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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石心不渡人间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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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望君立在观景阳台的夜风里,身后是江家喧闹的人声和暖光。
江怀夜看着他,又转头望向被繁星包围的月亮,苍邪安安静静呆着,也不出声。
静谧的氛围被电话铃声驱散,池望君放空的思绪收回,江怀夜挑眉摸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是夏瀚宇。
“喂?瀚宇,怎么了?”
“哥啊,你救救我姑姑吧!”夏瀚宇焦急万分,声音经手机传出,有些失真。
江怀夜扬起的笑立刻收了回去,正色道:“你别急,阿姨怎么了?”
夏瀚宇说他想找的其实是池望君,他姑姑出了点邪门的事,医院去了,大师请了,却怎么都不见好,他突然想到之前池望君在荒山上本事的厉害,就想着找他帮忙,但自己又没有池望君的联系方式。
想到热搜,便来找江怀夜。
听到自己的名字,池望君疑惑不解地看向他,江怀夜低低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出什么事了?”
江怀夜眉头紧锁,轻言:“你记得夏瀚宇吗?”
“记得,”池望君笑了一下,“之前山上的那个人。”
江怀夜沉声开口:“是他。他姑姑出了点……邪门的事,医院和之前请的大师都束手无策,他想到你上次在荒山上的本事,求到我这里了。”
夜风拂过池望君的额发,也带来了远处模糊的虫鸣。他眼中那笑意消散,“邪门的事?那去看看吧。”
“嗯,听声音很急,怕是拖不得。”江怀夜点头,目光越过池望君的肩头,望向客厅内喧嚣的暖光,“得跟我爸妈说一声,我们得先走。”
车子驶离江家,汇入都市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河。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池望君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江哥,我要吃那个。”苍邪从后排钻出来,指着江妈妈给他们包的点心盒。
江怀夜觉得好笑,“你刚刚叫我什么?哥?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这叫,”苍邪胡说八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这汉语谁教的?”
“你啊。”
“屁,老子高校毕业生。”
“哦,反正是我刚诞生的时候你教的。”
“……”
插科打诨间,车子驶入小区,夏瀚宇早已在楼下焦急等待,见到熟悉的车牌号,他立刻迎了上来。
但是,当他目光越过下车的两人,看到紧跟着从车里钻出来的苍邪时,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眼睛瞪得浑圆。
苍邪正好奇地打量着夏瀚宇,见他盯着自己,便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夏瀚宇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指着苍邪,视线在江怀夜和池望君之间来回扫视,结结巴巴,语出惊人:“江、江哥……池、池大师……你、你们……这、这孩子……我的天!你们什么时候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还长得这么像你!”
江怀夜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直接被气笑了,抬手就给了夏瀚宇脑门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胡说八道什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池望君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光下,他耳根泛起一点极淡的红晕,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只清冷地吐出两个字:“荒谬。”
苍邪眨了眨大眼睛,看夏瀚宇那震惊的样子和江怀夜的反应,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故意模仿着电视剧里的腔调,对着池望君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父亲为什么不认我。”
这一声“爹爹”,更是让夏瀚宇目瞪口呆,看向池望君和江怀夜的眼神更加诡异。
池望君:“……”他淡淡地扫了苍邪一眼,眼神无波无澜,让小家伙立刻闭上了嘴,乖乖躲到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握草,好特么好玩。
江怀夜扶额,感觉头更疼了,没好气地对夏瀚宇道:“赶紧带路!再说废话,我们立刻掉头就走。”
“这是剑灵苍邪。”最后是池望君解释的,夏瀚宇知道他的能力,就没瞒着。
夏瀚宇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闹了多大的乌龙,连忙赔着笑,不敢再多问,引着三人匆匆上楼。
夏瀚宇的父母迎上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和担忧,简单寒暄后,便引着他们走向里间卧室。
夏瀚宇的姑姑夏婉独自住在宽敞的公寓里,此刻她正静坐在床边,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动不动。
夏瀚宇低声介绍:“姑姑自从姐夫去世后,就一直这样,越来越沉默,最近几天,身体就开始……”
池望君抬手,示意他噤声,他缓步上前,目光落在夏婉的侧影上。她的面容能看出曾经的清秀,但此刻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生机与情感都被抽离。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皮肤纹理变得粗糙,隐隐泛着石质的光泽。
池望君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细微的灵光,轻轻点向夏婉的眉心。
“灵台自闭,心窍已封。”池望君收回手,眉头微蹙,“外力难以侵入,像是……石化。”
江怀夜看向夏婉空洞的眼睛,里面连一丝一毫的情感涟漪都不存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剥夺情感,化为顽石……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啊?”夏瀚宇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很奇怪,”苍邪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三魂七魄俱在,并未离体,也没有被外力侵袭损伤的痕迹。就像是……她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爱恨痴嗔,被某种力量彻底剥离抽空了。灵魂还在,但驱动灵魂的情感内核不见了。”
池望君沉吟片刻,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把目前得到的信息告诉祝余,让他查查总局档案。
“优先级调到最高,我等你回复。”
祝余一听优先级最高,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查到了!”祝余敲键盘的动作一停,鼠标滑动,将资料念给池望君听,“符合‘情感剥离’核心特征的记录非常少,但有一条高度匹配!档案编号‘7-癸-石’,危险等级评估‘幽’级。”
“其名——石心娘。”
“根据零星的民间记载和仅有的两次未确认接触报告,描述如下:其形象多为古代白衣女子,胸口有青石痕迹。非恶灵,其行为模式更接近一种‘规则怪谈’。她不会主动害人,但是会被强烈的情感痛苦,尤其是情爱之苦所吸引。”
根据消息,石心娘是用悲悯的凝视,将被吸引目标的情感一点点抽离、吞噬,直至其内心彻底化为一片‘平静’的死寂,了无生趣。
初期受害者会感到内心痛苦奇迹般消失,变得异常宁静,随着情感彻底剥离,会逐渐丧失所有欲望和反应,最终如同活死人。
部分报告提及,伴随情感剥离,受害者身体可能出现局部石化现象,通常始于手指部位。
有一个流传较广的传说版本,称之为青石血誓。
相传古代有一女子,与爱人各持半块青石同心佩,约定“石心不渝”。后来爱人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女子悲痛欲绝,泪尽泣血,最终怀抱染血的半块青石,立下毒誓“愿以此身,代尽天下相思之苦”。
怨念与青石相合,化为此灵。
祝余念完档案,顿了顿,补充道:“池先生,如果真是这东西,有点麻烦。她不跟你硬碰硬,专攻人心弱点,防不胜防。需要援助吗?”
“知道了,谢了,不用。”池望君挂断电话,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经过上一件事,他对总局保持怀疑态度,自然不会让他们清楚太多自己的行动。
夏瀚宇喃喃道:“石心娘……青石血誓……所以,我姑姑是因为……情感痛苦,才被她盯上的?”
池望君的目光再次落回床上那毫无生气的妇人脸上,眼神复杂。
江怀夜走到池望君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沉声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这位‘石心娘’,以及,如何让她‘收回’这份‘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