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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明挑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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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徐高游在海市呆了两天,这两天正好是高温天,室外闷热像一个火炉,只听到蝉鸣嘶叫。这样的天是出不去的,徐高游非常识时务,没对林雎提说要出去玩的意思。
再过一个月在海市的中心美术馆里有一个青年艺术展览,李泰介绍林雎去参展。林雎这段时间不算轻松,她忙着准备展览作品。
赵行参把整个八楼层面留给林雎,还给她隔了一间作为工作室。她白天一整天都窝在里头,徐高游在里头瞎转。他知道林雎是学艺术的,在家里头,他有时也会听到继父说起林雎,话语里不乏有对林雎学艺术的不满。
在林父看来,学这种艺术,毕业出来就是等于没工作。
徐高游其实多少有些认同林父的观点。
可此刻当他站在这里,四周堆满了林雎的作品,那些雕塑像是有生命一般,注视着他。
他走到一座洁白的少女雕塑前,抬起手抚摸过少女的脸颊,那里有一颗眼泪。
手指刚刚碰到,却像是过电一般,他收回了手,缓缓吸了一口气。
徐高游是晚上八点的飞机,海市那机场特别大,得提前两小时过去。
一起吃了晚饭,徐高游在网上叫了辆车。这个时候客流量大,车子开过来要十来分钟。林雎陪他在路边等车。
傍晚时分,夏季白昼绵长,天是靛蓝色,远远有一簇簇鲜亮的橘红色云。
风吹在脸上,还是闷热。林雎苦夏,每当这时候就尤其难受。她点了根烟,依旧是蜜桃味的。
徐高游看到她手里那枚被钻石包裹着的打火机,忍不住问:“姐,你这打火机很贵啊?”
“赵行参给我的。”林雎手指摩挲着那一颗颗细小的钻石,眼里是无法克制的想念。
徐高游垂下眼帘,“姐,他对你好吗?”
“好啊,特别好的。”
“像他那样的人,想对一个人好太简单了。”徐高游习惯性反驳,却见林雎压下眉毛,他立刻说:“抱歉,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林雎笑容很淡,她摇头,细细的手指夹着香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
她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我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徐高游的脸色瞬间黯淡甚至苍白,还好林雎看着别处,还好那辆迟到的出租车行驶而来。
他别过头去,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向林雎说再见。
林雎朝他挥挥手,他坐进车里,隔了远了,就用手语。
【姐姐,下次来北京,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青年艺术展开展在即,整整一个月,林雎又过上了那种没日没夜赶进度的日子。
展览主题为“无尽夏”,林雎一共准备了两个作品。开展那日,她瞧着镜子里灰头土脸的自己,不禁乐了。她换了身衣服,简单抹了点防晒,戴上帽子便打车去展览馆。
车上,赵行参发来信息,问她艺术展顺利吗?
林雎熬夜熬得头昏脑胀,上了车就闭上眼,没看手机。
到了展馆,进去后,她便直奔自己的展点。
这个艺术展规模不大,主办人就是李泰教授,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青年艺术家一些机会。
因为是工作日,观展的人流不多。林雎在整个展馆里晃了一圈后,便在隔壁的咖啡厅里坐下。
她点了一杯冰美式,坐在玻璃窗前的沙发里,可能是因为太过疲惫,戴着助听器的耳朵,总有略微的耳鸣和刺痛。
正对面投下一片阴影,一只手在林雎眼前晃了晃。
她掀开眼,看到对面的人,愣了下。
“林雎,我听李老师说,你也参展了,今天过来还想着可能会遇到你。”吴望丰笑看着林雎,他是林雎的师哥,都是同为李泰教授的学生,平常在学校也有交集。
林雎同吴望丰问好,侧头看向他身边的女人。
吴望丰介绍道:“这是王悦,我女朋友。”
王悦剪着齐耳的短发,脸蛋精致小巧,身材高挑,看着像是广告杂志上扣下来的模特。
林雎多看了两眼,觉得挺熟悉的,没准还真在杂志上看到过。
“我去买咖啡,林雎,你要喝什么?”
“谢谢师哥,我有美式,就不用了。”林雎指了指桌上。
吴望丰点头,询问了王悦,他女朋友说要拿铁。
他去买咖啡,排队的人有些多,王悦在沙发上坐下,正好是林雎的正对面。
林雎低头看手机,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见她正在说话。
她还没戴上助听器,也不知道王悦开始都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后半句。
【警告你,别说出去。】
林雎眨了眨眼,没有搞懂。
这个时候,吴望丰端着咖啡过来,“来,你的冰拿铁。”他把咖啡递给王悦,刚要坐下,王悦忽然推了推他的胳膊,“亲爱的,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吴望丰笑着答应,而后看向林雎,“林雎,要不要一起?”
林雎注意到王悦朝自己投来的视线,对方明显紧张着。她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这饭肯定是不能吃的。
等吴望丰他们走后,林雎低下头,漫不经心看着桌子上加了冰块的咖啡,渗出来的水印。
手指轻轻点上去,蹙起的眉头蓦地展开,她神色一动,想起来了。
在和赵行参去过的几次饭局里,那位被关进去的小郑总,身边带过的女伴里,有一张漂亮的面孔,与王悦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她不叫王悦,作为小郑总的女伴,她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妮娜。
那个圈子里,那些所谓的女伴可能都有一个称呼,小郑总的是妮娜,冯隆路习惯叫亲爱的,还有许多有权势和钱的男人,都有自己的叫法。
那是不是她,在赵行参这,也有一个称呼。
她会是叫什么?
林雎抬起头来,眯起眼望向室外。
毒辣的太阳,明明那么烫,透过玻璃,落进来的,却冷得像把人冻裂。
……
因为展览的关系,林雎在现场常常能碰到吴望丰,有时候正好是在饭点,吴望丰邀请了很多次,她不好再推脱,便答应了。
王悦也在,她挺怕林雎和吴望丰单独在一起的。
当初,她为了钱和小郑总在一起,成为他身边的妮娜,这不是个光彩的事。
吴望丰是她近期还不容易谈上的,这人家世虽比不上那些二代三代,但在海市也有三套房产,对于王悦来说,嫁给吴望丰是个比较靠谱的选择。
可她没想到,赵行参带过来的那个女伴,竟然是吴望丰的学妹。
她不知道自己在林雎面前说的那番话,对方有没有听进去。眼见着,展览快要结束,她只求在这之前,自己的这段经历,千万不能让吴望丰知道。
这个高温天随着一场暴雨而结束,天气预报上的高温预警变成了雷暴雨预警。
从餐馆出来,天已是乌云密布,随着雷声,暴雨黑沉沉倾倒而下。
吴望丰说去把车开来,让林雎和王悦在店门口等。
雨一下子下大,风裹挟着雨,往人身上飘。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和灰色长裤,套了一件灰白格子,非常符合她现在的牛马人设。
雨淋湿了大半衣服,她往里退了退,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她抬头,王悦的脸藏在阴影里,低声说:“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林雎看着她的口型,愣了愣,她刚刚的确是没听见。
她下意识去摸耳朵上的助听器,偏过头,“抱歉,你能再说一遍吗?”
“上次也是这样,你是故意装聋作哑吗?”王悦有种她在戏耍自己的感觉,拽着林雎,把她推到雨中。
“之前就看你很不顺眼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你和我们都一样,赵行参不过也是玩玩你,我都听说了,他这几个月一直都在法国,出入宴会,都带着他新的女伴,他早就不要你了。”
这一切发生太突然,她被雨浇得睁不开眼,眼前的一切模糊得像是一部失焦的盗版电影。
她呆滞站着,王悦指着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我警告你,离吴望丰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
这无端端的恶意揣测,让林雎莫名其妙。
雨浇在她身上,饶是在酷暑日子里,也冷不丁让她打了个哆嗦。
这时,一辆黑色车从她身旁驶过,轮胎碾过深浅不一的水洼,而后缓缓停下。
车前灯光亮起,林雎用手挡住眼,下一刻,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苦艾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湿润了她的鼻尖。
赵行参匆匆下车,撑开黑色长柄伞,昂贵的皮鞋踩进水洼,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裤腿。
他跑至林雎身旁,伞向她倾斜,如之前的很多次,从后搂住她。
他靠在她耳边,为了能让她听清楚,声音微微拔高,“是我。”
王悦在旁看着,待看到来人竟然是赵行参时,不敢置信喊道:“赵行参?你怎么会来?”
赵行参余光瞥去,昏暗的雨光之中,模糊了一切,可他眼中的冷意却清晰可见。
他对王悦不予理睬,揽着林雎往车里去。
王悦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在他们身后喊:“赵先生,你对林雎也是玩玩吧,你们这个圈子里,哪会有真心,我可听说了,你在法国的女伴。”
雷声轰鸣,却掩不住,王悦的声音。
赵行参缓缓转头看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条紧绷。他此时应该是厌恶透了,毕竟他是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赵行参垂下眼眸,拢紧了林雎。
林雎坐在后排,赵行参轻轻合上车门,车窗玻璃上雨水滚落。
他绕到前座驾驶,收起伞钻入车内。
水汽在车子里蔓延,湿漉漉的气味混合着车子里的皮革味,让人脑袋发晕。
林雎有些出神,赵行参从车子里找了纸巾给她。
“先擦擦。”
林雎伸手接过,手指被一层水膜裹着,隐隐发白发冷。
她说谢谢,而后扎起头发,用纸巾拭去身上的雨水。
赵行参转过身,轻踩油门,方向盘在手下扭转。
车子后排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林雎有些急促的叹息,撕下拉链的声音。
赵行参的手指轻轻叩打方向盘,雨势过大,他不敢掉以轻心,打开了音箱,柔和的音乐,掩盖了那些声音。
用完了一包纸巾,林雎身上还是黏答答的,她脱下衬衫,身上的白色背心变成了半透。她心里郁闷,往车窗边坐了坐,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赵行参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抿起嘴,不自觉得竟然有几分焦虑。
他停在红灯前,雨水罩落住了整辆车,形成了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
在轻缓的音乐和匆忙的雨声里,赵行参扭过头试探着开口,“那个女人刚才说的话,你不要当真。”
林雎刚摘下助听器,赵行参的口型被昏昏暗暗给模糊去了。
她身体前倾,扣上助听器,微微侧过头,“什么?”
赵行参看着眼前忽地靠近的脸,林雎莹白的脸上还有几滴水渍,他抬手轻拭,温和地又重复了一遍。
林雎的脸靠在他的掌心里,颤动的睫毛刮过皮肤,酥酥痒痒。
他听到林雎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雨太大,我都没听清也看不到她的口型,就见她指着我,一直在说话。”她猜王悦这般是因为自己和吴望丰太过接近,可这只是工作上正常的交流,她也不会闲着没事在吴望丰面前说她的过去经历。
120秒的红灯最后几秒的时候,赵行参在她湿润的唇上落下轻轻的吻。
林雎恍惚,她掀开眼。
赵行参已经坐了回去,她望着他的侧脸,听到他的安慰。
心里的狼狈不解憋屈,像是一缕尘烟,消散而去。
回到半岛别墅,林雎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走到楼下,赵行参倚靠在长木桌旁,拎着水壶浇花。
“这花?”
“我让人新换的。”赵行参歪头瞧她,“我知道你平时不住在这里,但我想让你回来时,能看到新鲜的玫瑰。”
林雎呆了两秒,她走过去,接过拿浇花壶,“这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住害怕。”
“我会把法国的工作转移到国内,之后应该会在北京住一段时间。”赵行参撩着她的长发玩,漫不经心道:“这样子,来见你就方便多了。”
林雎心里乱跳,她伸手勾住赵行参的脖子,脸埋在那温热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也不方便。”
她说着,抬起头来。
赵行参低着腰亲她,彼此的呼吸逐渐急促。
窗外瓢泼大雨,雨光沿着窗棱照进室内,整个世界好似被雨覆盖,耳边只剩下雨声。
不知不觉,赵行参缓缓挺直了腰,林雎仰头,不得不踮起脚。可赵行参却似捉弄她似,慢条斯理与她拉开距离。
吻到意乱情迷,忘乎所以,林雎如同被逗猫棒勾引的小猫,踮来踮去,一个踉跄,扑倒在了赵行参怀里。
赵行参发出闷声笑,张开手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