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马闲着

45、方知温暖（4）

　　庞宽心兴奋地跑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在门口站了会，才在姐姐的询问中进了家门。
　　“怎么不进来？想和庞宽心一起玩？”
　　“不是。”
　　姐姐笑了笑，似乎认为我在说谎。
　　“一会写完作业，你直接去她家找她。要是你不好意思去，我把你送过去，吃饭的时候再去喊你。”
　　姐姐一边抱着衣服往屋里走，一边絮叨着为我安排。
　　我就跟在她身后，感受着她语气中的轻松与喜悦。
　　喜悦？我不懂她说这些话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难道，是不想和我多相处，所以要把我推到庞宽心那？
　　又或者，她还是更喜欢像庞宽心那样开朗活泼的孩子，所以只是简单提起她，就会感到愉悦？
　　那，她有了更喜欢的孩子，会就此放弃我，甚至……抛弃我吗？
　　我很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所以，我也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我只能默默在心里评估，下一刻的姐姐，是否会因为我的乖巧与刻意讨好，而更喜欢我一点。
　　“姐姐，我能先帮你包完饺子再写作业吗？”午饭时姐姐说过，晚上吃饺子。
　　她说让我写完作业去找庞宽心玩，等吃饭再喊我，说明饺子还没包好。
　　“嗯？”姐姐茫然回头，下一瞬便笑眯了眼，“可以啊。作业不多吧？”
　　“不多。”我郑重摇头。
　　“那你先把书包放下，把手洗了，脸也洗洗。我把衣服挂起来，我们待会一起包。对了，你会包吧？”
　　几句话的功夫，我已经跟着姐姐进了里屋，姐姐去衣橱挂衣服，我则来到桌前放书包。
　　听到她的问话，我放书包的动作不由放缓：“包的不好……”
　　“能吃就行，反正饺子吃到肚子里都一个样。”姐姐一边利落挂上衣服，一边回应我。
　　衣服被一股脑挂到橱柜里，我紧张的心也落回肚子里。
　　“快去洗手。”
　　“嗯！”
　　等我认认真真将手和脸都洗干净时，姐姐已经包好了一小排饺子。
　　只是这些饺子……和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饺子皮也不一样。
　　姐姐的饺子皮是方形的，我只见过圆形的。
　　我不会包。
　　我愣在原地，无措地盯着案上的饺子。
　　姐姐会不会……
　　“不会？”姐姐又包好了一个饺子，“坐这，我教你。这个简单，你先拿张皮，像这样弄点馅放到窄一点的这头，对——”
　　“馅不要放太多，别一会包不住再漏了。”
　　“再把馅卷起来，卷两次。就是这样，最后这样对折一下捏起来。”
　　“是这样吗？”我捧着饺子往姐姐面前递了递，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对，不错，就是这样，包得挺好。”姐姐笑着点头。
　　“你以前包的应该是圆皮的吧。这种方皮其他地方都叫大馄饨，我们是方皮叫饺子，圆皮叫扁食。”
　　“方皮包肉馅，圆皮包素馅。也不对，方皮也会包素的，不过那个馅吃的人少……对了——”
　　本来正跟我聊饺子的姐姐，突然话题一转道：“刚刚庞宽心说你们老师要买字帖，老师有没有说具体要什么样的？”
　　我摇头：“没有，不用买。”
　　“为什么？”
　　“老师让庞宽心爷爷打庞宽心，庞宽心爷爷没打她，所以字帖可以不用买。”
　　“嗯？”姐姐愣了一下，而后缓慢眨着眼睛，疑惑开口：“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庞宽心爷爷没打她，老师的话可以不听。”我认真解释。
　　我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姐姐，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不满。
　　毕竟，上午在校长办公室时，她还当着校长和语文老师的面叮嘱我，要听老师的话。
　　幸好，她并未因我的话而生气，甚至，她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逻辑？老师让庞宽心爷爷打她，肯定说得是气话，听不听都无所谓。你这是老师让买字帖练字，这是学习上的东西，肯定要听。”
　　说完，她想摸摸我的脑袋，注意到手上的面粉后，又作势要将手收回。
　　我不想让她失望，便连忙将脸凑过去，蹭了蹭她的手心。
　　她果然又开心地笑了：“也不嫌脏，面都弄你脸上了。”
　　“面粉是可以吃的，不脏。”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行吧，不脏。字帖的话——你们老师当时是怎么说的？是大家都买一样的，还是随便买？”
　　“老师说我得字太丑了……”我垂着头，不敢看姐姐的眼睛，“让我买字帖练字……”
　　“这样啊……”
　　“不买也可以的！”
　　我猛地抬头直视着姐姐：“不用字帖，我自己也可以把字练好。”
　　“我相信你自己能练好。不过，用字帖描红肯定要好一点。明天到街上看看，有没有跟课的字帖，这样不仅能练字，还能提前熟悉生字。”
　　“可是……”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提前学？”姐姐敛了笑意，故意板起脸。
　　“不是——“我急切反驳。
　　“不是就好。正好，趁着买字帖，我也去街上逛逛，真的好久没赶集了。”
　　看着姐姐脸上露出的怀念之色，我又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姐姐好久没赶集了，是因为要照顾我吗？要是，我没有赖上她……
　　“想什么呢？赶紧包饺子，包完你还得写作业呢。”
　　脸上温热的触感，搅乱了我的胡思乱想。
　　见我看向她，姐姐尴尬地收回捏着我面颊的手：“哈哈，反正都脏了，一会一块洗。”
　　“嗯。”我亮着眼睛点头，并加快了包饺子的速度。
　　也就在我重新低下头时，隐约听到姐姐的小声嘀咕。
　　她似乎在说——“真听话……”
　　听……话吗？
　　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真好啊，姐姐觉得我听话。她是满意我的表现的。
　　如果我表现的再听话些，她是不是就会更加喜欢我，更加满意我呢？
　　只要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姐姐也会像我一样，把我当成她最亲近的人，我就兴奋地想要跳起来。
　　晚上吃饭时，我更是高兴地吃了两大碗饺子。
　　姐姐也很高兴，她说：“喜欢吃，明天再包。”
　　我咽下口中的饺子，忘着只吃了半碗饭就停下筷子姐姐，微微摇头道：“明天吃姐姐爱吃的吧。”
　　姐姐愣了愣，随后了然开口：“我年纪大了，晚上不能多吃。”
　　不一样的。之前姐姐吃的也不多，但她吃饱后总会忍不住再多吃两口，可今天却一口也没多吃。
　　所以，我猜她并不喜欢饺子。
　　我坚持道：“吃姐姐爱吃的。”
　　“好吧。”姐姐微笑着妥协，“明天吃别的。”
　　“吃姐姐爱吃的。”
　　“好——吃我爱吃的。”

　　【篇后语】
　　“我会很乖很听话，所以，请你不要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