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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初入千手的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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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那条冰冷刺骨、河水浑浊的河流,仿佛耗尽了宇智波葵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河水不仅带走了体温,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冲刷,将她与过去的联系——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宇智波的身份、乃至对自由的最后一丝幻想——都浸泡得冰冷而模糊。攀爬对岸那段布满松散碎石和顽强灌木的斜坡,则是一场对意志和□□的双重酷刑。每一次手脚并用的向上挪动,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前方的千手扉间,虽然背部的伤势让他的动作同样僵硬迟缓,甚至偶尔需要停顿下来压抑痛苦的喘息,但他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和坚韧,仿佛体内有一根永不弯曲的钢骨在支撑。
当他们的指尖终于抓住斜坡顶端的边缘,用力将疲惫不堪的身体拖上平坦坚实的地面时,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正迅速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重新呼吸到相对开阔、没有崖底那种潮湿腐烂气息的空气,本该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对葵而言,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湿透的棉被般层层裹挟上来的恐惧和压力。
这里,已经是千手一族势力范围的边缘。脚下这片土地,呼吸的这片空气,都浸透着世仇的味道。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意味着离宇智波族地、离斑哥哥、离她所熟悉的一切越来越远,而离一个充满未知危险和屈辱的未来越来越近。自由,在踏出崖底的那一刻,似乎并未回归,而是换了一种更隐晦、更令人窒息的形式——她成了千手扉间身后一个无声的、被牵引的影子。
千手扉间站在暮色中,微微喘息着,迅速而精准地辨别了一下方向。他甚至没有回头确认葵是否跟上,只是用那双在渐暗光线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红眸扫视四周,然后便没有丝毫停留,选定了一个方向,继续沉默地前行。他的伤势显然因为渡河和攀爬而加重了,脸色在暮色中苍白得近乎透明,紧抿的唇线泄露出他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凝滞。然而,他那挺直的脊背,如同山崖上迎风的孤松,不曾有半分弯曲,透着一股永远不会向伤痛或困境低头的倔强与冷硬。
葵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像一个被无形的锁链拴住的囚徒,麻木地移动着双腿。身上那身曾经华丽无比、象征着联结与希望的洁白嫁衣,此刻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干涸的暗红色血迹、黑色的泥污和绿色的草渍,变得沉重而肮脏,紧紧贴在冰冷肌肤上,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寒冷、饥饿、极度的疲惫,以及更深的恐惧和刻骨的屈辱,像多种颜色的线交织在一起,将她紧紧缠绕,几乎剥夺了她所有的思考和感觉,只剩下本能地跟随。
他们的行进路线极其隐蔽。扉间显然对这片属于自己家族势力范围的土地了如指掌,他避开了一切可能存在的大路和可能有行人往来的村庄,专门挑选那些野兽踩踏出来的小径、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以及崎岖难行的山脊线穿行。他的选择精准而高效,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被外人(无论是盟友还是敌人)发现的概率。
途中,有几次,他们甚至远远地看到了几波身着千手一族服饰的巡逻小队,在林地间快速而有序地穿梭。每当这时,扉间都会迅速做出一个隐蔽的手势,示意葵立刻躲入茂密的灌木丛或巨大的岩石阴影之后。然后,他会独自上前,用一种葵从未听过、似乎蕴含着特定节奏和查克拉波动的特殊方式,与巡逻队的领头者进行短暂而高效的接头。葵屏住呼吸,蜷缩在藏身之处,心脏狂跳,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那些千手忍者在认出扉间后,脸上瞬间流露出的极度恭敬和服从。他们低声交谈几句,葵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巡逻队成员的目光偶尔会带着惊疑和审视扫向她藏身的方向,但最终,他们都在扉间简洁而冰冷的指令下,毫不犹豫地悄然退去,并未上前来探查她这个身份不明、衣着扎眼的外人。
这一幕幕,像冰冷的锥子,一次次凿击着葵残存的侥幸心理。她彻底明白了,自己“俘虏”的身份,早已在这个男人心中被明确界定,并且,他似乎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开始将这一“事实”传达给他麾下的忍者。她不是客人,不是盟友,甚至不是普通的战俘,而是一个被千手扉间亲自“标记”并控制的所有物。
又经过了一天多不眠不休、几乎耗尽心力的艰难跋涉。期间,扉间只在极短暂的休息时,寻找了一些可以食用的野果和干净的溪水,两人勉强补充了一点体力。葵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绷得太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而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座规模宏大、依山而建、远远望去便感到肃杀之气的族地,终于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那是由深色厚重木材和巨大灰白色岩石构建而成的庞大堡垒群,建筑风格与宇智波族地那种带着某种古典优雅和神秘感的精致截然不同。千手的族地更加粗犷、硬朗、实用,棱角分明,透着一股长期处于战争状态所磨砺出的坚韧和肃穆。高高矗立的瞭望塔,坚固厚实的防御工事,以及在族地上空迎风飘扬的、绣着千手一族独特族徽的旗帜,无一不在宣告着这里的主人及其不容侵犯的威严。
看到族地的那一刻,葵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终于……还是到了。这个在宇智波族内被描绘成龙潭虎穴、充满血腥与仇恨的地方,如今真实地、压迫性地矗立在她面前,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幽深的大口。
千手扉间并没有选择从车水马龙、守卫最为森严的正门进入。他带着葵,绕行到了一处相对隐蔽、被茂密树木半遮掩着的侧门。这里的守卫同样精锐,看到扉间归来,他们立刻挺直身体,右手握拳置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千手一族军礼,眼中充满了对这位年轻却威望极高的长老的敬畏。
“扉间大人!”守卫的声音洪亮而恭敬。
“嗯。”扉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和伤势带来的沙哑。守卫们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衣衫褴褛、低垂着头、却依然能辨认出宇智波特征(尤其是那身破烂嫁衣的制式)的女子身上,他们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极度惊讶、难以置信以及本能升起的警惕和敌意。然而,当扉间那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扫过他们时,所有守卫都立刻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不敢多问一个字,默默地让开了通道。
踏入千手族地门槛的那一刻,葵感觉自己像是主动走入了巨兽的腹腔。族地内部的氛围,与宇智波族地有一种奇异的相似,却又在细节处透出本质的不同。同样能听到远处训练场上传来的、充满力量的呼喝声和忍具碰撞的铿锵之声,同样能看到身着家族服饰的忍者们行色匆匆、忙于各项任务的身影。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少了一份宇智波族地那种与生俱来的、带着些许艺术气息的傲然与精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朴素无华、一切以实战和效率为优先的紧张感和秩序感。
沿途遇到的千手族人,无论是身着马甲、眼神锐利的忍者,还是普通平民装扮的妇孺,在认出扉间后纷纷恭敬行礼的同时,都难以抑制地将目光投向他身后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些目光复杂无比:有纯粹的好奇和惊讶,有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审视,有基于世代血仇而产生的深刻敌意,甚至还有一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物品般的异样神情。
这些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在葵的身上,让她感到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她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胸口,眼睛紧紧盯着扉间那沾满泥尘的脚后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跟着,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周围那无形的敌意吞噬。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品,一个战利品,一个被展示的、象征着千手对宇智波某种胜利的标志。
扉间对周围投来的种种目光和隐隐的骚动视若无睹,仿佛走在无人的旷野。他径直带着葵,穿过几条相对安静、由石板铺成的巷道,避开族地中心最热闹的区域,最终来到了一处位于族地边缘、相对僻静的独立院落前。这个院落由一圈低矮的石墙围起,里面有几间看起来颇为坚固的房屋,比起周围常见的民居,显得更为规整和精致一些,但也依旧保持着千手一族简洁实用的风格。院门口,有两名气息沉稳的忍者如同雕塑般守卫着。
“扉间大人!”守卫见到他,再次恭敬行礼。
“嗯。”扉间的回应依旧简短。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两名守卫,下达了明确的指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听着。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院子。里面的人,”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葵,“也不得随意出入。日常所需的食物、饮水等物资,会按最高标准配送,但所有送入物品必须经过严格检查。”
守卫们虽然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不解(为何扉间大人要如此“礼遇”一个宇智波的女子?甚至要求最高标准的物资供应?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但长期的训练和对扉间绝对的信任与服从,让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沉声应道:“是!遵命,扉间大人!”
扉间不再多言,伸手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制院门,带着葵走了进去。院子内部比从外面看要宽敞一些,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打扫得很干净,角落甚至种着几株耐寒的、看不出品种的灌木。院中有三间独立的房屋,呈品字形分布,看起来分别是主屋、侧屋和可能用作储藏或厨房的小间。
“你就住在这里。”扉间在院子中央停下脚步,终于再次转过身,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宇智波葵。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将她最后的希望钉死在这方院落之中,“不要试图逃跑,这里的守卫力量和你看到的完全不同,周围布有结界,任何未经允许的出入尝试都会触发警报,后果不是你所能承担的。”他顿了顿,红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告诫,“也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安安分分待着,你还能活得相对舒服一点。”
说完这最后一句近乎公式化的警告,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没有给她任何提问或哀求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并从外面将那扇沉重的木门“哐当”一声,牢牢关上。紧接着,是金属门闩落下的、清晰而冰冷的撞击声。
那声音,不像普通的关门声,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无形的牢笼最终落下的锁链声,沉重地砸在葵的心上,将她与外界那个喧嚣、危险却又可能存在一丝变数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刚才还有脚步声和人声的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傍晚的风吹过屋檐,发出轻微的呜咽。葵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完全陌生、四四方方的院落中央,身上还穿着那件象征着过往、如今却如同耻辱标记般的破烂嫁衣。冰冷的恐惧、巨大的无助感、以及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彻底孤独,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她这叶早已千疮百孔的小舟彻底吞没。
她环顾四周,高墙、紧闭的院门、看不见却一定能感知到的严密守卫和结界……这里不是家,甚至不是普通的囚牢,而是一个专门为她打造的、华丽而坚固的囚笼。
她,宇智波葵,曾经宇智波族长之妹,夜月一族的准新娘,如今,正式成为了千手一族深处,一个身份暧昧、命运未卜的囚徒。未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无人知晓。夜色,如同浓墨般,渐渐浸染了整个天空,也浸染了她绝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