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每天只想躺平》何大江

19、第 19 章

　　晨时的坊市正是最繁忙的时候，挑担的百姓和卖东西的小贩时不时地在官道上穿梭。车队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于是李珅干脆停在一家面馆前，让众人先解决一下早餐。

　　徐澄飞托纪珩的福，分到李珅请的两碗清汤面。面馆里坐不下那么多人，她便和贺安蹲在旁边拉砖头的板车上吃面。

　　刚喝下一口热乎乎的汤，一个穿着烂布，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的老太太走到两人面前，将一个铁盆怼到徐澄飞脸上：

　　“少侠，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上东西了，就两个铜板，让我去买个馍吃吧！”

　　徐澄飞见她精神矍铄，声音洪亮，怎么看也不像是两天没吃饭的样子，便敷衍地回道：

　　“没钱。”

　　老太太仍然不死心，举着空盆子不放下。

　　徐澄飞朝她嘿嘿一笑，从自己的面碗里挑出一片菜叶子扔到面前的盆子里：

　　“奶奶，您吃点这个就没那么饿了。您也别嫌少，饿太久一下子吃很多会撑坏肚子的！”

　　老太太看着手上被那片菜叶弄得又湿又油的铁盆，脸色一黑，将青菜倒在徐澄飞脚上，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诶，您怎么还浪费粮食呢？”

　　徐澄飞在后面大叫，引得路边的人纷纷侧目。老奶奶捂着脸跑得更快了。

　　徐澄飞毫不在意地甩掉鞋子上的青菜，嗦完最后一口面，走进面馆还了碗，找到还在吃饭的李珅，拱手谢道：

　　“谢李大人请的面。”

　　李珅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

　　“说吧，又有什么事？”

　　徐澄飞尴尬地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李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在下正有一个请求。”

　　“哦？”

　　“不知大人面圣能否别带上我，在下胆子小，恐怕会在陛下面前失礼。”

　　李珅挑眉道：

　　“去见陛下，你才可能拿到你这辈子都奋斗不出来的荣华富贵。你当真不想去？”

　　徐澄飞笃定道：

　　“是。我知道大人是赏识我的能力才将我带到大都。既然如此，我便要安心地在大人手下做出一番成绩，以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至于荣华富贵，那不是在下所追求的东西。”

　　她说得一本正经，也不管李珅信不信，自己做了决断：

　　“大人，请为在下安排任务吧。”

　　“好，”李珅拍了拍手，笑道，“没想到徐少侠还有这般觉悟。”

　　她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这是给你用来暂时安顿的钱。”

　　“李大人太客气了。”徐澄飞喜滋滋地将手伸向桌上的银子。

　　李珅却一只手拦住了她：

　　“这些钱以后就从你的工钱里扣。在银海台做事，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能挣多少钱就看徐少侠的本事了。只有一点要切记，不可离开大都的管辖范围。若有必要，必须先向我报备。”

　　说罢她便将手收了回去。

　　这李珅真是抠门，还没挣到钱就先欠下一笔债！

　　徐澄飞也只敢心下抱怨几句，嘴上仍是感激万分地收了银两。

　　众人走到皇城门口时，徐澄飞和贺安便被拦了下来。纪珩让两人稍等片刻，叫人从银海台的都事厅拿了两块腰牌后才把两人带进去。

　　在道上走了约莫一刻钟，跨过几道门后，几人停在了银海台的后堂，一阵嬉笑声从天井的西侧传来。

　　那里是个小房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身着便服的人，里面搭了个小炉子，几个人正围着火炉闲聊。

　　只见一个身形矫健，剑眉斜飞的女人正绘声绘色讲述她昨日的惊险经历：

　　“那歹人不知道吃了多少仙桃，两只手都断了居然还能跟我打…”

　　周围的人提醒她，她才看见纪珩，颇为痞气地躬身行了一个礼：

　　“纪大人。”

　　纪珩忙抬起她的手：

　　“李大人不在，姐姐不必拘礼。”

　　她拉过徐澄飞，介绍道：

　　“澄飞，这是谢长风，帮银海台做事将近三年了。你初来乍到，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一下她。我毕竟有很多公务在身，不能随时帮到你。”

　　谢长风同徐澄飞寒暄了几句后，便热情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领进那个小房间。

　　房间内的布设十分草率，只有几张长桌长凳，上面摆着衣帽杯碗等杂物。最显眼的是一面钉满木钩的墙，上面挂了不少木牌，有的还漆成了红色，上面刻着字。

　　白银五两——左都御史，蔺泽。

　　铜钱两百文——监察御史，万宏。

　　铜钱二十文——左副都御史，李珅。

　　…

　　谢长风解释道：

　　“这里就是咱们领活儿的地方。在这个神力横行的世道，银海台的官人们办事少不了跟江湖上的人打交道，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这种黑白通吃的人啦！”

　　她随意取下一块刻字红牌和一块普通木牌，指着上面的字：

　　“红的就是官人们的开的差事和赏钱，另一种就是各位大侠的名牌。领了红牌就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挂上去，完成差事后就得把红牌吊在名牌下面，届时自然会有人来联系你。”

　　她将红牌底部的卡扣一拉，露出一截夹层，里面有几张盖戳的纸：

　　“差事的具体信息就在这里面，有些官人还会提供一些权限，必要的时候可以申请。不过，赏钱越高的差事越难办，甚至很危险。当然，不排除有些官人作风比较节俭…”

　　李珅的二十文在一众红牌中尤为显眼。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谢长风继续道：

　　“想进银海台办事都得有人推荐，就连赏钱高的差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领的，比如蔺大人的差事，就得吊红牌超过一百张才能领。”

　　徐澄飞望着那仿佛散发着金光的“十两白银”，不禁问道：

　　“那得什么时候才能赚这么多钱呐…”

　　谢长风大笑两声：

　　“徐少侠怎么如此心急？要是没日没夜地领差事，怎么着也得半年吧！”

　　徐澄飞有些苦恼：李珅给的钱顶多够她和贺安生活一周，不快点赚到钱的话，怕是不用向李珅申请，两人就得被赶出大都的城门了。

　　“不过嘛，”谢长风凑近她的耳朵，指着蔺泽的红牌，悄声道，“你要是愿意，我去将那张红牌摘下来，咱们合作，一同将这十两银子拿下，你四我六，如何呢？”

　　徐澄飞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刚进来，什么都还不会，她一个干了三年的人怎会想找自己合作？

　　谢长风看出了她的疑虑：

　　“咱们这些人混的圈子都不一样，办差的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你既是外地来的人，不如跟着我走一个道，我们以后也好互相帮衬嘛。”

　　徐澄飞粲然一笑：

　　“那就有劳长风姐姐啦！”

　　·

　　谢长风十分慷慨地给徐澄飞借了些碎银，还帮她在皇城附近寻到一处破庙，里面的和尚出门求法了，只留下一个门头僧，他和谢长风认识，收了些钱就让徐澄飞和贺安住下了。

　　两人采买东西，打理房间，收拾了整整一下午，终于收拾出来一间还算体面的房间。

　　里面茶几箱柜，卧具屏风，五脏俱全。灶房就在房间对面，非常方便。

　　晚上吹了蜡烛，两姐妹挤在一张床上，裹着厚实温暖的棉被，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徐澄飞摸了摸贺安凉凉的小脸：

　　“等师姐赚了银子，就给你买一件新的冬衣。你长高了，旧衣服穿上袖子都短一截。”

　　贺安的眼睛亮亮的：

　　“可是咱们不是还欠了李大人一笔钱吗？”

　　“哼，这是你这样的小孩子操心的事吗？”

　　贺安瘪了瘪嘴：

　　“师姐，你还是应该先去领李大人的差事。我们是李大人带来的，你要是先去帮别的大人做事，李大人会怎么想呢？”

　　徐澄飞双手枕到脑后，无所谓道：

　　“管她怎么想呢！我本来就不想跟她走得太近，那不就真成了她的跑腿了么？再说了，她那么抠门，跟着她干不知道得干多久才能在大都立住脚。”

　　贺安也没再多劝，转而思考起别的赚钱的路子：

　　“那我也去领点简单的差事怎么样？”

　　“不行，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没有不危险的。你就在家里劈个柴，烧个饭，等师姐回家不好么？”

　　贺安失望地垂下眼睛。

　　徐澄飞心下不忍，又道：

　　“唉，从前在礼房的时候，师姐不是教过你认字算数吗？你去街上找个记账抄书之类的活，也能赚不少钱呢。总之不能跟着我做这些了...”

　　贺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皮都渐渐打架了。没多久，身旁就传来贺安均匀的呼吸声。

　　徐澄飞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院子里唤出了伏虺。

　　一路以来都没有时间管这把刀，如今安顿下来，才有机会好好看。

　　刀身上仍然流转着铭文，伸手摸去，一阵蚀骨的疼痛后，她获得了刀疤脸的神力。

　　原来刀疤脸之前的神力是吸收自然界中的能量，并且能控制能量释放的方式和对象。难怪她的神力如此变化多端。

　　就在她仔细回想新的神力有什么不妥和缺陷时，院内的围墙传来一阵声响。

　　徐澄飞握紧刀柄悄声靠近围墙，墙上伸出一双手，接着一个头探了出来。

　　“是我啊，徐少侠！”谢长风抬抬下巴示意她开门。

　　徐澄飞开门走了出去，小声问道：

　　“都宵禁了，姐姐这么晚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谢长风拖着她就往庙门走：

　　“十万火急！还记得蔺大人那张红牌上提到的林湾鬼市吗？我才打听到，今晚正好是鬼市赶场的日子，错过了可就得等下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