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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必须立刻就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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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棚里弥漫着鱼腥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楚红玉躺在简陋的草铺上,脸色苍白如纸,伤口又开始渗血。沈清梧小心翼翼地为她换药,手指因为连日奔波而微微发抖。
“让我来吧。”渔船的老婆婆接过药瓶,手法熟练地为楚红玉清洗伤口,“箭毒虽除,但伤口太深,得用特制的鱼油膏才能好得快。”
老婆婆的儿子——那个沉默的渔夫端来热粥:“程家的人还在到处搜捕,你们暂时不能出去。”
透过芦苇墙的缝隙,可以看到河面上不时有官船巡逻。沈清梧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想起清荷和周姨娘离去时的背影,心如刀绞。
“吃点东西。”楚红玉虚弱地拉住她的衣袖,“你得保持体力。”
沈清梧勉强喝了几口粥,忽然想起什么,取出那个小铁盒。在昏暗的油灯下,她仔细翻阅那些密信和账本,越看越是心惊。
“你看这里。”她指着一页账目给楚红玉看,“程家三年前就开始向海外转移资产,最近半年尤其频繁。”
老婆婆突然插话:“听说程老太爷快不行了,几个儿子正在争家产呢。”她压低声音,“前几日还有程家的人来村里打听,说有没有生面孔来过。”
渔夫警惕地走到窗边:“今晚得换个地方,这里不安全了。”
夜深人静时,渔夫带着她们悄悄转移到一艘破旧的渔船底舱。舱底堆放着渔网,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但足够隐蔽。
“最多待两天。”渔夫递给他们一壶水和一个装满饭的食盒“等风头过去,我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沈清梧借着舱缝透进的月光,继续研究那些密信。在一封程家长子与南洋商人的通信中,她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程家计划在三日后趁夜从码头乘船离开。
“不能让他们跑了!”楚红玉激动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沈清梧按住她:“你现在这样怎么阻止他们?”她沉思片刻,忽然想起清荷誊抄的那份名单,“或许......我们不需要亲自去。”
她取出纸笔,就着微光写下数封信件,然后将名单副本分成几份,分别塞进不同的信封。
“你这是?”楚红玉不解。
“程家的仇敌不止我们。”沈清梧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这些信会送到所有被程家打压过的人手里。明日集市日,渔夫大哥可以帮忙送去邮局。”
楚红玉露出赞许的目光:“好一招借力打力。”
第二天清晨,渔夫拿着信件悄悄离开。沈清梧和楚红玉在狭小的底舱中等待,每一刻都格外漫长。
午后,渔夫带回消息:“信都寄出去了。不过码头增加了守卫,程家的船提前到了,今晚就要走。”
楚红玉挣扎着起身:“今晚必须行动。”
沈清梧按住她:“我去。” “不行!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让你去。”沈清梧从怀中取出那枚玉扣,放在楚红玉手心,“如果我回不来,至少......”
楚红玉猛地握住她的手:“要去一起去。”她眼中闪着倔强的光。
渔夫看着她们,忽然道:“我倒有个主意。今晚村里有祭祀河神的活动,到时候所有渔船都会挂灯笼出航,或许可以趁乱接近程家的船。”
夜幕降临时,河面上果然亮起星星点点的渔火。祭祀的鼓声响起,村民们唱着古老的祷歌,无数小船在河面上穿梭。
沈清梧和楚红玉躲在渔夫的船上,身上披着蓑衣伪装成渔民。程家的大船就停在不远处,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下人在往船上搬运箱笼。
“看那边。”楚红玉突然指向大船后方——一艘小艇正悄悄靠拢,几个黑影正在攀爬船身。
“是周姨娘的人?”沈清梧惊喜道。
就在这时,大船上突然响起警报声,灯火通明。程家管事站在船头大喝:“有贼人!抓住他们!”
混乱中,渔夫趁机将小船划近大船。楚红玉突然指着船尾:“那是清荷!”
只见清荷正被两个壮汉拖着往舱室去,她拼命挣扎着,突然低头咬在一个壮汉手上。壮汉吃痛松手,清荷趁机跳入河中!
“快救人!”沈清梧急道。
渔夫立即划船过去,沈清梧伸手去拉水中的清荷。就在这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正中渔夫胸口!
“大哥!”沈清梧惊叫。
渔夫强撑着最后力气将船划向芦苇荡:“快走......”说完便倒在船板上。
清荷艰难地爬上船,哭着按住渔夫流血的伤口:“对不起...我是想偷偷破坏他们的船...”
大船上,程家管事已经发现她们,指挥着船只围拢过来。前有追兵,后有围堵,三人被困在河心,无处可逃。
楚红玉忽然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筒。一道红光划破夜空,在最高处炸开成朵绚烂的烟花。
这是周姨娘给她的最后一件信物。
信号弹的余晖尚未散尽,河面上的气氛已然骤变。
原本喧嚣的祭祀鼓乐戛然而止,渔火接连熄灭,方才还热闹非常的河面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程家大船上的喧嚣也突然静止,所有灯火在瞬间熄灭,整艘船隐入黑暗,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怎么回事?”清荷颤声问,手中还按着渔夫不断渗血的伤口。
楚红玉凝神倾听,脸色骤变:“水匪的暗号!这是盐湖帮的信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四面八方突然亮起数十盏绿油油的灯笼,如同鬼火般在河面上飘荡。一阵凄厉的哨声划破夜空,随之而来的是船只破水的哗哗声。
“蹲下!”楚红玉猛地将沈清梧拉低身子。数支箭矢嗖嗖地从头顶飞过,钉在船板上。
程家大船上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兵刃相交声、落水声不绝于耳。显然,这些不速之客并非冲着她们而来。
“是周姨娘安排的吗?”沈清梧紧握着楚红玉的手问道。
楚红玉摇头,神色凝重:“太湖帮与程家一直以来都有宿怨,这怕是趁火打劫。”她忽然想起什么,“不好!那些证据!”
就在这时,一艘快艇悄无声息地靠近她们的小船。艇上立着个披黑色斗篷的身影,脸上戴着狰狞的水鬼面具。
“可是沈小姐?”来人声音嘶哑怪异,显然是伪装的。
沈清梧警惕地将楚红玉护在身后:“你是?”
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约莫三十年纪,面容精悍,左边眉骨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在下赵擎,受周姨娘所托。”他亮出一枚银质令牌,与周姨娘那枚一模一样,“快随我走!程家与盐湖帮的火并正好掩护我们。”
楚红玉上下打量着:“凭什么信你?”
赵擎急切道:“周姨娘说,若不信可问清梧小姐:醉贵妃月季可还开着?”——这正是那日沈母与清梧约定的暗号。
沈清梧一咬牙,扶起楚红玉:“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我们信他一回。”
清荷艰难地背起昏迷的渔夫,赵擎伸手接应。就在他们即将登上快艇时,大船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在那里!”
探照灯猛地锁定他们,箭矢如雨点般射来。赵擎急忙驾艇钻入芦苇丛,快艇在狭窄的水道中疾驰,芦苇叶片如刀片般刮过脸颊。
“去哪里?”沈清梧大声问。
“码头!”赵擎头也不回,“周姨娘备了船,今晚必须离开临江!”
楚红玉忽然紧握一下沈清梧的手,沈清梧看向她,楚红玉无声的说到“不可全信”。
沈清梧微微点头,暗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快艇驶出芦苇荡,码头已然在望。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码头上火光冲天,数艘官船正在与水匪交战,根本无法靠近。
“计划有变!”赵擎猛地调转方向,“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支流箭射中船舱,水不断渗入,要看船就要被水淹没。
“下水!”赵擎当机立断,“跟我潜游过去!”
他率先跳入河中,沈清梧正要跟上,却被楚红玉拉住。
“看那边。”楚红玉指向不远处的一艘乌篷船。
船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们打手势——是周姨娘!她居然还活着!
她们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向乌篷船游去。周姨娘伸手将她们拉上船,迅速递来干衣服:“快换上!赵擎不可信!”
“什么意思?”沈清梧急忙问。
周姨娘冷笑:“他确实是我的人不假,但今早被程家策反了!今晚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陷阱!”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赵擎的呼喊声,语气焦急:“沈小姐!你们在哪里?”
周姨娘迅速撑船驶向另一条水道:“他本想借水匪之手制造混乱,假装救你们出去,实则要将你们和控制在他手中。”
乌篷船在狭窄的水巷中穿梭,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码头前。周姨娘引着她们走进一间临水的仓房,里面堆满了茶叶箱。
“这里是我经营多年的安全屋。”她点亮油灯,“程家绝对找不到。”
清荷为渔夫处理伤口,沈清梧则迫不及待地问:“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姨娘叹息道:“赵擎跟我多年,但今早被程家以重金和他老母亲的性命相胁,被迫反水。程家计划将你们控制在手,以此威胁夫人交出最后一批证据。”
楚红玉忽然咳嗽起来,伤口又开始流血。沈清梧急忙为她检查,发现伤口已经发炎化脓。
“必须立刻就医!”周姨娘皱眉,“但我认识的医生都已经被监视了。”
就在这时,仓房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周姨娘警惕地走到门边:“谁?”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听说有人需要大夫?”
门开处,沈父提着药箱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个精壮汉子。
“父亲!”沈清梧又惊又喜。
沈父快步走进来,先查看了楚红玉的伤势,然后看向周姨娘:“辛苦你了。”
周姨娘躬身行礼:“幸不辱命。”
沈父为楚红玉处理伤口时,沉声道:“程家已经做最后反扑。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拿到最终证据,否则就来不及了。”
“最终证据?”沈清梧疑惑地问。
沈父与周姨娘对视一眼,缓缓道:“当年主审林家的不止程老太爷一人,还有如今的巡捕房总长。你母亲手中握有他受贿的真凭实据,就藏在——”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撞门声打断。门外传来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