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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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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东序回廊的风比夜更冷。
石柱上燃着新点的火,颜色淡白,像是未被完全唤醒的誓焰。
黎宿按时出现了。
他走进回廊时,手腕上的束锁还在,青灰色的链节随着步子轻响。他看起来与昨夜无异,清瘦、散淡,仿佛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也不在乎这场问询的结果。
薇阙已经等在石阶上。
她没有披白金披肩,而是换了一袭深色衣袍,腰侧挂着审律环刃。长明火映照下,她看上去比昨夜更像一尊神殿的雕像。
可当她看到黎宿时,那层冷艳表壳瞬间碎裂。
她走下阶,步子很快,长袍擦过地面,火焰被掀开一道缝。
“你来了。”她的声音低低,带着压不住的喜悦。
黎宿看着她,语气平淡:“我说过,我会来。”
薇阙心里一颤。她明明知道这只是因誓令的约束,可她偏要将它理解成另一种承诺。
“我昨夜等得很难。”她坦白,“我怕你会走。”
“我若要走,昨夜就走了。”黎宿回答。
薇阙笑了,眼底亮得近乎癫狂。她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腕上的束锁,指尖一寸一寸摩挲过冰凉的链节。
“这锁太丑。”她说,“我不喜欢它咬在你身上。”
黎宿微微垂眼:“你想替我解?”
“嗯。”薇阙点头,像在乞求,又像在宣告,“只有我能咬住你。”
她抬起审律环刃,指尖一抖,刃锋亮起火色。她的动作快而稳,像要立刻割断这链子。
黎宿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凉,声音也不重:“别动。”
薇阙眼神一顿,呼吸急促。那一刻,她几乎要被这种拒绝逼疯。
“你宁愿要这锁,也不要我?”
黎宿看着她,眼神依旧平淡:“锁不锁都一样。你才是危险的。”
薇阙笑了,笑得美丽而失真。
“是啊。”她低声呢喃,“可你早就落进来了。”
就在这时,回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
两名神殿守卫走来,手持长槊,眼神疑惑:“薇审,此人须复问,我们奉命押送。”
薇阙收敛了笑,目光冷淡而高高在上。她松开黎宿的手腕,环刃在掌心旋了一圈,恢复成审律者该有的仪态。
“今日的问询,由我负责。”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圣洁而威严,“你们无需再跟。”
守卫对视一眼,终究不敢违拗,抱槊退下。
当他们的脚步消失,薇阙又转过头。
她走近黎宿,低声、带笑意:“看见了吗?你只能归我。”
黎宿没有答。他只是垂下眼,像在看脚下的影子。
可薇阙知道,他没有走。
只要他还在这里,她就赢了。
风声从石柱间卷过,拂动她的长发。她靠得很近,呼吸都带着执拗。
自辰时的回廊之后,黎宿便每日被召至东序。
一连七日,他从未缺席。
审堂之外,神殿诸长老们窃窃私语,谁都看得出来:薇阙在以“问询”为名,把一个危险的流亡神裔留在自己眼前。
可谁敢明说?
她是七曜神殿的始祖神女,是第一个承受灵火之人。
她说“按律”便是律。
第八日的清晨,风起得诡异。
黎宿没有在辰时出现。
薇阙等到日光斜入回廊,等到火纹熄暗。
她缓缓合上誓卷,指尖在边角捏紧。指甲陷进羊皮纸里,划出一条几乎割裂的痕。
“……黎宿。”她轻声吐出名字,笑意冷而空,“你敢试着不来?”
她转身,长袍卷起风火,直奔城门。
黎宿站在城西的石阶上。
铁锁已被他自行解开,断口干净。他肩背依旧清瘦,神情散淡,只是望着城外的云。
有人影挡在他前方。
薇阙。
她没有披圣女披肩,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眼神亮得近乎疯狂。
“你要去哪?”她问。
黎宿看着她,语气依旧平淡:“离开。”
薇阙笑了,笑得像火焰在风里乱舞。她一步步走近,低声道:“我放过你七日。七日,你都在我眼前。可只要一天不见,我就快疯了。”
“薇阙——”黎宿刚要说,她忽然抬手。
轰。
城门上方的七曜誓火齐齐燃起,烈焰从石缝中涌出,交织成一张火笼,将整片阶地困住。
所有守卫跪倒在地,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你疯了!”黎宿第一次失了平静。
薇阙一步步逼近,眼神明亮,像小狗咬紧猎物,又像神女掌控审堂。
“对。”她笑,“我生来就是疯的。可我只对你疯。”
她抬手按在他肩头,誓环的金光瞬间嵌入他皮肤,在他颈侧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印痕。
“从今日起,”薇阙低声,“七曜火焰见证,你是我的。”
黎宿睫毛一颤,呼吸骤紧。
她靠得很近,声音温柔:
“你要走,可以。带着我一起。
若不能……就永远别走。”
火焰高涨,吞没了风声。整个神殿仿佛为她的誓言而俯首。
?
要不要我在第四章里写长老们开始察觉她异常、试图干预,而薇阙为了护住黎宿,公然与神殿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