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前传之宇智波葵的战国日志》拾欢哒哒

40、理智与情感的撕裂

　　千手扉间的世界，在刀尖触及帘幕的前一刹那，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冰冷坚硬的现实，是早已根植于脑海、不容置疑的行动纲领：宇智波与夜月的联姻必须被阻止，为此，清除联姻的核心人物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他是千手的扉间，是负责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他的职责是维护家族利益，消除一切潜在威胁。这个“目标”是宇智波，是敌人，是战略棋盘上必须被吃掉的那颗棋子。无论她是谁，无论她看起来多么……无害，她的身份注定她必须被牺牲，这是战争的逻辑，是生存的法则，是他从小到大被灌输并深信不疑的真理。他的理智，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早已运算出唯一的最优解，并驱动着他的手臂执行这最终的指令。刀，必须落下。
　　而另一半，却在帘幕缝隙后的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轰然崩塌，化为一片汹涌的、令他措手不及的情感废墟。
　　是她。
　　真的是她。
　　不是情报卷轴上那个冰冷的名字“宇智波葵”，不是“宇智波斑的妹妹”这个抽象的身份标签，不是“联姻工具”这个政治符号。
　　是那个月光下的少女。那个会带着警惕又忍不住好奇，问他是不是“坏人”的她。那个眼神清澈，与战场上那些疯狂、偏执、充满仇恨的宇智波截然不同的她。那个曾在他精密如仪器般的心绪中，投下一颗微小却泛起异常涟漪的石子的她。
　　他曾无数次在内心告诫自己，预设过各种情况，即使目标是她，也不能手软。联姻带来的后果对千手是灾难性的，个人的些许触动在家族存亡面前不值一提。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份微不足道的、甚至被他视为弱点的心绪彻底冰封、碾碎、抛弃，他以为自己可以像处理掉任何障碍一样，冷静地完成这次清除任务。
　　可是，当预想变成现实，当那张苍白惊惧的面容真切地出现在眼前，当那双盛满了极致惊恐、难以置信和深深绝望的眼眸死死抓住他的视线时……
　　他手中的利刃，那柄凝聚了他毕生所学、饮血无数、从未迟疑的忍刀，却像是突然被灌注了万钧之重，又像是被无数无形的丝线死死缠绕定格，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动手！”理智在他脑海深处发出尖锐的、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嘶鸣！“她是宇智波！是夜月未来的盟友！是千手的敌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快！”
　　冰冷的杀意试图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肌肉记忆催促着完成这未竟的一刺。刀尖上的查克拉因为内心的剧烈冲突而明灭不定，微微震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鸣，仿佛它自身也在挣扎。
　　然而，他的手臂，他的手腕，他的手指，却僵硬得如同岩石，违背了所有来自大脑的指令。它们被另一种更强大、更原始、更陌生的力量所禁锢——那是源自视觉神经传递回的、那双眼睛所传达出的、最直击心灵的震撼与刺痛。
　　他看到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染血的身影，冰冷的刀锋，杀气腾腾的模样。像一个真正的、她口中曾疑问过的“坏人”。他看到她瞳孔深处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惊恐，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那眼神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了他此刻正在进行的、赤裸裸的杀戮行为，而对象……是她。
　　一种尖锐的、几乎是生理性的不适感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那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抵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深处强烈地抗议着，拒绝将刀锋加诸于眼前这个特定的存在之上。他杀过很多宇智波，从未犹豫。但这一次，不一样。
　　为什么？！
　　理智在疯狂地诘问，试图找出逻辑上的漏洞，为自己的异常开脱。是因为她并非忍者？因为她看起来如此脆弱？因为几次短暂的、算不上交集的谈话？不！这些理由在家族利益面前苍白得可笑！她是宇智波斑的妹妹！这个身份就足够了！
　　可是……情感，那股他一直压抑、否认、鄙视的情感，却如同顽固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他的杀意，让他动弹不得。那月光下的惊鸿一瞥，那个带着一丝忧郁和好奇的眼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冰封的心湖下埋下了一颗种子。而此刻，在这血腥的战场上，这颗种子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破冰而出，疯狂滋长，瞬间搅乱了他所有的冷静布局。
　　时间在僵持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而煎熬。
　　他能感觉到身后和周围队友们仍在激烈战斗产生的查克拉波动，能听到兵刃相交和忍术爆裂的声音，但这些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所有的感知力，都不受控制地聚焦在眼前这方寸之地，聚焦在那双充满了惊骇的眼睛上，聚焦在自己那柄该死地停滞在空中的刀上。
　　队友们会不会注意到他的异常？任务会不会因为他的迟疑而失败？千手的未来会不会因此蒙上阴影？无数的后果像冰冷的毒蛇，钻入他的思绪，试图用责任和恐惧重新唤醒他的杀意。
　　但不行。
　　刀，就是落不下去。
　　那双眼睛，像是最强大的定身术，将他牢牢钉死在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感席卷而来。他痛恨这种失控，痛恨这种优柔寡断，痛恨自己竟然会被个人情绪所左右，尤其是在如此关键的任务中！
　　然而，与这种自我厌恶并存的，是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保护欲——一种荒谬的、绝对不应该出现的、针对敌人的保护欲。它无声却坚定地对抗着所有的理智和训诫，形成了一场在他内心肆虐的、无声的却无比激烈的战争。
　　战争的双方，是根深蒂固的家族责任、冰冷的战争逻辑，与一种陌生的、突如其来的、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个人情感。
　　而此刻，情感，竟可悲地、不可思议地……占据了上风。
　　他的刀尖，依旧凝滞在那生死一线之间。颤抖着，挣扎着，却最终，未能再前进分毫。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他，他的刀，和帘后那双让他方寸大乱、彻底失控的……绝望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