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外公的旧西装 ...
-
转过天去,工头真的请来一个新工人来给陶家砌墙,没和陶嘉运打过招呼就开始干活。
蒋翀也真的没有再来,陶嘉运说不上有什么想法,至少不会是难过。
陶嘉运在工作室呆了整整一天,和西梅一起做了很多新企划,准备开始新系列的铺垫。
吃完晚饭他走到院子查看砌墙进度,腹诽对方八成是个新手。
两个缺口都不小,但也不见得有多少难度,干了一整天都没处理好一处,显然又是在磨洋工。
有些不满,但还不至于要放在心上,陶嘉运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没想到夜里就出了事。
第二天一早外婆起床喂大鹅的时候发现刚被砌上的一点点墙体又被人拆了。
村里的小道不可能有监控,也没人发现,这事根本扯不清。
陶嘉运有些生气,但工头一脸无辜,双方都只能当是一场意外,转头叫人再砌上。
这样反反复复了两天,陶嘉运终于忍无可忍。
“除了你们,谁还有动机和工具?”
“没证据的话可不能说啊!”
“什么意思?敢做还不敢承认?好,就算和你没关系,你能保证你的工人手都赶紧吗?”
“工人没事多干活图什么?别是你自己得罪人了遭人报复赖到我们头上。”
陶嘉运吵得气血上涌,也确实拿不出证据。
只好熬在夜里蹲守,这晚却无事发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堵墙砌了四五天还是那副鬼样,陶嘉运咽不下那口气。
他在院中架起手机,正对着对面拖拖拉拉拆了半个院子的工地,把自家残破的院墙纳入镜头,开启了直播间。
这一举动被砌墙的工人看见,放下手中的活儿要和陶嘉运理论。
对方蒙着厚实的口罩,声音有些失真,陶嘉运觉得耳熟,又不敢确定。
“小兔崽子干什么呢?!”
陶嘉运打开躺椅网上一坐:“监工。”
“对面工地施工碰倒了我家的院墙,直播间的朋友们猜猜他们多久能给我修复?”
动静引起了工头的注意,他又走到陶家跟前,差点就给陶嘉运跪下了。
“小祖宗,这又是干嘛?我都说了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你还想怎么样。”
“我带着我的朋友们一起监工,有什么问题?”
砌墙的工人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教训陶嘉运,工头见势不妙,一把拉住他。
冲突间不小心扯掉了工人的口罩,陶嘉运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陶智!
陶智挣开工头,上前一把拍落了陶嘉运的手机。
屏幕朝上的摔进土灰中,没人注意到前置摄像头依然还在工作。
陶智对陶嘉运说的话全都被进入直播间的粉丝收入耳中。
直播被录屏、切片,配合着标题上同光的大名,赚足了眼球。
那日在陶家闹了一通未果,甚至还被告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即将要拆迁的房子的所有权,陶智怎么想都只有不甘心。
于是盘踞在丰宁村周遭,不论多少也要从老母亲手里撬出点钱来。
他在镇上看到了招工的启示,一开始只是想暂且有口饭吃,没成想这个工程队正是要前往丰宁村。
反反复复拆陶家的院墙是他一个人干的,工头毫不知情。
除了纯粹的报复陶嘉运以外,陶智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拿到拆迁的钱。
他觉得陶生辉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李真在怎么说也是亲妈,外甥是外人,可儿子娘是至亲,房子和地能卖,他就有自信能从李真和陶生辉手里分得一杯羹。
即使他这些年从来没有为了别的事主动联系过陶生辉,更不知道陶生辉如何恨他,李真也早已把这个不成人样的儿子当做是个死人。
陶嘉运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畜生面前没有长幼尊卑,把陶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关心过表哥一家一句,想要表哥管你?!呸!不要脸!”陶嘉运从没有在视频里表现出这样锋芒毕露的一面。
上一回直播事故里粉丝们就对陶嘉运这个舅舅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把最后一声“呸!不要脸!”节选出来反复剪辑,效果十分鬼畜,却意外地受欢迎。
视频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病毒式地传播。
正脸被录进视频的陶智自不用多说,事情败露,被债主发现他装死还敢回到丰宁村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连夜脚底抹油地又不知道跑去哪里,连□□都落下。
玩转互联网他们铁定不如陶嘉运熟练,西梅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私下里背着公司偷偷联系相熟的水军给陶嘉运撑腰,工程队所属的承建公司没多久也被网友扒了出来,连带着同光一起在网上立正挨骂。
同光的竞争对手闻着血腥味赶来,想也没想就大手一挥推波助澜。
陶嘉运直播内容中并未过多地提到同光,一开始同光公关部还只是下了点功夫花钱删一些别有用心故意拉扯同光集团的视频。
毕竟具体的破坏行为是工程队的失误造成的,作为雇主的同光难辞其咎。
公司对公众、对股东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只要处理得当,这样的舆论风波很快就能平息,甚至不会怎么影响到地产公司的股价。
但随着剪辑视频的花样越来越多,传播越来越广,息事宁人的那一套已经失去了效果。
资本家遭殃正是网友喜闻乐见的,同光早年靠地产发家,规则尚未建立健全的年代里,竞争之下大家都无所不用其极,屁股自然不可能有多干净。
陈年旧事被深挖曝晒,添油加醋地加工一番,这才真正威胁到了同光的声誉。
此事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将近24小时
蒋翀听完公关部总监汇报之后面色沉得吓人,整个办公室没有第二个人敢发出呼吸的声音。
而此时的陶嘉运,又搬出那张躺椅躺在院中“监工”,共同经历的风雨,大鹅与他的关系有了空前的改善,在他脚边安静地趴着,时不时还有毛茸茸的脑袋蹭蹭陶嘉运的裤管。
肖莫见他大冬天地裹了一身羽绒服在院子里吹风,倒了一保温杯的热水递上:“他们明天估计都不敢来开工了。”
陶嘉运直播了整整两天,对面这支工程队的来的人越来越少,估摸着是分流去了村里别的工地。
隔壁的房子被拆的只剩下一个堂屋,孤零零地坐在院墙全然倒塌的四方小院中。
陶嘉运接过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小口。
肖莫看着陶嘉运蒸汽氤氲中的侧脸,突然想到:“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啊?”没头没尾的一句,陶嘉运一时想不到他想表达些什么。
“你小时候不爱哭,只有生气的时候才掉眼泪。”肖莫轻笑:“那天你气得发抖,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才想起来你也长大了。”
陶嘉运小时候就粉雕玉琢,掉起眼泪来也是可爱的,现在不会因为生气而流泪了,肖莫发现那种可爱变成一种难以忽视的惊艳。
“我早就长大了。”陶嘉运与肖莫相视一笑。
肖莫不置可否,看一眼正在直播的手机屏幕,放低了音量:“长大了可就要嫁人了。”
陶嘉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半晌,“啧”一声怪道:“我在直播呢。”
出神的片刻里,陶嘉运想起七八岁时大人爱开的玩笑,那时候他太小,尚且无法感知亲情友情以外的情感。后来上了高中身边有同学开始早恋,他渐渐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可以有第三种超越限制的情感,肖莫早已离开了他的世界。
小时候肖莫会保护他,会带着他玩,自然而然地他就喜欢跟在肖莫身后,小孩子的情感是天然而纯粹的,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并不可能掺杂任何暧昧。
陶嘉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被阻隔贴掩盖掉的、洗去过标记的腺体,指尖有几不可查的颤动。
寥落工地的画外,两人的对话尽管声音很小,也被自媒体博主陶嘉运专门买来用于直播的手机全数捕获,堂而皇之地放送出去。
得知陶嘉运一直在直播监工的蒋翀刚接过小刘秘书递过来的直播画面就听到了这段对话。
他抬眼看了看正汇报到“陈总去过几次提出和解都被对方拒绝”的安秘书,语气中听不出情绪:“陈江说话不管用,安排行程,我要亲自去一趟。”
安秘书与小刘愣在当场,两人不知道蒋翀已经私下去过很多次,艰难消化着老板突如其来的决定。
他们甚至设想过向来沉稳斯文的蒋翀说出类似“让蒋翊那个傻x给我滚去道歉”和“叫陈江这个废物提头来见”这些垃圾话来。
也没想到蒋翀要亲自跑一趟。
蒋翀站起来理了理有了些褶皱的衣袖,见两位下属一脸的不可置信,冷静道:“解决问题要有诚意,不是吗?”
空气依然安静。
最后还是经验老到的安秘书率先反应过来,跟在转身出门去的蒋翀身后问:“您要安排在什么时间?”
蒋翀微微侧过头,暼她一眼:“尽快。”
秘书处的人都知道蒋翀的“尽快”其实就是“马上”。
陈江接到安秘书电话通知的时候,蒋翀的车已经开在了去往丰宁村的高速公路上。
整个项目组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