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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小城无小事,亲邻多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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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破晓,晨雾未散。
李承桢简单和周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大牛、猴子上路往临县去了。
周钰虽受了伤,但毕竟是个大男人,又是堂堂都指挥使,身手还在。
这地方也清静安全,用不着她像个老妈子似的操心。
李承桢背上的行囊压着未竟的“入门试炼”任务。
这趟去丰延村少说也得三五天,要是遇上什么麻烦,恐怕还得耽搁更久。
太阳偏西时,李承桢在县衙门口停下了脚步。
县衙朱漆大门上的铜钉泛着冷光,檐角兽首的影子正好罩在她半张脸上。
虽说是个下等县,衙门看着有些破旧,但那股子闲人莫近的威严还是让人心头一紧。
她这命格,最不擅长跟官方打交道。
两个当差的衙役歪靠在石狮子边上。
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缎公服皱皱巴巴地套在身上,手里的长矛歪歪斜斜地杵着,像两根晒蔫了的狗尾巴草。
日头毒辣辣地晒着,那俩衙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小县城的衙门向来冷清,平日里哪有人会往这县衙台阶上凑?
那两根长矛早成了拄棍,倒是两条腿来回倒腾着,生生在青石板上磨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印子。
这差事说白了就是站岗,一站就是一整天,站得腿都木了。
李承桢走近时,正赶上两个衙役在闲聊。
年长那个把长矛往地上一杵,扬起一溜灰。
“邪门了,今儿又抬回来一个——丰延村这档子事,都第五具了。”
那声音黏糊糊的,混着午后的闷热。
年轻些的衙役抄着手,长矛夹在怀里。
“老哥记错了,那人明明是昨儿半夜没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袖口沾的香灰簌簌往下掉。
“今早抬去尸房那会儿,人都硬得跟门板似的了。这会儿满城的茶馆酒肆,谁不在议论这桩怪事?”
说着抹了把脸,手上还带着昨夜值班留下的灯油味。
在小地方,谁家有点风吹草动,转眼就能传遍全城,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这也是为什么,现代的年轻人宁可在大城市咬牙扛着高房租,也要逃离那些甩不掉的闲言碎语。
街坊亲戚的关怀式轰炸,表面是嘘寒问暖,实则是自我疗愈——
你失业的消息,仿佛自带请柬,不胫而走。
邻居大妈:
“哎哟,没事没事,工作没了再找嘛!
现在经济是不好。
你看你强子哥那单位,钱是不多,但稳定啊。
从来不裁员,五险一金交得足着呢!”
某远房叔公附和:
“你欣表妹在街道办,也是铁饭碗。
虽说一个月就三千八,但女孩子嘛……老公有钱就行!
在外边的大公司,日常花费高,风险也高。
还不如早点回来,找个媳妇照顾你爸妈。”
你低头沉默,气氛一度十分“温馨”。
你:“其实上周就谈好一个新offer,今天刚签完。”
邻居大妈笑容瞬间僵硬:
“啊……啊?找到了啊?
呵呵,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不过……你这年纪,怕是也找不到太好的了吧?能将就就先干着。”
你叹了口气:“唉,待遇确实一般,也就将就过度吧。”
远房叔公拍了怕你的肩膀,带着二十年老领导的腔调:
“叔就说还是稳定重要!
钱多钱少无所谓,你看那老美……(此处省略三千字对国际形势的侃侃而谈)。
钱都会通胀,还是退休金实在……”
你一脸忧愁,苦笑着点头:
“一年就五十多万,虽然六险一金顶格交,有补充商业保险。
但确实比不上以前,唉……先将就干吧。”
叔不言,婶不语。
现场只剩下电视里春晚小品的欢声笑语……
老家这地方,混得好就是反杀爽剧,混不好就是慢性致郁。
可斗来斗去,它也不长GDP呀!
两名衙役的话音忽高忽低地飘着,像秋后的知了叫,隐隐透着不安。
李承桢站在树荫里,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肩上。
看来这四十四号任务,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可她已经扛在了肩上。
李承桢上前拱手一礼,嗓音清越:
“叨扰二位。在下奉镇衔司钧令,特来查办丰延村异案,劳烦通禀主簿大人。”
两个衙役的长矛“铛”地撞在一起。
年长的眯缝着眼,目光像刷浆糊似的把李承桢的道袍上下扫了个遍。
“你是衔师?”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是个有道门根基的。”
李承桢眼帘微垂,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自然是的。”
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只是腰间除了个旧布袋子外空空如也。
虽说正式的衔师令牌还未到手,但体内流转的衔力却是实打实的。
这么算来,她自然也是广义上的衔师了。
年轻衙役眼睛一亮,“道长稍候。”
约莫半柱香工夫,那衙役从影壁后快步转出。
这会儿帽子戴得端端正正,连说话腔调都跟着正经起来。
“主簿大人有请,道长这边请。”
说着侧身引路,带着李承桢几个往里头走去。
李承桢微微颔首,抬脚迈过朱漆门槛时,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
她踩着县衙阴凉的青砖地,却压不住心头突然冒出的警惕。
令牌都没亮出来就能直接见主簿——
这丰延村的祸事,怕是比预想的还要烫手三分。
她跟着衙役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每迈一步,就在心里把要说的话又细细打磨一遍。
李承桢指尖点在左手无名指第一指节,默默起了一卦。
五条人命——
朴司理给她接令书的时候,还是三人。
经过月洞门时,她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廊下新结的蛛网,细丝在风里微微颤动。
得抓紧了,不然等这网织密了,怕是又要多挂上几条人命。
来到主簿房前,衙役抬手轻叩门扉。
二堂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咳,像片枯叶刮过窗纸。
“进来。”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鼻音浓重,八成是抱病在身还来当值。
门缝里漏出一丝清凉的薄荷香,想来这位主簿大人定是熬了个通宵。
李承桢抬脚跨过门槛的当口,案桌后坐着的男子轻轻抬头——
鼻尖通红,像刚在朱砂印泥里蘸过似的。
他手中狼毫“啪”地往笔山上一搁,带起的风掀开宣纸一角。
赫然露出“丰延村”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