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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镇口一屋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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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前雨停。破庙里只剩一圈温灰,门檐滴水像串小铃。
我把斗篷抖了抖,怀里的小团子“阿—嚏”一声,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今天先别走远。”阿魁用脚尖把昨夜的灰拨开,“先去镇口瞧瞧,有啥活儿就上,先把肚子填了。”
我点头:“听你的。”
他挠挠头,打量我一眼,忽然小心地问:“对了,你……从哪儿来的?多大了?”
我把斗篷领口往上拢,笑:“你猜呢?”
他眯眼,装作老成:“看你这样,也没比我大几岁。最多——两岁?”
我“噗”地笑出声:“就当你猜对了。”
阿魁也笑,随手做两个动作——手心向下(稳着来)、两指点额头(有人看,别显眼)。
我回了同样的手势:“明白。”
——我们收拾好,推门出庙,往镇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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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口·糊口
镇子不大,雨洗过的青石街亮亮的。早点摊冒白汽,葱花、豆腐汤的味儿一扑面,馋得人肚子叫。
“站边上,不挡人。”阿魁把小的往巷口一按,“狗剩,你去挑水摊旁边守着,人多缺力气;二丫,看看哪家收破布草绳;柱子,跟我。”
“姐姐,我呢?”阿桃小声问。
“你跟我。”我把小团子抱稳,“手先暖一会儿,一会儿轮着抱。”
二丫嗅嗅空气,眼睛一亮:“那边蒸馒头了,甜的。”
狗剩吞口水,悄悄问:“姐姐,甜馒头要几个钱?”
“看摊家的心情。”我笑,“一会儿试试能不能换。”
阿魁压低声:“你会写字,要不要摆个小案?写家书、认账,都能换吃的。”
“行。”我看街口人流,“认字不要钱,写字一句一文,多了再加。”
他做个手心向外推,让大家散开各自找活。我在廊下搭了小案:木板当桌,笔墨纸砚凑一套。
“价钱你定。”阿魁靠近两步,“我们盯着,不让人欺负。”
“好。”
第一位顾客是卖鸡蛋的老奶奶。她把皱纸递给我:“闺女,写个牌子挂鸡笼上,别让人压价。”
“写‘鸡蛋新鲜,童叟无欺’?”我问。
她笑成一朵花,连连点头。我把字写得稳稳当当,她看得眼睛都弯了,非要塞我两枚鸡蛋:“拿着,你写得好。”
阿魁在后头冲我眨眼:“收。”
【系统:事实播报——心率趋稳;智力+1(练习与应用)。】
第二个是挑水汉子:“我不识字,押账的名字你帮我写整齐。”
“行,你念,我写。”
第三个是小掌柜学徒:“姐姐,写封家书,报个平安。”
“好,你说,我替你写——‘孩儿在外,吃饱穿暖,勿念’。”
二丫趴案边,悄悄夸:“姐姐写得真好。”
柱子一本正经:“祠堂门上是刻的,姐姐这个是真的会。”
我被逗笑,心里也踏实:能换来吃的,就能留住一群人一天。
一个大嫂围看,笑问:“一句才一文?你不亏啊?”
我也笑:“头一天,图个吉利。”
她抿嘴:“会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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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边·一屋饭
中午,我们在旧帘子的小饭馆坐角落。炉膛咕嘟咕嘟,热气把人脸熏得红。
“先来一锅稀粥、一盘咸菜,两笼馒头。”阿魁对店家说,又低声对我:“别省,你上午挣的都在。”
我把鸡蛋敲在碗沿,刮些蛋黄进米汤,吹凉,一口口喂小团子。阿桃坐我左边,眼睛不眨,手跟着我动作学。
狗剩把两文钱摆桌角:“我也有贡献。”
“有。”阿魁把钱一收,“回头算你一份。”
二丫捧着馒头小口咬,悄悄抬眼看我:“姐姐你也吃。”
“吃。”我咬一口,又把半个推回去,“你多吃些。”
柱子吃得飞快,悄悄把半个馒头塞回笼里,像想留路上吃。我装没看见,给他碗里又添了一勺粥。
他抬眼看我一下,小声:“谢谢。”
桌边安静了半拍,檐角“嗒嗒”落水。
我把声音放轻:“我……其实也没处去,也不太懂路上的门道。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能不能先跟你们待一阵?我会写字、会记账,也能照看孩子,不添乱。”
阿魁看了我一眼,没笑,语气却很稳:“行啊,先在一块儿吃,以后再说走不走。”
狗剩“嘿”了一声:“多一个人多一双手。”
二丫小声:“姐姐,坐我边上。”
我心里一松,点点头:“那我就先慢慢记你们的名字,别叫错了。”
我看向阿魁:“阿魁,你是老大,排人你说了算。”
又看狗剩:“狗剩,力气大,就是走慢点,别老摔。”
“阿桃,抱小团子最稳,一会儿记得换班。”
“二丫,鼻子灵,看看哪家要人,别跑远。”
“柱子,你跑得快,多做联络。”
他们挨个点头,气口顺下来,像这锅粥的热气。
狗剩憨憨道:“姐姐记性真好。”
我笑:“你们多叫我几声,我就记得更牢。”
二丫认真点头,软声喊:“姐姐。”
有了名字,就不是街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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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小麻烦
午后我继续在廊下写字。阿魁分派:狗剩去后厨劈几根柴换一碗汤;二丫、柱子绕街口;阿桃跟我照看小团子。
写到一半,光忽地暗了。我抬头一怔:昨夜那个车夫,换了身干净衣裳,旁边还跟两个脚夫。他把草帽往上一推,笑得不怀好意:“小娘子,今儿个可巧。”
阿桃“唰”地靠近我。
阿魁隔人群抬手——两指点额(有人看),紧跟手心向外推(先散)。
柱子像小黄雀,从人缝里窜到巷角,蹲下,指尖在墙根划了一斜。
我握笔不松,抬眼:“你有事?”
车夫轻声,说得让旁人都能听见:“昨晚跑得急,别忘了车钱。借个地儿说两句?”
我慢慢把笔搁下:“昨夜你不收钱,今儿来要,不合规矩。”
他皮笑肉不笑:“那就换个规矩。”
——要闹。
阿桃轻拽我袖子,压声:“姐姐,巷角有一斜。”
我点点头,抬声:“今日到这儿。明日再写。”
我叠好纸,抱紧小团子,往药铺檐下挪。
阿魁从人缝里钻出,挡在我和车夫之间,笑得顺,却压着嗓子:“大哥讲理点。这位姑娘昨夜一夜没合眼,今天不接活。要钱,报个数,我去给你换——照规矩来,都省心。”
车夫被堵了台阶,愣了一下。
阿魁又往前半步,低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别让自己下不来台。”
那人咬咬牙,报了个不高的数。阿魁掏出昨夜换下的铜子,“叮当”倒进他手里:“清了。”
车夫冷哼一声,带人走。
我长出一口气,背上汗才慢慢下去。
柱子“嗖”地窜回,一下抱住我腿:“姐姐,我划了一斜,你看到了没?”
“看到了。”我摸他头,“一斜=要绕路,记得牢。”
【系统:事实播报——危机化解;智力+1(应对);速度+1(撤离动作)。】
我在心里翻个白眼:你很忙吗,017?
【系统:记录中。】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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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傍晚我把换来的米面分两份,一份留下,一份交给阿魁:“你拿着分工。”
回到破庙,墙面还在渗水。阿魁用碎砖在门后画三道记号,让我背:“一横=顺;一斜=绕;倒‘八’=改地。有险就不留。”
他又做动作:“手心向下=蹲;两指点额=有人看;握拳=快跑;手心向外=散。”
狗剩学得飞快,边做边乐;二丫做着做着把动作做反,自己先笑弯腰;柱子最认真,做得最标准。
我跟着做一遍,笨拙却认真。
阿魁“嗯”一声:“记住就行。”
**照着这个来,就不怕乱。**我在心里重复。
“姐姐,‘倒八’怎么写?”柱子探头。
我蹲下在地上画:“像这样,一个倒过来的‘八’,两笔。别太大,贴角落。”
“记住了!”柱子眨眼,飞快比了个握拳(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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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小团子热了
半夜,风从门缝里钻,小团子在我怀里扭,额头烫手。
“阿魁,火借点。”
“来。”他把最干的柴拨过来。
我把湿布巾取下,烧一盏水,撕姜丝,让水汽顺着小团子的鼻尖过。
“别怕。”我轻声哄,掌心贴着他后背,一下一下顺,“一会儿就好了。”
阿桃坐旁边不眨眼,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放慢动作:“看,好了就该这样——手是暖的,不是烫的;这边轻轻顺,不要拍。”
她用力点头,也照着顺两下,眼神慢慢稳下来。
【系统:事实播报——体温偏高→回落;心率过快→平稳。】
我心里“嘘”了一声:谢谢。(这回是真心的。)
门口,阿魁抱臂靠墙,听哭声小了,回头冲我比了个大拇指,又装作若无其事把手收回去。
狗剩抱着馒头睡,二丫枕着我的衣角,柱子蜷在门边像只小猫。
我给小团子换好干布巾,靠墙坐下,脑袋慢慢往侧边偏。火光跳一下,把一屋子的脸都照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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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记住你们的名字
快睡着时,我在心里把他们的名字又过一遍,像怕一睁眼丢了谁:
阿魁,狗剩,阿桃,二丫,柱子……还有小团子。
我忽然意识到: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是谁救谁,而是我们挤在一盏火边,彼此护着。
明天还有米要换、柴要劈、字要写;后天要找更干一点的地儿睡。路很长,可我不慌。
我低声:“晚安。”
【系统:事实播报——心率平稳;道心+1(自定)。】
我笑一下,合眼。
门外夜更干净了些。远处,旧弓的影子站了一会儿,像把最后一眼也看完,才轻手轻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