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东海畔，沧浪村。
沧璃自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起身晃了晃头，试图忽视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她摸下床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崇婶。
沧浪村是一个很小的渔村，地处偏远，向来不与外人联通。沧璃和崇婶二人相依为命一直生活于此。
村中众人都以打渔为生，质朴善良，知其二人孤寡，捕了鱼都会把最好的送来，所以沧璃家中虽冷清，但是日子过得也算富足。
沧璃唤了几声，见无人回应，便在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被打磨的光可鉴人，映出一个约莫十岁女孩的形象。一双发髻微微冲天用两根彩绳系着，像是两个小角。一身靛蓝色布衣虽朴素但是是崭新的，没有一丝补丁。
她瞧着镜中的的女孩，种种古怪之处涌上心头，思绪纷乱间她记起海边悬崖上一处地点，连忙起身冲了出去。
外面日头正盛，今日村民都没有外出捕鱼，而是聚在村中，见沧璃出门，便都转过头来看她。
“阿璃，今日是初一，崇婶去准备‘海神祭’的物件了，一会儿便归。”
“阿璃，你别走远了，又让崇婶担心。”
“阿璃，你就乖乖待在家中，等崇婶回来。今日有你爱吃的炸小黄鱼。”
“阿璃....”
“阿璃...”
村民们一个个伸出了手，想要拦住阿璃，但不知为何并不触碰到她。
沧璃拨开眼前一双双伸直的手臂，像是拨开海中纷乱缠人的海草，埋头向前跑去。
再回头，只见村民们聚集在村口，向着她离开的方向用同样的姿势伸头张望着。
是了，今日是初一。海神祭，祭龙神。他们都不得出来。
…
沧璃在村东的悬崖边摸索寻找记忆中的那处埋物地点。
正弯腰在草丛中寻找的时候，猛然发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侧脸。
沧璃缓慢转过头，赫然发现一双黑眸沉沉地望着她。
是阿牛，村口陈大婶家的小儿子，约莫十岁的模样。他正用和沧璃一样的姿势弯腰侧头看着她，配上他一双呆滞的黑眸显得分外诡异。
她记不清阿牛是什么时候来村子的，大概是在她和崇婶说她太孤单没有玩伴之后。
“阿璃，你在找什么？”阿牛语调微扬，好奇地问。
沧璃长舒一口被阿牛吓得提到嗓子眼的气，没好气地说：“和你没关系！”
复又感到不对劲：“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们不应该在村里准备祭典么？”
阿牛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阿璃，我想吃炸小黄鱼。你可以给崇婶说说，分我一条么？初一炸的小黄鱼只有你可以吃得到，我想吃的话，还得等到初八，十八和二十八。”
沧璃闻言站直了身子，阿牛见状也学着沧璃站直了。
沧璃定定地看着阿牛那双漆黑的眼睛，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阿牛被沧璃看得十分不自在：“…我今天就想吃，分我一条吧。”
“你就为了一条小黄鱼就跟我到这里，你不怕崇婶罚你？”
阿牛歪歪头，这不算是一个沧浪村村民常用的姿势，因此动作有些不自然：“那你为什么一直要逃出去呢，阿璃？崇婶每次都会罚你，可你还是要逃出去。”
沧璃如遭雷击，他竟然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想要吃炸小黄鱼的那天起。”阿牛复又想起了什么：“假如我帮你逃出去，你会在分我小黄鱼吃么？”
沧璃万没有想到，这个小木头人觉醒的原因竟是炸小黄鱼，她也没有细想阿牛是否真的知道出去的方法便回答道：“没问题，以后我的小黄鱼都分你，不对，等我带你逃出去，我天天给你炸小黄鱼。”
阿牛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僵硬地微笑，拉着沧璃的手走到一棵榕树前：“我看到你上一次藏的是这里，上上一次才是藏在草丛里。”
说着，阿牛伸直手掌，以掌做铲，没一会功夫便挖出一个三尺来深的坑，坑底赫然躺着一个靛青的荷包。
阿牛看了看坑，又看了看手，决定给阿璃露一手。
他的手掌脱离手腕兀自伸长，中间只靠一根细若无物的鱼线连接着。很快手掌便伸长到坑底，轻巧地把那荷包拿了上来。
阿璃在心里鼓掌：漂亮，字面意义上的露一手。
阿牛瞅了瞅手上样式单调的荷包，先没有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而是翻出他腰间系的荷包，给沧璃展示。
“阿璃，看！我给我自己秀了一个小牛在荷包上！上上上次你逃跑被崇婶逮回来的时候，我趁她没注意偷偷跑进藏书阁，找到一本叫《博物志》的书，上面画的牛就是这样的！”
阿璃在心里巴掌都要拍烂了：漂亮，真是漂亮！这个小木头人觉醒后不仅自学识字，还能审时度势摸进藏书阁。还给自己秀了一个牛头在荷包上。这是何等的人才。
沧璃仔细瞧了瞧荷包，赞叹阿牛真是个全面发展的好木偶人，不仅识文断字脑袋灵光，而且绣工了得，沧璃虽未见过真的牛到底长什么样，但是阿牛确实一比一还原了博物志上的图案。
停！阿牛，你的荷包不是重点。
阿璃敷衍地夸了夸阿牛，在阿牛飘飘欲仙的氛围中打开了自己的荷包。
荷包里躺着一枚玄黑色的鳞片，无光自熠却又晦暗幽深。
阿牛伸头去看：“这是什么？”
阿璃取下挂在胸前的半截建木木簪，将鳞片严丝合缝地嵌入木簪断裂处的凹槽之中，说到：“我的鳞片。”
阿牛又歪了歪头，这次明显熟练了很多：“这片鳞片有点大，不太像鱼的。而且我们是人，怎么会有鳞片呢？”
阿璃古怪地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悬崖边，在虚空中摸索了一阵，摸到一处有无数道划痕交叠的凹槽处。用刚刚鳞片和木簪组合而成的“刻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凿刻。
“阿璃，你为什么在割空气，你快回来，别掉下悬崖了！”阿牛见状也摸了过去，接着发出惊疑的叫声：“这不是悬崖，不对，这里怎么有个看不见的墙壁？！”
“这是结界，隔绝了沧浪村和外界的联系。你说的没有错，这里不是悬崖，只是结界制造的错觉。你冲过去并不会掉下悬崖，只会被无形的墙壁弹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崇婶不让任何人来这里的原因。”
“她创造了一个世外桃源，创造了村里的所有“人”，她制定了沧浪村日出捕鱼，日落而息的生存规则，制定了这里的日月轮转，潮涨潮落，制定了每月初一必要进行’海神祭’。她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爱人教我做人的道理。可她所做的一切只为困我于此，因为我根本不是人！”
话音刚落，结界和鳞片刻刀的连接处爆发出刺目的火光，伴随一道如琉璃碎裂的声音，结界裂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