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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味早饭 ...

  •   灶上的油花“滋啦”一声炸开,把黑夜炸成了白昼。
      陈风睁开眼,望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她恍惚了一下。
      我是谁?
      陈风。
      现在什么时候?
      估计八点多了。
      我在哪儿?
      …………
      …………
      对啊,我在哪儿啊!
      陈风猛的坐起身来,把整个房间快速扫了一遍,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桌子下的橘猫身上。
      “稿费,”陈风光着脚下床,蹲在桌子边,歪着脑袋去摸稿费的脑袋,“早上好啊,你怎么在这儿。”
      稿费很给面子,仰着头让摸下巴,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
      陈风伸了个懒腰,听见关节发出的咔嗒声。
      昨天睡的正香的时候,稿费来了,被闹醒了又睡不着,整理资料到了大半夜,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手机里有很多条消息,不过大多数都是消息免打扰的大群通知,陈风大拇指快速掠动,兴致缺缺的看着。
      最后停留在李悬的聊天框。
      -早上要用卫生间直接进。一楼也有卫生间,不过热水器坏了。
      陈风犹豫了一下,在早上用凉水清醒清醒和热水舒缓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太尴尬了,老是进出别人的房间给她的感觉特别不美妙。
      门外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伴随着一股熟悉的葱花爆香——外婆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
      陈风迅速起身,换上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推开房门,厨房里外婆正在煎蛋,锅里滋滋作响。
      “外婆,早上好。”陈风揉着眼睛走过去。
      外婆回头,皱纹里漾开笑意:“小风醒啦?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
      “我今天得早点出门,去准备田野调研的材料。”陈风边说边向卫生间走去。
      “急什么,饭总要吃!”外婆的声音追过来,“天大的事也等吃了早饭再说!”
      这种感觉很陌生。陈风独立的很早,从小学就开始住宿舍,后来报了外地的大学,也自己住着。
      早饭这种事,一般就是到食堂打一碗稀饭拿俩包子的事儿。最热闹也不过是和室友一起出去吃。
      有人准备热乎乎的早饭,热乎乎地说快去洗漱,热乎乎地让她过来吃饭,这非常的……非常的温暖。
      她快速洗漱完毕,回来时,小方桌桌上已经摆好了煎蛋、稀饭和几碟小菜。
      陈风把调研计划摊开,红笔圈了“剪纸非遗存续”七个字。
      外婆眯着眼看过去,夹一块鸡蛋到她碟里:“存续?先存你肚子。剪纸是活祖宗,可也得先喂饱活人。”
      陈风咬筷子:“镇上的剪纸,如今只剩旅游纪念品,纹样统一机器压,手艺人穷得改行。”
      外婆叹气:“我嫁妆里的窗花,雪天贴,十天不化。现在谁还等雪?”
      “外婆,我昨天在您房间里看到好多剪纸,都是您剪的吗?”
      外婆转过身,眼睛亮了起来:“是啊,闲着没事就剪着玩。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学这个喽。”
      “我觉得很好看,很有特色。”陈风真诚地说,“这次我的调研课题就是关于本地非遗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剪纸也是其中一部分呢。”
      外婆坐下,拿起一个馒头掰开:“什么非遗不非遗的,我们那会儿就是闲着剪来贴窗户、喜庆喜庆。过年时家家户户都贴,红的黄的,多热闹。”
      “但现在会的人越来越少了不是吗?”陈风追问。
      “是啊,”外婆叹了口气,“现在买现成的窗花多方便,谁还费那劲儿学剪纸。我这手艺还是从我奶奶那儿学的,悬悬她妈妈都没耐心学全。”
      外婆把最后一口粥刮进陈风碗里,像把叮咛也塞进她心口:“出去别跟人吵,田野是问地不是问嘴。这儿有不少人难说话,别理他们,能问到就问,问不到就回来。”
      陈风笑:“今天先踩点,不吵。”
      ”外婆拎保温桶起身:“那我去给李悬送饭,她今天起得早,估计还没吃呢。”
      陈风抢过桶:“我顺路,顺道送过去吧。”
      外婆眯眼:“你忙你的去,这两步路我一会儿就到。”
      陈风已跨出门槛:“我出门了,保证把早饭送到!”
      走出外婆家低矮的土坯院墙,陈风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呛得微微眯起眼。
      天光未大亮,灰蓝色的天际线下,远处起伏的塬梁轮廓还模糊着,像是被冻僵在了清晨的寒气里。
      她深吸一口气,干冷的空气立刻刺得鼻腔发疼。脚下的土路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脆响。
      小镇的早晨寂静而冷清,与北京那种裹挟着汽车尾气和人群喧闹的喧嚣截然不同。
      晨光熹微,勉强照亮路面,也冷冷地映在“懸纹身”那块旧招牌上,铁皮边缘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
      小贾卷闸门一半,玻璃门还挂锁。他睡眼惺忪,看见陈风走过来,抬手打了打招呼:
      “姐,早上好。”
      陈风晃了晃手上的保温盒,看了眼黑黢黢的店:“早上好,李悬在吗?”
      “没呢,今天来了个上门扎,一大早就出了门。”小贾摆摆手,“这是外婆做的早饭吧,给我吧,店里有微波炉,等悬姐回来吃。”
      说完,小贾突然清醒过来,眼睛指数爆炸般放大:“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悬姐家住的?”
      “嗯。”陈风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震惊,周教授之前不也在这住过吗,“有问题?”
      “不敢。”小贾抱着饭盒。

      这次陈风的目的地不远,就在上回那个睁眼瞎红绿灯附近,陈风深吸一口气,希望别再遇到那个黑摩托车女纸了。
      毕竟可是答应了外婆不和别人吵的。
      车子拐出镇口,阳光像一片白铁皮铺在路上。手机连续震动了三次,等它震动第四次的时候,陈风皱了皱眉点开了软件。
      -你去哪了?
      -我下个月要去一趟国外,估计待一个半月。
      -是去调研了吗?
      -我问了老周,他说你下周还有节课,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一下。
      消息是母亲发来的,估计还在开会,不然就不是发消息,而是打一通电话了。
      一个半月的出差,都过完年了。
      -不过年了吗?
      她和她妈的交流很少,她妈是个精英女强人,典型不典型不知道,不过很极端。争强好胜,年轻的时候每天只吃一顿十五分钟的饭,剩下的时间全在忙。
      忙到……忙到陈风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有个妈了。
      她妈妈消息又打了过来。
      -我不需要过年,节日而已。
      陈风有种想翻个惊天白眼的冲动,堪堪遏制住,退出了聊天界面。
      一大早来的好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看着窗外一直在变,又始终如一的风景,吐了一口气。
      广播里是音乐电台,品味很好,没放什么短视频热曲,听着挺闲适的,情绪微微挽回了一点。
      前面十米,一辆老凤凰自行车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晃了出来,锈迹斑斑的后座绑着两袋空矿泉水瓶,袋子口咧开,像笑掉的牙。
      陈风赶紧松油门,脚尖点刹,车子“咯吱”一声往前努。
      她余光扫见骑车男人——二十出头,灰T恤领口洗得发毛,后背一圈盐霜,头发黏成绺,正回头瞅她。
      这是在……
      忽见前头一辆自行车蛇形扭动,“咣”一声倒在她保险杠前。
      那男子一瞬间消失在陈风的视线里。
      她赶紧踩死刹车,档把“咔啦”挂空,手刹一提,车里瞬间静得只剩自己心跳:撞人了?
      应该不是,她开车一向不快,刚才也是一瞬间就刹住了车。而且刚才那人华丽丽的,直愣愣的,冲着地面飞扑过去。
      陈风愣了两秒,攥钥匙熄火,拔安全带,手抖得扣子“哒哒”两下才开。
      陈风下了车,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躺在地上,一会儿抱着大腿,一会抱着脑袋,大声呻吟道:“撞人啦!撞人啦!我的腿断了!”
      或许刚才还有点疑惑,不过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嚎叫的男人就是在碰瓷。
      都几几年了,还有碰瓷的!
      土不土啊。
      “我根本没有碰到你,是你自己扑过来的。”陈风皱着眉说。
      男人抬眼,一条鼻血缓缓流到唇沟,他顺手抹了,把血涂得满脸都是。他屁股蹭着往前挪两步,一把抓住陈风脚踝:“女司机!你别跑!赔!”
      陈风吓得往后缩,鞋跟磕在门槛,差点坐回驾驶座。她弯腰去扶,男人却顺势把整条胳膊挂她小腿上,像捞到救命浮木。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别动手动脚的!”陈风赶紧扯开他的手,不过那胳膊像是焊上了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我先打120!”陈风掏手机,手一滑,手机“啪”掉地上,屏保裂出蛛网。
      男人一听“120”,嚎得更凶:“打什么120!私了!我家里穷,上医院看不起!”他另一只手偷偷去摸自行车把,把车往前一拽,歪把前轮直接卡进陈风保险杠缝隙,“哐啷”一声,塑料壳又掉一块。
      这当着面就开始制造罪证了!
      陈风蹲下去掰车轮,烫手的黑皮管烙她一手油渍。男人趁机伸巴掌:“五千!我这条腿加误工费!”
      旁边开始聚人,骑电三轮的大爷叼着牙签,慢吞吞围过来:“小姑娘,撞了人就得赔钱,你开四个轮子的,五千又不是拿不出来。”
      “我没撞他,他自己扑到我车上的!”陈风火上来了,“你看到我撞他了吗?”
      “我也没看到你没撞他啊,你看他这一脸血,要你五千都少的!”老大爷直接把三轮车停陈风边上,活像怕她跑了一样。
      那男人立刻抱着脑袋:“我头疼的很,算了我也不要你五千了,两千,两千我马上走。”
      陈风气得脸都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钱买太平。
      她低头翻钱包,只有三百现金,微信里倒有上个月项目预支的三千,她咬咬牙:“我……我微信转你。”
      男人一听有戏,嚎声立马降半调,眼角余光去瞄她手机二维码。
      陈风解锁屏幕,指头哆嗦着点转账,正输密码。
      忽然“砰”一声闷响,男人肩膀被一只黑色骑行靴踹得往后仰。
      靴跟带铆钉,在阳光下闪冷光。
      男人懵半秒,抬头看清来人,嗓子眼“嗝”一下,嚎声卡壳。
      陈风也抬头,逆光里,李悬摘了头盔,眼角一道细疤,像剪纸留的刀口。
      她没看陈风,把头盔扔她怀里,先冲男人:“赵小毛,上月在菜市场讹人五百,今儿升级了?要不要我把你真腿卸下来?”
      赵小毛脸色青白,鼻血又淌,却不敢再抹,他撑地想站,李悬脚尖一点,把他自行车蹬子踩住:“把人家塑料壳捡起来。”
      赵小毛赶紧弯腰去抠保险杠碎片,烫得指尖通红,却不敢停,不过嘴还是硬的:“李悬,你多管什么闲事,别耽误我生意,这个月第几回了。”
      “碰瓷是生意啊?我告诉你下次我看见你再碰瓷,你说哪儿骨折,我就让你哪儿骨折。”李悬抬脚踹了他屁股一脚。
      那老大爷现在这不“仗义执言”了,坐在那儿安静的看热闹。
      陈风愣在旁边,手里还攥着手机,转账页面停在“输入金额2000”。
      李悬伸两指,把她手机按灭:“钱给他,就是喂蚊子。”
      说完抬眼扫一圈,“您老还不走吗,等着看续集,还是等他脸一抹躺你车前头。”
      老大爷把牙签吐出来,嘁了一声,骑着他的三轮车吭哧吭哧地走了。
      陈风看了眼怀里的头盔,又看了眼停在旁边的黑色摩托车。
      又看了眼头盔和黑色摩托车……
      “原来是你!”陈风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对啊对啊 是我,”李悬把头盔拿了回来,看着她,忍俊不禁,“至于这么震惊吗,我店就在这边,生意也就这片,碰上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这么震惊吗?”
      “不是,我是说前两天,十字路口那儿,那次是你吗?”陈风问。
      “你才发现啊,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李悬戴上头盔,“不用感谢,谁叫我是红领巾呢。”
      “没人要感谢你,我自己也能处理好。”陈风说。
      李悬看着她,说实话,特别想回答难道就用两千块处理吗?
      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说:“他在这片碰瓷惯了,而且专挑老年人,老太婆就被他讹过两三次,估计看你是外地车牌又是女司机,所以才敢上的。”
      “女司机怎么了?”陈风斜眼瞅着她。
      “女司机开车稳,所以他才敢扑,换一个毛躁大意的,你看他敢吗?”李悬说。
      陈风刚才那点受害者有罪论说法升起的怒火一瞬间消失了。
      李悬带上头盔,转身两步跨上摩托车,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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