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中的执着》冬忱

10、功败垂成

　　“哟，野狗闻到味屁颠屁颠又跟上来了？”

　　晓雲不动声色站立于沈泠身侧，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上去有几分凶狠煞戾。

　　“出口是只属于你们明霜的吗？我为什么不能回去？”陆峰面部碎肉随颤动，渗出丝丝血红。

　　“对啊，线索归我们，不想给你就不给，舔着个脸凑上来要有没有点节操啊。”

　　“同是原世界的人，你凭什么就这么对我？！”他看上去气急了，周身萦绕白光闪烁间，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

　　“给你10秒，快点滚。”晓雲袖光闪闪，眼神愈发凌厉。

　　“十。”

　　“小肚鸡肠的贱妇！我他妈不就抢了你们几个物资，至于这么不顾别人的死活吗？！”

　　“八。”

　　“住嘴！”

　　熙熙攘攘的人群间挤出一名女子，她身材娇小，一双美目氤氲愠怒，声音柔气却又刚韧。

　　“陆峰！你还忘记了你对我做的事吗？要不是雲老大来了，估计我就...”她肩头抖动，也随身躯不断颤栗。

　　晓雲回过头，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眼底尽是柔和。半晌后，晓雲头一侧，目光迸发出骇人的戾气。

　　“六。”

　　沈泠微微上前，所到之处散落漫地幽蓝，黑雾将其裹挟其中，身形朦胧。

　　“还等什么，狗皮膏药一个。”

　　下一秒，呼啸而过的轰鸣将倒数的尾音吞噬，只见蓝白相交间，白光迅速流逝，最后完全湮灭。

　　雾气缭绕间，闪动幽光宛若阴云闪电，一下下划破空气，直到尘埃结为冰霜。

　　黑影下裹挟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伴着沈泠徐徐前进。

　　她经过晓雲时，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即便把那人扔在地上，面色如常，不咸不淡。

　　“我还没动他就这样了。”

　　众人心底一阵了然，释气中透露着几分唏嘘。

　　只见“陆峰”四肢散得七零八落，内脏与血肉外翻，早已混为一体。若是用四个字来形容，只能称作为——

　　一滩烂泥 。

　　“这，就是几乎所有唤醒者的下场。”

　　这句话在众人间化开，霎时间窃窃私语潮水般涌来，无数道目光聚集于沈泠身上。

　　温筠已变回正常形态，乖巧地站立于她身侧。听到这，他唇瓣紧抿间隐隐泛白，指尖止不住颤栗。

　　“你...也会变成这样吗。”哑然的声音在沈泠耳边响起，令她不禁侧首。

　　她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道柔和的声音掩盖。

　　“当然不会。泠是特殊的，毕竟过了七天，也没事不是么？”

　　少年缓步走向沈泠，眼底笑意深不见底。

　　“艾凌。”

　　“我在——”他走到沈泠身侧，不动神色隔开了温筠。

　　艾凌虽看上去也是少年模样，但身形颀长，肩宽腰细，眸波婉转，生的倒是一副柔情似水。

　　此时他对沈泠微微低头，眼睑下垂，睫毛投掷出淡淡阴影。手里攥着一捧兰花，慢慢地送至她面前。

　　“之前的事抱歉，我不该没考虑你的感受就擅作主张。”

　　语罢他抬起头，一双眉眼低敛，眸底氤氲，看似有些委屈。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沈泠恍惚了一瞬，总觉得这副神态有些熟悉。

　　“泠恩人～”

　　沈泠闻声偏头，而面前少年面上扬起的笑意消逝殆尽。眼底红光一闪而逝，冷冷俯视着温筠，好似一场无声的审判。

　　他动了动嘴唇，但却并没发出声音。

　　温筠狐疑地望向他，只见从他嘴角狡黠扬起。

　　“滚，远，点。”

　　沈泠看晓雲蹲在那滩烂肉旁边，故作苦恼地指了指。

　　“这个现在怎么办啊。”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地面剧烈伏起间的陡峭，伴随轰鸣阵阵，远处白光刺入虹膜，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来了。”

　　L动了动身形，将手中信封交付给晓雲，给她指了某处的方向。

　　“三点钟方向一直走，10分钟后消失。”

　　晓雲心领神会地接过信封，拍了拍他的肩。旋即转身面对众人，神色凛然。

　　“跟着我，出发。”

　　逼仄罅隙的小道变得一片开明。炽热灼灼的空气逐渐消逝，前方光芒愈甚，迸发而出道道刮骨般的凛寒。

　　“真是冷煞我也！这回怎么跟冰火两重天似的。”晓雲双手抱胸，身体止不住颤栗。

　　“难道你之前来过？”

　　晓雲的脚步滞了一瞬，面容挂上熟悉的笑。“哎呀都怪小女子运气如此之差，有好几次都扑空了呀。”

　　沈泠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步伐的推移，人流也开始出现。那些人似水般不息流淌，仿佛永不知休止。

　　他们摩肩接踵地前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木讷呆板的的动作好似被输入了系统指令。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沈泠冷不丁出声。

　　“泠，看脚下。”艾凌跟在她身后，脚步不轻不重，却刚好能让她听到。

　　沈泠顺着往下看，只见如此强光逼压下，人流竟是没有半分影子。

　　“幻像而已，无视它就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艾凌已经站到沈泠身侧。柔和但青涩的少年音在她耳边响起，甚至都能感受到碰撒的热气。

　　沈泠眉头蹙了蹙，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唰——”

　　阵阵破空声响起，只见晓雲冲锋在前，刀刃利落地劈开那人群幻境。

　　黑烟随刃光飘散，将她的面容衬得凌厉。收拾完后，她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扇子，徐徐摇着。

　　“解决～如此看来我们离出口更近了呢，哈哈哈简直快哉！”

　　突然，一道清冽温润的男声在沈泠身侧响起。

　　“幻境，通常出现在出口附近。因为磁场紊乱，所以会导致精神视觉受到影响。”

　　她闻言转头，便瞧见艾凌那一张笑吟吟的脸庞。不过此时，他与她的距离好似比以前更远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故作无奈地摇摇头 “我是书呆子，没有武力值，也就只能在这方面有点用场了。”

　　艾凌俯下身子，脸微微前凑，对她眨了眨眼。

　　“你可以尽情利用我哦，毕竟——”

　　冷白相间的光将他裹挟，眉眼盈盈处的柔愈甚，他盛满银光的眼底，尽是沈泠的倒影。

　　“我的命现在可是你的了。”

　　沈泠晃了晃神，目光也不再看他，低头看了一眼臂弯间的表。“还剩四分三十秒。”

　　上方传来低低轻笑，缓缓道“看来我们要快一点了呢。”

　　一道急促的呼喊将众人的注意凝聚。

　　“啊——雲老大我看到出口了！！”那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指着远处白到泛满天际的光耀。

　　顺着他望去，确实隐隐约约能看见类似于山洞的白屏。

　　原在队伍最前端的晓雲，不知何时打了个迂回，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停留于沈泠身侧。

　　她隔开艾凌，凑上去笑嘻嘻地挽沈泠手臂。

　　“让开让开，别离我们家泠这么近哈。报恩可不是贴着‘抱’的。”

　　艾凌的笑容滞了一下，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沈泠。柔和温润的声线竟竟听出几分咬牙切齿。

　　“好，啊。”

　　晓雲仿佛没看见那道目光，拉起沈泠的手，瞳孔地震。

　　沈泠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晓雲，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我去！？怎么就三分钟了？”她偏过头，面向前方乌泱泱的人群，大声呼喊。

　　“快跑孩儿们！！就三分钟了！！！你们...”

　　“啊啊啊啊啊啊——”

　　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冲垮了她后半段的尾音。只见前方震动愈加剧烈，不过这次，是人为产生。

　　晓雲无奈扶额，正准备揶揄几句。

　　四周细闪颗粒，前方白皙的光线覆盖一层层红光。冷与热如胶似漆般从前方滚滚而来，裹挟着些许腥味。

　　沈泠感觉脸上一热，伸手摸了摸，低头一看。

　　只见那抹红躺在她的指隙间，慢慢蚕食体温。

　　“血。”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有...”呼喊声在瞬息之间变了调，迸发道道撕心裂肺的呻吟。

　　前方熙攘的人群爆发片片血雾，成群的腐尸烂肉肆虐纵横。将他们向生的希冀，蹍得粉碎。

　　“所有人！往后退！！！”

　　晓雲扯着嗓子高吼，面色涨得血红。她先是抽出袖中飞刃，精准朝非人头颅掷去，再是拔出腰间刀刃，一股脑冲上去。倒还真有几分女侠的气概。

　　沈泠眸底幽蓝闪闪，周身黑雾萦绕。横飞而来的颗粒也被冻结成冰。

　　她薄唇轻启，好似低咒。

　　“一，个，不，留。”

　　刹那间，一道黑影呼啸而过，所及之处迸起三丈高液体。空气弥漫着血腥与烂肉的腐败味，原本往生通道变为人间炼狱。

　　随着刀刃与黑雾深入敌腹，惨叫声愈发稀薄。

　　沈泠额头渗满冷汗，紧紧咬着泛白的唇瓣，她举起的手抖如筛栗，却未曾松懈一分。

　　黝黑中，一道影子蛇蝎般慢慢攀爬至她身后，即将就要接触到脚边时，一声闷哼响起。

　　沈泠被惊了一瞬，立马转头。

　　只见艾凌白皙清瘦的手臂染上一片血红，胸口剧烈起伏跌宕，似是在努力缓解痛意。

　　沈泠往他身后一看，地上爬着一摊蠕动的血水，上面细闪点点红光，竟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谢谢你。”

　　艾凌朝她挤出一抹笑，柔声道“我没事。”

　　顷刻之间，那团物什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慢慢弓起的弧度勾勒身形，最终定格成人身，发出低笑。

　　“沈，泠。”

　　它猛得抬头，面容狰狞扭曲，随着嘴角咧开，挂着的碎肉不断抖动着。

　　沈泠瞳孔猛缩，一阵不可置信油然而生。

　　“陆峰？”

　　他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