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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悲天悯人骨菩萨(6) ...

  •   包间内的景象让两人都是一怔。

      烟雾缭绕,桌上堆满了空酒瓶和果盘。

      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瘫在沙发上,眼神迷离,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和诡异的傻笑。

      他们沉浸在极致的快乐中,对闯入者毫无反应。

      而包间的中央茶几上,赫然摆放着一尊约二十厘米高的惨白色骨雕。

      那骨雕形态扭曲,依稀能看出盘坐的菩萨相,但面容狰狞,眼眶空洞,透着邪气。

      骨雕面前,真的如照片上那样,摆放着几杯斟满的颜色艳丽的酒水,还有一些碾碎的粉末状物体,如同扭曲的香火供奉。

      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能量细线,正从那几个沉迷的年轻人身上飘出,汇入那尊骨雕之中。

      骨雕表面,浮现出与电子厂卡槽里相似的暗红纹路,在微微搏动,汲取着这些人的“快乐”和沉沦的能量。

      “靠……玩得这么花?”随后赶到的苍邪从门口探头,看到这景象也惊了,“把这玩意儿当兴奋剂供着了?”

      池望君面沉如水,一眼看出关键:“不是兴奋剂。是寄生和汲取。这尊雕像被注入了它的一缕分神,通过扭曲的‘供奉’仪式,放大并汲取这些人的沉迷和放纵情绪,效果类似毒品,但代价是生命力。”

      “既然是精神毒品,那就必须毁了它。”江怀夜目光灼灼。

      那几个人显然已经深度沉迷,神智不清。

      “毁了它?”苍邪也跃跃欲试。

      “等等。”池望君阻止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包间,“这只是一个接收端和放大器。它的核心分神不在这里,毁了雕像只会打草惊蛇。”

      他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清醒一点的年轻人面前,指尖清光微闪,点在其眉心。

      年轻人浑身一颤,迷离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随即被巨大的空虚和疲惫感淹没,惊恐地看着他们。

      “这……这东西……哪来的?”池望君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那年轻人吓得哆嗦,语无伦次:“是……是强哥……他从一个……一个地下‘神秘学’集市淘来的……说……说比任何药都带劲……只要拜一拜……供点酒……就能……就能飘飘欲仙……”

      “哪个集市?什么时候?”池望君追问。

      “就……就上周末……在……在南区废弃的纺织厂仓库……那里半夜才有……”年轻人说完,仿佛耗尽了力气,瘫软下去。

      “地下集市?废弃工厂?”苍邪皱眉,“这孙子真会找地方!”

      得到了关键信息,池望君不再犹豫。

      他单手结印,一个复杂的清色符文瞬间打入那尊骨雕内部。

      骨雕剧烈震动起来,表面暗红纹路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嘶鸣,试图抵抗。

      但池望君的力量更胜一筹,符文强行切断了它与那几个年轻人的能量连接,并将其内部那缕分神牢牢锁住、封印。

      骨雕表面的邪异光泽迅速暗淡下去,变成了一个有些渗人的普通工艺品。

      那几个年轻人被抽走了支撑,纷纷陷入昏睡,但脸上的潮红和诡异笑容开始消退,气息虽然虚弱,却不再被持续汲取。

      “通知后勤组来处理现场,清除记忆。”池望君对通讯器那头的扶楹下达指令,然后看向苍邪和江怀夜,“走,去南区废弃纺织厂。”

      南区,废弃纺织厂仓库。

      与市中心的喧嚣不同,这里一片死寂。

      巨大的仓库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轮廓在昏暗中显得阴森破败。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陈旧的机油味。

      根据情报,那个地下神秘学集市只在午夜后开放。

      他们到达时,已是凌晨,仓库深处隐约有晃动的灯光和人声传来。

      走近之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仓库被隔出了许多小空间,像是临时的摊位,挂着昏暗的煤油灯或电池灯。

      摊位上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旧书、矿石、动物骨骼、干枯的植物、自制的水晶、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药水和护身符。

      人影绰绰,大多戴着兜帽或面具,低声交谈,气氛诡异而隐秘。

      这里流动的气息更加杂乱,好奇、贪婪、欺骗、盲目崇拜……交织在一起。

      “真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苍邪小声嘀咕,眼睛却好奇地四处乱瞟。

      池望君目标明确,感知力全开,搜寻着那独特的、属于骨菩萨的怨毒能量源。

      江怀夜则再次感到了强烈的不适,这里的能量场比夜店更混乱、更阴沉,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突然,池望君的目光锁定了仓库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

      那个摊主全身罩在厚重的黑袍里,脸上戴着面具,面前铺着一块黑绒布,上面只零星摆着几件物品:

      一枚锈蚀的铜钱,一个干瘪的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某种动物的心脏,还有一尊……

      一尊只有巴掌大小,却雕刻得更加精细邪异的骨菩萨雕像。

      这尊雕像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比夜店那尊要强得多,几乎相当于一个微型的能量源,丝丝缕缕的暗红能量如同触须般向四周探出,吸引着那些内心充满空虚、贪婪或绝望的顾客。

      池望君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那个摊位走去。

      那黑袍摊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他一把抓起那尊骨雕,转身就想跑。

      “哪里走!”苍邪早就盯着了,身影一闪,鬼魅般瞬间挡在了对方面前,金红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摊主吓得后退一步,猛地将手中的骨雕朝着池望君他们掷了过来,同时口中念诵起急促而古怪的音节。

      那骨雕在空中骤然爆开,化作一团浓郁的黑红色雾气,雾气中有无数痛苦的面孔在挣扎嘶嚎,朝着三人扑来,带着强烈的冲击和腐蚀性怨力。

      “小心!”池望君一步上前,将江怀夜护在身后,单手向前一推,清光大盛,形成一道光壁,挡住了那团邪雾的冲击。

      嗤嗤嗤——

      邪雾与清光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黑红与清蓝两色能量剧烈交锋。

      苍邪则直接冲向了那个试图趁乱逃跑的摊主,一把揪住他的黑袍:“给老子过来吧你!”

      异变再生。

      那团被池望君挡住的邪雾突然剧烈收缩,然后猛地向内坍塌,瞬间穿透了清光屏障的某处微弱缝隙
      ——并非冲向池望君或苍邪,而是像发现了绝佳目标一般,直直地射向被池望君护在身后的江怀夜。

      速度太快,角度太过刁钻。

      池望君反应极快,反手就想拦截,但那邪雾仿佛有生命般,竟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他的手指,瞬间没入了江怀夜的胸口。

      “呃!”江怀夜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颤,双眼瞬间失神,整个人向后倒去。

      “怀夜!”池望君脸色骤变,一把扶住他。

      只见江怀夜额头上,一个暗红色的骨头拼接而成的诡异印记一闪而逝。

      他身体表面温度急剧下降,皮肤下似乎有暗红色的纹路在隐隐流动,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弱。

      那缕强大的分神,竟然选择了直接寄生江怀夜,它看中了他特殊的体质和之前被“标记”的联系。

      “妈的!”苍邪见状,怒火冲天,一拳砸晕了那个摊主,冲回来看江怀夜的情况,“怎么回事?!”

      池望君指尖清光疯狂涌入江怀夜体内,试图逼出那缕邪异分神,但那分神如同跗骨之蛆,牢牢扎根在他的灵骨附近,甚至开始疯狂汲取池望君输进去的神木本源来壮大自己。

      “不行!它在他的灵骨破损处扎根了,强行逼出会伤及根本。”

      池望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迫和冰冷杀意。

      江怀夜意识模糊,只觉得无边的冰冷和怨毒正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无数疯狂的呓语在脑海中嘶吼,同时,一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扭曲力量感也在滋生。

      必须……做点什么……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他凭借最后的本能,猛地抬起颤抖的手,不是对抗那侵入的力量,而是死死抓住了身旁池望君的手腕。

      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池望君一怔,随即感觉到江怀夜体内那股奇特的能干扰规则的力量再次被激发,但这一次,并非防御,也非操控,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混乱的……

      吞噬与融合的欲望。

      江怀夜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

      骨菩萨的分神疯狂汲取想要吞噬他,而他自身那诡异的本能,却在试图反过来解析、吞噬、融合这股外来的邪异力量。

      暗红与混沌的光影在他皮肤下交替闪烁,他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却又爆发出混乱而强大的波动。

      “他……他在干什么?!”苍邪惊呆了。

      池望君紧紧握着江怀夜的手,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神木本源作为“后援”,眼神深邃无比地看着怀中痛苦挣扎的青年。

      “他在……自救。”池望君的声音低沉下去,“也在冒险。”

      这一次,没有人能帮他。
      能否扛过去,能否避免被彻底侵蚀或同化,只能靠江怀夜自己。

      而一旦他成功……会发生什么,无人可知。

      骨菩萨的核心或许都未曾料到,它精心培育的分神,竟然撞上了一个如此诡异、如此危险的“宿主”。

      “呃啊——”痛苦的呻吟从他牙缝中挤出,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他体内那玩意儿在和骨头架子的分神打架!”苍邪又急又怒,金红色的灵力在掌心吞吐,却不敢贸然插手这种发生在能量核心层面的凶险斗争,“这怎么办?强行分开会不会炸了?”

      池望君眼神凝重。

      他能感觉到,自己输过去的神木本源大部分都被那场内战席卷、消耗,小部分则被江怀夜自身的混沌力量奇异地理顺、吸收,转化为支撑他战斗的“弹药”。

      “不能强行干预。”池望君的声音低沉而迅速,“他的力量正在本能地抵抗和吞噬。外力介入只会增加变数,可能导致能量彻底失控。”

      他非但没有撤回神力,反而加大了输出,精纯温和的神木本源如同最坚实的后盾,源源不断地注入江怀夜体内,为他提供着“战争”的资本。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快速结印,数道清冽的符文被打入江怀夜周身大穴,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层稳固的屏障,护住他的心脉和主要脏器,避免内斗过度损伤他的肉身。

      “妈的!”苍邪焦躁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猛地看向那个被他一拳撂倒的鸟嘴摊主,怒火有了发泄口。

      他一把将那人揪起来,粗暴地扯掉面具,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中年男人的脸。

      那摊主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湿了一片,语无伦次地求饶:“饶命……大人饶命……我……我就是个中间商……从……从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手里收来的……他……他说这玩意儿能吸引‘好运’,只要摆出来,自然会有识货的来问价……具体……具体怎么用我真不知道啊……我就看他演示过一次,滴血上去,然后心里想着要什么……它好像就能……就能吸来……”

      “黑斗篷?什么样?在哪碰头?”苍邪厉声追问。

      “不……不知道……每次都蒙着脸,声音也哑哑的……就在……就在集市快散的时候,在仓库后门交易……别的我真不知道了……”

      苍邪气得想捏碎他的脑袋,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扔垃圾一样把摊主甩到地上,看向池望君:“问不出屁来,就是个销赃的!”

      池望君全部心神都在江怀夜身上,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到。

      此刻的江怀夜,意识正在无尽的痛苦和混乱中沉浮。

      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又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

      一边是冰冷、怨毒、充满诱惑的低语,许诺着力量和解脱,另一边是源自自身深处的、混沌而灼热的、带着某种原始饥饿感的咆哮。

      他的灵骨破损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被再次撕裂,但又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涌入、填补、试图重塑。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时,一声呼唤钻入耳蜗:“怀夜!”

      掀开眼皮,是池望君又不像现在的池望君,这个人的样貌更稚嫩。

      忽然,瞳孔变化——“池望君”的唇落在他的眉间。

      传来的温度,和那股源源不断涌入的、沉稳清凉的力量,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让他本能地知道,不能放弃,必须撑下去。

      吞噬!融合!

      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意念主宰了他的本能。

      那混沌的力量似乎找到了某种节奏,开始不再是与暗红能量野蛮对撞,而是如同湍急的漩涡,缠绕、分解、同化着入侵者。

      骨菩萨分神中的怨念、诅咒等负面情绪被艰难地剥离、排斥,通过皮肤毛孔化为丝丝黑气逸散,池望君立刻用清光将其净化,而其中最精纯的、近乎本源的邪异能量,却被那混沌漩涡强行撕扯、吞没。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远比单纯的侵蚀更甚。

      江怀夜浑身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池望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能察觉到,江怀夜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消化”那缕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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