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灯芯绒法棍包与礼物钻表 ...
-
陶嘉运又重新坠入那个噩梦,梦里的他被同一个信息素击垮理智,陷进混乱无序的纠缠。
醒来时身体沉重胀痛,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控,抑制剂的副作用在身体里被无限放大。
艰难地将脑袋转向一边,蒋翀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病床庞的沙发上,梦境中模糊的面目清晰起来,陶嘉运觉得双颊和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摸了摸倍感不适的腺体,发现并没有不愿面对的意外发生。
没有穿西装三件套的蒋翀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从来都往后拢的头发因为主人无心打理而柔软服帖,垂在脸旁遮掩些许凌厉的气质,看在眼里整个人都温和起来。
清醒过来发出的动静惊动了工作中的蒋翀,他将视线投降病床上的陶嘉运,撇下电脑站起身。
“醒了?”蒋翀昨晚也打了抑制剂,精神状态不佳,声音也略显疲惫。
陶嘉运与他长久地对视,却不和他说话。蒋翀好像是救了他,也没再对他做什么,但是又害他再次经历信息素失控的惶恐,他应该要表达一些感谢,却始终迈不过心里这道坎。
他和蒋翀原本就复杂得扯不清的关系又掺杂进一些更为复杂的恩与怨,这对于陶嘉运而言是一种残忍。
“你……”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的手机一直在震。”蒋翀从床边的矮柜上拿过手机递给他。
陶嘉运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的衣服都被换过了,手表也被卸下放在床头柜上和手机放在一起。
未接电话基本全都来自西梅和沈玉山,沈玉山的未读消息被置顶在通讯软件的最上方,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扬言陶嘉运再不回他电话就会报警。
陶嘉运不敢怠慢,急忙回拨,却在接通后听满了半分钟的嘟嘟声,最后电子女声告诉他沈玉山暂时无法接听。
这下轮到陶嘉运不放心了,他给沈玉山发出一条消息,报平安的同时埋怨他不接电话。
陶嘉运在手机上忙碌一阵,蒋翀就一直看着,直至陶嘉运处理完信息暂且放下手机,视线重新与他交汇。
蒋翀的手指落在那块昂贵的钻表上,陶嘉运听到他问:“这个款式你喜欢吗?”
陶嘉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腕表,眼神聚焦时瞳孔颤动着收缩,表盘边缘的某处留有一小点凝固的血迹。
“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之后还得还……”
“还?”蒋翀眉心不悦地拧起:“还给谁?”
按照普适性的恋爱送礼流程,陶嘉运收下他的手表并在公开场合佩戴,让蒋翀原本忐忑的心情变得愉悦,但现在他说要还,让蒋翀刚刚建立起的“可以期待”踩了空。
陶嘉运觉得莫名其妙,:“还给品牌,这是赞助……”
蒋翀的心情没有因为陶嘉运不说是还给他变好,嗓音沉沉的,蒙着一层灰:“小刘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猜想小刘是害怕陶嘉运不接受他的礼物而想出这个借口。
“小刘是谁?”陶嘉运的眼神迷茫而真诚,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蒋翀从中看到了自己似乎冤枉了小刘的可能性,语气软和下来:“是我的秘书。”
陶嘉运没见过蒋翀除了安秘书以外的秘书,收到手表当天也没有和小刘碰上面,关于品牌赞助的说法,也来自西梅的一面之词。
想起沈玉山听说这个品牌赞助他时惊愕的反应,陶嘉运心中有了答案。
他说:“那就还给你吧。”
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都在这一刻凝结,蒋翀不动神色的完美表情出现一瞬间的龟裂,不知道无心的陶嘉运是否有注意到,但蒋翀自己感受到一种冲动。
“你不喜欢?”
“不喜欢。”陶嘉运的回答很干脆,态度坚决而直白。
不知道蒋翀从何而来的容忍,他听见蒋翀说:“为什么?”
此刻他很想对理直气壮问出这句话的蒋翀口出恶言,但对方刚刚救了他,无端的攻击显得不合时宜,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陶嘉运在心里叹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平静地说道:“你没有理由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
蒋翀想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没有理由。
陶嘉运却在他问出口前又说:“我也不需要。”
对于陶嘉运来说,从流光获得商务或者营销的资源,是工作的部分,公司捧他,他帮公司赚钱,是一种公平的等价交换。
但从蒋翀那里收取昂贵的礼物则会掺杂太多看不清楚的杂质,令他感到不安和惶恐。
他的本意是不愿意与蒋翀再有太多深入的接触,也不想和蒋翀讨论那晚以及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或者不愿提起。
所以在蒋翀面前最大程度地维持着心平气和,稳定的情绪可以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在乎。
蒋翀觉得无聊或许会意趣阑珊地离去,不会再发生如这次一样……怪异的事。
他想蒋翀如果已经认出他来,想必就已经查到了关于他洗掉过标记,甚至或许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一个没有在他生殖腔中那个死去的胚胎。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补偿而已,而陶嘉运真的觉得自己不需要。
他想要平静而安宁的生活,这是蒋翀再也不在他的生命中出现才能实现的。
但现实似乎并不会按照设想进行。
得知这样昂贵的腕表是来自蒋翀的礼物,只会让他压力倍增,又生出逃避的想法。
“谢谢你救我。”想了半天,他憋出这么一句:“我在沪都的工作结束,该回家了。”
蒋翀像是没听见似的,不为所动。
陶嘉运不知道是该继续躺着还是干脆起身离开,幸好西梅的电话在这时接入,延缓了他的决定。
“老师,昨晚跟我说派人去接你了,但是后来我又联系不上你,你还好吗?”
陶嘉运抬头看了一眼蒋翀,回答道:“我没事。”
“那就好。哦,对了。”她突然想到:“返程的车票还没订吧?趁着有时间,来新公司认认路吧?今天正好有新的商务来找我,你在场说不定更好谈。”
原来的公司在杭城,距离陶嘉运生活的丰宁村也不太远,他只去过两次。而流光正坐落在沪都,刚换新公司,人都来了,确实没有不去的道理。
“好,你把地址发我。”
“你要去那里吗?”蒋翀问。
“去流光。”
“医生说要观察24小时。”
蒋翀说话的表情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而陶嘉运想尽快从他身边逃离,说:“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只要离你远点就没事,陶嘉运想。
蒋翀不解:“流光能有什么要紧事要你病没好就去?”
陶嘉运有些恼了,又不好发作,只道:“集团不至于干涉旗下一个小博主的工作,你说对吗,蒋总?”
这一刻陶嘉运发现他还挺喜欢看到蒋翀发愣,这种表情一定程度上冲淡他的高高在上,是一种类似吃瘪的神态。
陶嘉运欣赏了片刻,看到蒋翀的双唇又动起来,这种难得的有趣就被打破:“那我送你。”
陶嘉运想说不要,但蒋翀态度坚决,这件事又没有继续住院那样好拒绝,于是不再多说,拿起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他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还是只能换上昨晚那套品牌赞助的衬衫风衣,从卫生间出来时蒋翀也已经收起电脑,拎着电脑包靠在门边等待。
温馨日常的画面让陶嘉运产生令他感到不安的错觉,他有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看了一眼床头,腕表还和手机放在一起。
他拿起来拭去了表盘上沾染的一点点血迹,方才换衣服时看到身上的伤口,他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的血。
走到门边将擦干净的表递给蒋翀:“你收着吧,不能退自己也能戴。”
蒋翀没有理会他,低头看了一眼陶嘉运捏着表的手,细白干净,指甲修得整齐。
他没说什么,也没有接过手表,兀自转身出门,走在前头。
两人一路沉默到流光所在的写字楼附近,陶嘉运看着手机地图内的定位,距离写字楼只有一条街的时候。
陶嘉运望着蒋翀直视前方的侧脸:“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还没有到。”听不出情绪。
“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那附近人多,被人看到我从你的车上下来……不好。”
沪都遍地都是豪车,但蒋翀这个车牌号太有辨识度,就算是不认识,都会想上网搜索一下这样好的车牌号有个怎样的主人。
从这样一辆车上走下来落人口实也百口莫辩,和蒋翀扯上关系太麻烦,能避则避。
第一次听人说坐他的车被人看到不好的蒋翀莫名想到,某一次他爸把蒋翊叫到公司,那辆骚包的跑车上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小明星,蒋翊下车前叫她呆在地下车库不要动,他去去就来。
当时蒋翀正准备外出,蒋翊的车就停在他的车位旁边,两人对话被他一字不落地收进耳中。
陶嘉运的话和蒋翊的那句话在蒋翀的脑海中重叠,生出一种荒唐的熟悉感。
没有要停车的意思,蒋翀把车开到了写字楼下才开了车门锁,放陶嘉运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