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知难上

16、我赢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小区走去，拐进来映入眼帘地就是正中央喷泉，而它喷射出来的水流迸裂在冷色调的路灯下，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夏季的燥热。
　　郑沂川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家门口，远远能看见一楼客厅还亮着灯，但未见人影，周离站定在户门处，郑沂川也立刻停下了脚步。
　　周离想，朋友吗？跟郑沂川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可是……他有旺盛的生命力，还有看穿一切的本事，越靠近越发觉生命的衰败。
　　于是他输入密码，门锁响了一下应声而解，就在这瞬间，郑沂川钳制住他脖子往角落里的小花园拖，周离在这样疼痛下又有点窒息，他只能顺着郑沂川的力道，脚步踉跄地往他带方向去。
　　不是 ，他有病吧！
　　当周离的背隔着书包抵在墙上时，郑沂川松了点力气，周离得到一丝喘息，猛地咳了几下，他微微侧过头，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副下一秒就得炸的表情。
　　而郑沂川一点没给周离反应的时间，他的嘴唇就磕着在了周离的牙上，他痛得“嘶”了一声，但仍不在意，恶心人似地重重地吮了几下周离的嘴唇，毫无章法地用舌头描绘周离的唇形，但他还是很善良地没把舌头往里面伸。
　　意识到郑沂川在做什么时候时候，周离丧失了反抗的力气，鸡皮疙瘩仿佛从郑沂川那变态的亲吻中蔓延至他的全身，仲夏夜，这样燥热的天，周离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
　　郑沂川稍稍退开，固定在周离下颌的拇指拭去他嘴唇上潋滟的水光，嗤笑地问道： “跟同性恋接吻恶心吗？我的大直男。”
　　郑沂川语气实在是太欠揍，周离当即就抬手给他一个大耳光。
　　但被郑沂川拦了下来，一个反手把周离翻了个面，像抓歹徒一样钳制方式把他摁在了墙上，郑沂川的腿还死死地压在他的腿弯处。
　　“哎。”周离无法动弹，哼哼叫了两声，泄愤似去向后踢了两脚，什么都没踢到，滑稽又可笑，“痛……”
　　说到一半，郑沂川就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周离扭了两下，郑沂川低声警告他：“别动。”
　　门口传来张姨疑惑地自言自语：“明明听到锁开的声音，人呢？周离！周离？”她又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少爷？少爷？”。
　　郑沂川靠在周离耳边静静地喘息，在这几分钟里，周离从滔天地愤怒中慢慢平静下来，他还闻见郑沂川身上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洗衣液味，他们还靠如此这么近，像偷情一样默不作声，直到关门声响起。
　　张姨一走，两人都放松了下来，周离把他推开，无声地笑了笑，缩着肩从那个狭窄又难堪地方出来，极快速地在门上点上一连串数字，怪异地大叫道： “恶心，恶心的想吐了。”
　　门锁一开他立刻窜了进去，也不忘把门带上。
　　郑沂川也不屑地笑了笑，用力擦了擦嘴，以为他就不恶心，他就乐意跟男人亲嘴吗？
　　解锁进门一气呵成，客厅里已没有周离的身影，郑沂川换好鞋去冰箱里拿着矿泉水就猛灌，最后干脆把剩下的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张姨从楼梯间拐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她试探性地问：“少爷，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然后缓和气氛似的又补充一句，“哎呦，刚刚我碰见周离，也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问他他就说想睡觉，真是……。”
　　“没。”郑沂川把矿泉水瓶立在餐桌前，打断了她，然后顶着被淋湿的头从张姨身旁越过，张姨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在踏上楼梯的他突然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说：“我赢了。”
　　没想到他会回头，两人目光交汇，张姨蓦地愣了一下，只是干巴巴地回应：“恭……恭喜啊。”
　　不过郑沂川没想听她说什么，迈着步子上楼了。
　　他进了房间就站在落地窗前盯着延至道路尽头的路灯发呆，思绪飘忽，他当时只是有种想要报复他，没多想就这么做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做好了防御动作，不过周离是真想动手抽他一巴掌，但最后又什么都没做。
　　周离就是顾忌太多，太在乎体面。
　　为什么非得与周离建立一种亲密关系，郑沂川想不明白，周离会帮何与补习，也会帮何与出头，哪怕在何与再进一步关系地言谈中，体面地再给他机会。
　　除了他，除了他郑沂川。
　　周离仍然不会陷入一场任何与他的亲密关系里。
　　那怕是朋友。
　　那种连何与都能用这种关系来寻求进一步的发展的朋友，他仍周离被拒之门外。
　　直到今天晚上他做出这样不合寻常的事。
　　算了。
　　周离想的也是算了。
　　以前在周静雯说不清道明又能感觉出来的情况下，他生出逆反心理，偏偏去找关与同性恋的帖子看。
　　在某个周静雯不在家的下午，周离逮着机会，他怀着忐忑的心，打开了放在周静雯房间里的台式电脑，那感觉就像刚刚被郑沂川压着亲，愣神之下反应过来新奇而又刺激，但又稍微感觉到些许不适，那是被周静雯潜移默化地影响而来。
　　他在电脑前研究了“同性恋”很久，算着时间，最后小心删除了浏览记录，不过他还想抽时间找个这种类型的片子看看，看看是怎样的一种恋爱，躲避着人群的目光，叫周静雯缄言。
　　初中三年期间，周离不明缘由地被迫换了好几所学校。
　　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县中，他们又连人带东西搬回了那个标准的两室一厅，频繁的换房子住，让周离几乎都忘了这才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房子，唯一的家。
　　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开了窗还是飘来一股似有似无霉味。
　　周静雯从行李箱一样一样地把东西归纳，她的心情算得上很好，但一想到周离之前那所学校，她就略带鄙夷地说道：“那所学校简直秩序混乱，学生一个个的也粗俗、下流，还搞区别对待，我看转校也好，我也不想让你在那所学校呆下去了。”
　　周离把书包拿进卧室，随即问：“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周静雯拿衣服的手一顿，愣了一下，“那不然呢？”
　　“最好真的是。”周离看着他妈。
　　“什么最好真的是假的是。”周静雯把手里的衣服往行李箱一仍，站起身来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说：“哪个学校的学生会露着膀子跟同学勾肩搭背的。”
　　“我们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才有问题。”周静雯没过脑子就把话接下来了，说完才觉得牵强，干巴巴地又补了一句，“简直……简直罔顾校纪。”
　　周离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卷子，撂下一句：“如果我变成我爸那样都是你逼的。”
　　“什么叫我逼的，你知道些什么？”周静雯眼皮一跳，她走过去站在门外吼了一句，随即又自动熄了火，“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吵，你只要记得他是个人渣，你不能学他，就行了。”说完她把门给带上了，她发现自己握门把手的手都有点抖。
　　关了门后，周离才感觉有一点轻松，他在卷子上写了个解，然后默默叹了一口气。
　　那时周离以为，只他成绩够好，顺着周静雯的心意，他就能避免到周静雯带给他的焦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