赠送者，同样前景难测。而且，她那个失败的支线任务惩罚已经生效，似乎没有再做的必要。
　　可是…她想起系统关于创伤的回答。如果红色代表悲伤的禁忌，那桂花呢？会不会是…安全的、甚至能带来一丝慰藉的选择？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也许…她可以再做一次。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讨好，甚至不是出于自保。
　　而是想验证一下，那份深刻的悲伤之外，是否还存在一点点被甜食抚慰的可能。
　　这或许是一次徒劳的尝试，甚至可能送命。但困守原地也是慢性死亡，不如搏一把。
　　第三天，苏淼利用杂役休息的间隙，悄悄溜去小厨房。幸好厨娘们大多认识她，知道她曾得过王爷“青眼”（虽然现在貌似失宠），并未过多阻拦，只当她嘴馋。
　　她寻了些材料，用那包干桂花，精心做了一碟最简单的桂花糕。雪白的米糕上，点点金黄桂花点缀，清香扑鼻，模样素雅，没有任何刺眼的颜色。
　　她不敢用食盒，只用干净的白布包好，揣在怀里。
　　等到日落时分，估摸着墨临渊可能回到主院，她避开巡视的守卫，绕到书房侧后的窗下——那是她几次哼曲时站的位置。
　　书房内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他独自坐在案前的剪影。
　　苏淼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她深吸一口气，极轻地叩了叩窗棂。
　　里面的身影骤然一顿。
　　紧接着，冰冷的声音穿透窗纸：“谁？”
　　苏淼屏住呼吸，将那块包着桂花糕的白布，从窗扉下方特意留出的透气缝隙中，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跑，一刻不敢停留。
　　她一路狂奔回西厢房，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仿佛后面有厉鬼追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或许是害怕看到他的反应，无论是愤怒还是…其他。
　　书房内，墨临渊盯着那块突然从窗缝塞进来的、鼓鼓囊囊的白布，眸色深沉。
　　他静坐片刻，方才起身，走到窗边，用剑鞘挑开白布。
　　一块素净的、散发着清甜桂花香的点心露了出来。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只是最普通的桂花糕，甚至因为匆忙的包裹和塞递，边缘有些碎了。
　　他盯着那碟点心，久久未动。
　　窗外再无任何声息，那个胆大包天又溜得比兔子还快的人，早已消失无踪。
　　他想起那双泫然欲泣、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睛。
　　【杀意值：70%…】
　　【好感度-5…】
　　【杀意值：68%…】
　　【好感度+3…】
　　【杀意值：65%…】
　　系统提示音在苏淼脑海中混乱地跳跃着，最终缓缓定格。
　　【当前好感值：-32，杀意值：65%】
　　苏淼闭上眼，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赌对了。没有立刻死。
　　虽然好感度又跌了一点，但杀意值降回了最初的水平。那块桂花糕，似乎微妙地安抚了某种情绪。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房门就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了。
　　周福管家平板无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苏姑娘，王爷吩咐，即日起，你调回书房伺候。”
　　苏淼的心猛地一提。
　　“还有，”周福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王爷说，既如此喜欢送点心，往后便每日都送吧。要不一样的。”
　　苏淼：“！！！”
　　每日！不一样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认可？是惩罚？还是另一种更折磨人的试探？
　　她眼前发黑，仿佛看到未来无数个日夜，自己都在绞尽脑汁思考明天该做什么点心的悲惨画面。
　　而那个神秘的赠送者，此刻或许正隐藏在王府的某个角落，静观其变。
　　她的求生之路，似乎踏入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迷雾重重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