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中的执着》冬忱

11、功败垂成2

　　陆峰脖颈扭曲，肢体也因溃烂而迟钝。他朝前缓步走着，汩汩血水不断涌出，五脏六腑全然暴露出来。

　　“贱人！！要不是你不告诉我活命的方法，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他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竭力嘶吼也只能听清只言片语。

　　沈泠冷眼看着他癫狂可怖的外貌，心底一沉。

　　陆峰，确确实实是死在了她面前。至于为什么会莫名变为非人形态，那便肯定是人为。

　　刹那间，他开始疾步向前冲刺，伸出的双手欲直扼沈泠的头颅，眸底幽光闪闪。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浊眼下跳动的疯狂，好似要将她彻底吞噬。

　　沈泠眸底蓝光闪动，身侧掠过一道风。浓郁的血腥味席卷空气，陆峰脱离飞散的血肉盘旋，身上的腐臭再也抑制不住地滚滚而来。

　　简直令人作呕。

　　沈泠缓步走到他身边，挥了挥手让温筠撤去禁锢，低头俯视着奄奄一息的陆峰，狠狠地踩上了他的头。

　　“你的命在我手里。”

　　“况且你没资格向我索要任何东西。”

　　“杂，狗。”

　　沈泠傲雪凌霜的神色下涌动戾气，黑雾在她四周愈加猖獗，好似蓄势待发。

　　“告诉我，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陆峰的头颅被沈泠死死压着，眼球上翻，想要努力直视她。

　　“妈…的，反正…我现在…就要死了。”

　　沙哑难听的嗓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开始爆笑，眼泪也渗出几滴。半晌，他动了动手指，指向沈泠身侧的艾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谁都不愿意救我!!!你们两个杂种!!”

　　语罢，他偏头嘬了一口血水，恶狠狠地在他们身上不断扫视。

　　“你们这群自私狗，我是做鬼也收拾不了你们了。我一定要让B…”

　　“砰——”

　　顷刻间，炸裂声在几人中迸发。他的残肢败肉混着血腥飞舞，大半液体都喷洒在了沈泠的脸上，衬得她眼底幽蓝更加妖冶。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呆滞片刻。

　　沈泠错愕地抬手，只觉一股直冲云霄的恶臭掀翻天灵。

　　陆峰，再一次死了。死的很彻底。

　　“小泠，发生什么了?”

　　沈泠混乱的思绪被拉回，她一侧头，便看见同样被血染红大半的晓雲。她面色担忧，手在她面前不断挥动着。

　　“没事，不过死狗回光返照蹦跶了一下。”

　　“你那边怎么样?”

　　晓雲眼底竟是渗出丝丝晶莹，她偏过头，声音有些许哽咽。

　　“…死了一半。出口也关闭了。”

　　沈泠伸出一只还算干净的手擦拭她的脸。炽热的泪混着血，让人感到黏糊糊的。但此时她的心底，竟是泛起一丝酸痛。

　　面前逐渐模糊的视野，都快要让自己看不清了。

　　“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晓雲对她扯出一抹笑，比哭还难看。

　　“还说我呢，你也别哭了。”

　　沈泠顿了一下，抬手拭了拭眼角。果然，透明水滴下透着红色。烫的她手指发颤。

　　她低头沉默了半晌，抬眸望向那严丝合缝的出口。横七竖八的尸体相叠，活生生一副人间炼狱。

　　爸妈，你们再等等。

　　这句话藏在她的咽喉，不上也不下，堵塞的令人生疼。

　　沈泠郑重地抬起头，这一次眼底尽是坚毅。

　　“晓雲，你先带他们回去，我随后就来。”

　　晓雲氤氲的眼神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万籁俱静中，沈泠附身探测，在地面七横八落的血块上摸索。

　　忽的，周身光影一晦，只听身侧响起阵阵悉索。

　　她头也不抬，手上仍持续着动作。

　　“你不走吗？”

　　“我说过了，我的命是你的。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就走。”

　　沈泠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他。

　　“艾凌。”

　　“我在。”他柔和的眸子熠熠生辉，平静地注视着她，浅笑还是亦如往常。

　　“抛下我?难道你对我一厢情愿的奉命，就代表了我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了吗？”

　　“谁给你的权利。”

　　沈泠凑近他，带血的双手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道。

　　“我们不是依附关系，并不存在谁抛下谁。”

　　“别拿你那些来束缚我。你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我俩各是各的。”

　　他微长的碎发掩盖眉宇，薄唇轻抿，血渍在他脸上如花般绽开。

　　“对不起。”

　　沈泠瞳色微动，旋即放开他，转身继续置身于血肉模糊中。

　　她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语气。

　　“谢谢。”

　　艾凌一滞，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些许，也随她投身寻找。

　　一道紫印攀附于血垢之间，淡淡细光闪烁其中，隐晦得分辨不出形状。随着指尖不停翻动，群蚁排衙般跃然而上。

　　只见那群非人脖颈上，密密散发同样黯淡的紫辉，宛若繁花点点，将血染满地的尸骨衬得愈发神秘。

　　“醒人。”

　　他们的声音重叠片刻，止不住对视一瞬，随机便蜻蜓点水般移去。

　　若非猩夜降世所引发的爆乱，那么就只是有心之人的利用了。

　　冥界仅存三名，其光为蓝，红。至于另一位…恐怕就十分显而易见了。

　　“K。唤醒者，来无影去无踪，拥有的醒人只多不精，擅长群体驱动。紫光。”

　　沈泠心底一阵了然，缓缓站起身。

　　“温筠，你把陆峰带回去一下。”

　　“好。”他低眉应答，随即便提起那一摊烂肉，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走吧。”

　　室内，众人横七竖八围绕着陆峰的尸体，肃穆的氛围弥漫不散。晓雲靠在墙边，身形恹恹，看不清神情。

　　沈泠率先开口“袭击明霜的是K。唤醒陆峰的未知。”

　　刹那间，一阵窃窃私语传来。

　　“我只听说过唤醒非人啊，怎么原界的人都能变成这样。”

　　“K?我们和他也没有过节吧。”

　　......

　　沈泠顶着众人的目光，附身探查着他腐烂的身躯。果然，在其脑颅之后，发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她将尸体翻了个面，将它暴露在视线之下。

　　“这个，恐怕就是他恢复行动的根源。”

　　那抹黑气奄奄一息地爬在血肉间的罅隙，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出有什么。

　　y凑近尸体，俯身探查半晌，略微沉吟。“我听闻唤醒原界死人的，只有十五年前那位。”

　　“谁？”沈泠转头望向他，声音不自知带上急切。

　　y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他早死了。”

　　“你说的‘他’是唤醒者么？”沉默了半天的晓雲突然开口，众人蓦然转头望向她，眼底多少夹杂着些许担忧。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的同伴死了一半，最痛的还是她。

　　晓雲无视那些目光，自顾自道“第一个受到诅咒的，也是他。”

　　“‘他’到底是谁？”

　　“X。当年血流满河各地占山为虎时，他就是最强的唤醒者。可惜在他风头最甚之时，却七窍流血而亡。一开所以唤醒者都不为之拍手叫好...”

　　艾凌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向沈泠。

　　她迎上他的目光，鬼使神差地接下他未曾说完整的话。

　　“但很快，这种死法也渐渐在他们之中降临。他们不知，X只是他们的前车之鉴。所以他们一开始的暗自窃喜，就化为了死前最后的扼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底碎光点点，竟是流露出赞许。看起来就好像...

　　一个欣慰的兄长。

　　沈泠晃了晃神，心底那股诡异感愈发强烈。

　　为什么一个只和自己相处不过一月的人，却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忍不住出声“我们之前认识么？”

　　闻言，艾凌轻轻一笑。

　　“或许是缘分呢？我们两个本身就是契合的人。”

　　“咳...”晓雲轻咳了一声，淡淡瞥了一眼艾凌。旋即转过身面向众人，将一只手搭在胸口，深深鞠了一躬。

　　“这件事情我也有些责任，关于具体真相，我们会告诉大家的。”

　　语罢，她缓缓抬头，眼眸尽是滚滚灼烈，唇齿重重挤出几个字。

　　“我一定要k，血债血偿。”

　　“嗡——”

　　一道震动从沈泠衣襟传来，她心底一惊，了然地打开手机。

　　果然，在银屏闪烁的一刹那，条条猩红信息跃然而上，将她的脸蒙上一层血色。

　　“我说了，你别想逃。”

　　“不乖的人，有惩罚哦^ ^”

　　沈泠瞳孔地震，在下一秒，剧痛便如侵入骨髓啃食血肉般传来，身体止不住颤栗。

　　冷汗的嘀嗒伴身侧清风一阵，她的身体被接住了，残缺的意识之间，最后只剩一丝幽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