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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出现幻觉了? ...

  •   陈拓不太清楚自己最终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是记得自己带着几袋子从车里清理出来的呕吐物在小区楼下扔掉的时候非常狼狈。还有,那个白色的打火机。她不太清楚自己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不过她郑重其事的将其放在家门口的玄关处,像是树立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墓碑。
      雷声将她从不算安稳的睡眠中唤醒,依旧阴雨连绵,依旧是工作日。她叹了口气,只是倦倦的起身。“果然人生就是从一天开始发现困困的之后,就一直困困的了。”她咕哝着,粗略的洗漱——拜托,洗把脸已经是对上班最高的敬意了。当她在玄关处换上自己那双该死的有些磨脚的旧鞋时,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打火机,随后迅速的移开了目光。她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只是当最疼爱她的姥姥在一个阴雨天下葬时,幼年的她也是这样站在大人旁边,木木的看着一铲子一铲子的土覆盖住那具棺材,一点点切断了她和那些柔软潮湿回忆的丝线般的联系。“这孩子怎么不会哭的,姥姥明明最疼她了。”“小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小就这么凉薄。”大人的讨论像是隔了一层玻璃,传进小小的她的耳朵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她只是站在那里,睁大着眼镜看着棺木被彻底掩埋在土壤之中。
      有点像现在这样,她也只是看了看那个打火机,仅此而已。

      驾驶,前往公司,她甚至没有刻意绕开那条大学城的道路。雨水将一切都冲刷洗净,地面是崭新的,灰尘和血液都是如此的消散掉——她,那个小姑娘的死亡简直像一只流浪猫一样,轻飘飘的就如此消散在这座城市里,毫无痕迹。陈拓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什么这么多愁善感,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对无力掌控自己情绪这件事表现出不知所措和一点茫然。明明她们昨天也才说上第一句话。明明只是这样。她怀揣着这些乱糟糟的思绪进了公司的时候,一个吵吵闹闹的声音把她从一个人的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哎呀,陈,你今天怎么回事?眼袋格外重捏,又熬夜了?这样会衰老的格外快的。”好吧,标志性的尖嗓音,夹杂棍棒的关心,她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谁,朱力衡,他是她在公司偶尔说得上几句话的...呃,搭子。“倒是有心思关心上我了,Julie姐。”陈拓咕哝着——当然,朱力衡是男生,不太直的那种,叫他‘Julie姐’纯粹是陈拓个人的恶趣味。她翻了个白眼,无所谓的把包摔在工位上,吹了吹自己的指尖,开始乘胜追击。“看来你和你的心选哥又吹了?都有时间分配在我身上了。”“你懂什么。我们维持半个月的关系了,已经算是金婚了。”陈拓话音未落就听见朱力衡不满的咂舌声,“我的好心关心被当驴肝肺咯——”他作势要走,却最终顿住了。他那总是嘻嘻哈哈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有些严肃的神色,他打开手机上的一条本地新闻,怼在陈拓面前。‘交通安全事故通报,昨日X时X分,我市X路A大门口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车牌号XXX的货车碾压一名学生,导致当场死亡。’陈拓看完了那行字,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唇抬眼看着朱力衡。她的沉默已经足够表达态度,朱力衡只好自顾自的开口:“我知道这个点你一般会去A大那边散心,昨天应该也是如此。你还好吗?...是和这个有关吧。”陈拓在心里对他神经的敏感性比了个大拇指——可惜要是不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朱力衡的拇指就压在了她的嘴唇上。“不用说了。陈大小姐,今天你的咖啡我买单。”他刚说完就转身哼着小曲走了,陈拓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我要最贵的!”“别蹬鼻子上脸。”好吧,他经典的挖苦语气和上扬的尾音,总算是让陈拓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边将头发挽起扎在脑后,边安慰自己将心思重新投入工作之中,以至于朱力衡重重的将冰拿铁放在她的桌面上时她都没有注意到——果不其然,又收获了他一句不轻不重的挖苦。
      过于忙碌让陈拓的脑子没有空闲思考其他的事情,当她有些困倦的揉着眼睛时,有些惊讶的发现下班的时间已然抵达。她的身体比脑子行动的更快——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拎起包,关闭主机,到停车场启动自己的小车,因此当她注意到自己已经无意识的又开到A大门口时,也只能在内心无声的哀嚎。“既来之则安之…好心态决定女人一生。”她自言自语,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最终还是停下车,再次站在常来的摊位之前。今天的摊贩依旧熙熙攘攘,但是前晚的香烟烟雾似乎还未消散一般,陈拓总觉得看东西有些不太真切。记忆里那小姑娘缺乏血色的下唇和昨晚柏油路上的血迹的颜色重叠,陈拓只是沉默的,在和小摊主下单鸡尾酒和烤肠后无意识的点燃了一根香烟。被路灯照着的烟雾缭绕着升上空中,正如她的存在一般消散开来。陈拓不知道自己心中生成的是什么样的情感:怜悯?不,她没有立场做这件事。喜爱?还算不上。同命相怜的酸楚感?或许是这样——陈拓想,她或许只是从那小姑娘淡淡消散的影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自己也是如此漂浮,居无定处,没有热爱的事物,如同这座巨大城市构成的海洋之中一朵小小的浪花一样,泯灭或浮沉都无所选择。

      只能如此接受命运。

      理应是这样的。所以当她起身走向转角,准备打个电话找代驾开车送自己回家时,她看见墙角巨大的垃圾桶里有东西动了动——也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酒精摄入过多了。陈拓揉着自己的眉心,定睛看着垃圾桶:这次,她确确实实的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羊耳朵在垃圾桶的边缘探了出来。没等她来得及反应,探头探脑的那小女孩的面容就出现在她眼前。
      黑白分明的眼睛,厚重的齐刘海的学生头——不,这次有些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那刘海已经变成全白的,其他部位的发色倒是和之前一致,黑色的,柔顺的贴着她有些不健康泛白的肌肤。而那脸上还带着暗红色的血痕。
      陈拓几乎是三步做两步的冲上去,在她们只有短短的距离时猛然顿住。“你……”陈拓的声音已经在颤抖,她想问的太多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问她为什么还没死去?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问她小羊耳朵的事情?她最终只是咬着下唇,也不在乎自己的包了,随手丢在一旁,伸手去费力的把那小姑娘从垃圾桶里抱出来。她比陈拓想的要更更轻,‘她真的有好好吃过饭吗?’陈拓这样胡思乱想着,任由她微微发冷还带着脏污的肌肤贴在自己的衣服上。

      “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陈拓咕哝着,只是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她毛茸茸的小羊耳朵蹭的陈拓的面颊微微发痒,而那声微弱的“姐姐”也被陈拓一同认为是自己的幻觉范围,就这样轻飘飘的散在有些潮湿的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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