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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悲天悯人骨菩萨(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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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夜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训练带来的肌肉酸痛尚未消退,方才小巷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混合着那只猫临死前诡异的画面,让他胃里一阵不适。
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和潜藏的危险,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挤压着他的认知。
骨菩萨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如同这座城市夜晚的雾霾,无声地弥漫开来,等待着下一个爆发点。
而他们的搜寻,像是才刚刚进入更深的迷局。
翌日,训练继续。
苍邪果然贯彻了“往死里训”的方针,甚至变本加厉。
后院被他折腾得像是特种部队训练场结合了障碍跑酷乐园,还附带随机攻击。
“左边!低头!啧,慢了零点五秒,屁股要开花了!”苍邪的声音伴随着一颗灼热的小火球擦着江怀夜的耳畔飞过,烧焦了他几根头发。
江怀夜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地上突然亮起且会让人瞬间麻痹的微弱法阵,喘得肺都要炸了。
他浑身已经被汗水和灰尘浸透,早上刘姨精心准备的早餐差点全交代出来。
“感受灵力流动!不是用眼睛看!你那灵觉是装饰吗?”苍邪站在一根晃晃悠悠的梅花桩上,抱着胳膊嚷嚷。
江怀夜咬牙,努力集中精神。在又一次被苍邪用灵力凝聚的水球砸了个透心凉之后,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朝着左侧空气猛地一挥手——
啪!
一颗正面袭来的灵力被他手掌边缘精准地拍散,发出轻微的爆鸣。
两人又是一愣。
苍邪跳下梅花桩,凑近盯着江怀夜的手看:“又来?这次是有意识的?”
江怀夜看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发懵:“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那边有东西过来……”
“感觉?”苍邪摸着下巴,金红色的瞳孔里闪着探究的光,“你这能力有点邪门啊。不是正统的灵力运用,倒像是……”
他挠了挠头:“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能挡就行!再来!今天你必须给我达到百分之三十的格挡率!”
江怀夜:“……”前途多舛。
训练间隙,他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屋里喝水,看到池望君依旧坐在露台上。
电脑上的内容换成了祝余整理出来的清单——市内人流量大且近期有负面传闻的地方。
商业中心跳楼事件、地铁站连续失窃案、网红餐厅食物中毒传闻、某大型电子厂工人罢工……甚至还有几个夜店和地下赌场的坐标。
范围太大,鱼龙混杂。
池望君的眉头微锁,显然也在为此困扰。
那个神秘短信提供的方向太过模糊,“热闹”和“人心阴暗”的定义可以非常广泛。
几天后,线索自己找上门了。
这次是胡指挥直接联系了池望君,语气凝重无比。
“池先生,又出事了!城东的‘新世界’电子厂,之前罢工闹得挺凶那个,昨晚夜班有三个工人同时在流水线上昏倒,症状和之前老区那几例一模一样!极度虚弱,生命力流失,嘴里嘟囔着‘骨头’‘拜佛’什么的!”
“电子厂?”池望君眼神一凛。那里确实符合“热闹”和“人心阴暗”的特征。
“我们的人已经封锁了现场,但工人群体很激动,以为是工厂环境问题或者资本家害人,差点发生冲突。消息有点压不住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新世界电子厂外,气氛紧张。
拉着警戒线的厂区外围满了情绪激动的工人和闻讯赶来的记者。
标语和呼喊声此起彼伏,要求真相和赔偿。
池望君三人从特殊通道进入厂区,直接来到了出事的车间。
巨大的流水线已经停止运转,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塑料的味道。
三名工人躺在临时搬来的担架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们输液,但效果甚微。
车间的角落,几个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正满头大汗地跟总局的外勤人员解释着什么,表情惶恐。
池望君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到病人身边,指尖泛起微光,轻轻拂过他们的额头。
一丝极其熟悉的暗红色能量残留被他的力量牵引出来,随即湮灭。
“是它。比上次更浓了一点。”池望君沉声道。
“它跑这里来吸工人的怨气?”苍邪环顾着这冰冷的现代化车间,“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池望君的目光扫过流水线、紧张的管理层、愤怒的工人,最后落在车间墙壁上贴着的、已经有些破损的“奋斗”“效率”标语上。
“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对它来说,或许是比病气更可口的食粮。”他顿了顿,“而且,这里人够多,足够混乱,便于隐藏。”
他让胡指挥调来了昨晚的监控。画面显示,那三名工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周围的工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叫不醒他们才慌乱起来。
监控画面没有任何异常人影或现象。
“它不需要现身。”池望君道,“它可能只是将一丝本源怨念寄生在某个承载了强烈负面情绪的物体上,或者甚至只是一个无形的‘印记’,就能潜移默化地汲取能量。”
这无疑加大了搜寻难度。它可能寄生在一个螺丝刀上,一个工作证里,甚至只是某面墙壁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江怀夜忽然捂住了额头,脸色微微发白。
“又怎么了?”苍邪看他。
“有点……吵。”江怀夜皱着眉,看向车间的某个方向,“那边……好像有很多人在抱怨、在骂……很压抑的感觉……”
池望君和苍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流水线的源头,也是工人们长时间重复单调工作的起点位置。
池望君眼神微动:“带我们过去。”
来到那个工位,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江怀夜的表情越来越不适。
“声音……最集中……好像是从……”他的目光落在了工位操作台上,一个用来放置标准零件的金属卡槽里。
那卡槽里除了几个冰冷的零件,空无一物。
池望君伸出手指,指尖清光浓郁,缓缓扫过那个金属卡槽。
嗡——!
一声轻微的、只有他们能感知到的嗡鸣响起。
清光过处,那金属卡槽表面,竟然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浓郁的怨毒和汲取之力!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纹路中,似乎还夹杂着极其微弱的无数工人的叹息、抱怨和咒骂的幻听。
“它把印记种在了这里!”苍邪惊呼,“妈的,真会找地方!这地方怨气够重!”
池望君没有丝毫犹豫,五指张开,强大的清光瞬间包裹住整个操作台,用力一握。
咔嚓。
那金属卡槽连同下面的台面,瞬间被磅礴的力量碾碎成齑粉。
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发出尖锐的嘶鸣,挣扎着想要逃逸,却在清光中迅速消融、净化。
随着印记被摧毁,车间里那股无形的压抑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那三名昏迷的工人虽然没立刻醒来,但脸色缓和了一丝。
“它的一缕分神被灭了。”池望君感受着空气中怨力的变化,“它会受到反噬,但本体依然藏得很深。”
这次虽然找到了印记,但骨菩萨的本体依旧毫无头绪。
它就像一个无形的寄生虫,不断在城市各个负面情绪滋生的角落种下汲取的“种子”。
回到别墅,气氛更加凝重。
对手的难缠超出了预期。
它通过化整为零这种方式缓慢而安全地恢复力量,同时极大地增加了被找到的难度。
池望君站在光屏前,看着城市地图上被标记出的几个点:星辉大楼、老巷、新世界电子厂。
这些地点看似毫无关联。
那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再次发来信息,这次是一张图片。
图片很模糊,像是在某个嘈杂的环境里快速抓拍的。
背景是晃动的霓虹灯光和疯狂舞动的人影,前景的桌子上,放着一尊像是骨头材质的诡异雕像,雕像前竟然还放着几杯颜色艳丽的酒水,仿佛在进行某种扭曲的供奉。
图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狂欢与堕落,亦是沃土。」
池望君盯着那张图片,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尊骨雕上。
虽然模糊,但那扭曲的形态,与星辉大楼那尊骨菩萨空壳,有着几分诡异的神似。
他猛地转过身:“苍邪,怀夜。”
两人看向他。
“准备一下。”池望君的声音冷冽如冰,“我们去夜店。”
江怀夜:???
这么突然。
城市的另一面,霓虹闪烁,节奏强烈的音乐撞击着胸腔,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
舞池里,人们沉浸在狂欢和放纵之中,发泄着白天的压力、空虚、或者各种不为人知的欲望。
这里,无疑充满了“热闹”和“人心的阴暗”。
夜店门口排着长队,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在寒风中也不减热情,空气中弥漫着期待、荷尔蒙和昂贵的香水味。
池望君三人一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如有实质般撞了上来,五彩斑斓的激光灯切割着弥漫的烟雾,舞池里人影攒动,像沸腾的锅。
苍邪——因为是夜店,所以他换了形象——一进来就吹了声口哨,金红色的眼睛兴奋地四处打量,这环境简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哇哦!这地方带劲!比训练场好玩多了。”
江怀夜被这巨大的声浪和拥挤的人群冲得有些头晕,他皱了皱眉,空气中混合的酒精、甜腻饮料、汗水和各种香水味让他在之前电子厂就有些不舒服的感官更加超载。
池望君面不改色,当周围的喧嚣不存在。
他目光快速掠过狂欢的人群、卡座、吧台,寻找着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波动。
那张模糊照片里的骨雕和酒水供奉,暗示这里可能存在着某种扭曲的“崇拜”或仪式。
“分头找。”池望君的声音穿透音乐,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苍邪,你去舞池和散台。怀夜,你跟我检查包间和VIP区。注意任何异常的物品、图案,或者……行为异常的人。”
“得令!”苍邪咧嘴一笑,瞬间融入舞动的人群,像一滴水汇入海洋,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常客。
池望君带着江怀夜穿过拥挤的通道,走向相对安静一些的包间区。
这里的隔音好了不少,但厚重的门板后依然传出各种嬉笑、划拳、唱歌的声响。
江怀夜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捕捉那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感,但周围杂乱的气息和强烈的情绪波动干扰太大。
“感觉不到……”他有些沮丧地对池望君说。
“正常。这里气息太杂。专注,试着过滤掉那些明显的。”
池望君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用手拂过包间的门框,感知着内部是否有怨力流动。
就在他们走到走廊尽头一个稍小的VIP包间门口时,江怀夜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这里……”他捂住鼻子,胃里翻江倒海,“味道……很浓……和巷子里、电子厂的一样,但是……更恶心……”
池望君眼神一凝。他感知到的异常非常微弱,几乎被门板和人声掩盖,但江怀夜的反应证实了猜测。
他没有敲门,直接握住门把手,微一用力,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从内部锁死的门被强行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