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兴与钟意》液态诗意

3、作兴03

　　蹇致轩没转身走到唐忆潇身边，一起将食材整齐琳琅地摆满桌子。

　　“今天吃得这么丰盛啊？”

　　那男生则跟着她的步伐，一起走到了，一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边。

　　麻辣刺激的火锅底料香气，在火锅彻底沸腾之后，张扬无比地散发了出来。

　　这个味道，让申文皓一闻，就有些受不了了，捂着鼻子打了几个喷嚏。

　　“阿姨，怎么今天吃这么辣的东西啊？”

　　“嗯，这两个妹妹要吃麻辣火锅，我们刚给她们熬了一锅鸡汤来配。我们本来是打算今晚吃火锅的，正好你又来了，就专门再给你炒了几个不辣的菜。”

　　陈茶秀摘下防油溅的袖套，坐到餐桌旁来，开始享用美食。

　　任平生则把刚做好的杨枝甘露，放到了申文皓面前。

　　“还给你做了个甜品。”

　　“哇！”他感觉家人好疼爱自己啊，看着甜蜜的杨枝甘露，幸福地感慨了起来，“姐姐在医院还好吗？听说两个小公主都超过了四斤，让姐姐遭老罪了，医生怎么说呀？”

　　哪怕刚才在地铁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误会，申文皓这会儿也没有与她们“相认”，而是沉浸于与家人温馨交谈。

　　想起任平生几次提到他不能吃辣，蹇致轩小心翼翼地，将沸腾的火锅调转了一下方向，让清淡养生的菌菇锅底，对着申文皓。

　　“文皓，这是你爱吃的香椿蛋饼，你多吃点儿。”

　　叔叔拿着还没有用过的干净筷子，在大大的蛋饼正中间划拉了一道，将大半张都夹到了他碗里。

　　至于剩下小半张，则再划拉成俩小块，分别夹给了俩女孩。

　　见叔叔阿姨没有留一点儿给自己，申文皓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将自己的蛋饼划拉成几小块，夹到二老碗里：“哎呀，其实我食量没有这么大的，以后你们不用单独为了我，炒这么多菜。而且我现在也能吃一点辣的，再说这个火锅，本来也有一半是不辣的嘛！”

　　他往菌汤锅底里加了些肥牛卷，肉卷被片得很薄，吃一口蛋饼的工夫就熟了。

　　“像今天这么丰盛的火锅，你们再给我烙半张蛋饼，就非常丰盛了。”

　　他夹起自己下的肥牛卷，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脸上幸福的笑容，比这顿火锅本身还美味。

　　“叔叔阿姨回南昌后，经常吃火锅吗？”

　　吃了几口菌汤锅里的食物后，申文皓在浓艳辣油的视觉冲击下，没有忍住，用从菌汤锅里烫好的肉卷，往里边轻轻蘸了蘸，鼓起勇气吃了下去后，连着猛喝了几口杨枝甘露。

　　而蹇致轩和唐忆潇，不仅要吃从辣锅里煮好的，本就裹着厚厚一层粗辣椒粉的牛肉块，还要在全是小米辣的蘸料里，翻滚上几个来回再吃，连着吃上几口，都不带喝一口水的。

　　至于叔叔阿姨，可以做到一直吃辣锅里的食物，但克制着不蘸蘸料。

　　“年轻时是爱吃的，但如今年纪大了，平时饮食还是要注意一下。我们不经常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是致轩妹妹想吃。”

　　陈茶秀大口吃着麻辣牛肉和贡菜，慈祥的目光慢慢看向蹇致轩。

　　“噢？”申文皓顺着她的目光，也最终将视线聚在蹇致轩身上，带着许多疑惑。

　　“致轩是我姨妈家表弟的女儿，喊我姑姑，也是我们找来的租客！自打嫁给你叔后，我也不常回娘家，跟娘家那些表亲也不熟，”陈茶秀笑眯眯地与他解释道，“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这么大个房子，从早到晚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把房子放到了网上，想找个年轻人陪着，让家里热闹点儿。结果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系统给我们匹配到致轩了，聊一聊居然发现她老家和我娘家是一个村的，还有点亲戚关系……”

　　“是哦，家里多个人，也多一份热闹。不过咱们家，马上就可以更热闹了。”

　　“嗯，等你姐带着孩子出院了，咱们家就热闹多了。”

　　申文皓或许是因为还要分出精力来聊天，一不小心吃了好几口，从辣锅里煮出来的东西，把自己辣到了，喝完了整杯杨枝甘露，但还是辣得斯哈斯哈。

　　蹇致轩见状，从脚下的两个大塑料袋子里，拿出了两个乳白色的玻璃瓶子，分别送到了夫妇俩手中。

　　“叔叔阿姨，上次我们在家里吃火锅的时候，你们说这个米酒好喝，今天我又买了一些。”

　　可是任平生一接过瓶装米酒，就熟练用起子撬开了瓶盖，递给了辣得吃不了下一口的申文皓：“文皓，这个甜得很，给你喝。”

　　“谢谢叔叔。”

　　申文皓如遇救星，大口喝着甜口的米酒。

　　其实，蹇致轩在拿出米酒之前，心里就十分确定——他们两个人当中，一定有人会把自己的米酒给申文皓喝。

　　但看到此情此景，她居然开始后悔，自己只买了两瓶米酒。

　　可是谁让她和唐忆潇，都是喜欢在吃辣的时候，还要喝刺激的碳酸饮料，来以毒攻毒的人呢？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后悔与无奈中，蹇致轩大口喝着可乐，还要和唐忆潇干杯。

　　“叔叔，阿姨，等姐姐回来了，我们给她把房间，好好布置一下吧！”申文皓一口气喝了半瓶米酒后，终于有力气说长段话了，哪怕被辣得很疲惫，说起自家外甥女的话题，也还是那么激动，“让我们家的两个漂亮小公主，在这里住得开开心心的，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我等下就给她们，下单一点漂亮的裙子……”

　　呃，听到这话，蹇致轩不禁在心中玩梗感叹——

　　这可真是《重生之我的土豪舅舅》……

　　“他买衣服，那我该买些啥？”蹇致轩也拿出了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真诚地看着叔叔阿姨，“仔细算算马上就要满月了，她们还缺些什么？是我可以买的？”

　　可是就是这样平常而客套的一问，居然让二老的神色瞬间从轻松愉悦，变得沉重伤感。

　　二老满脸皱纹中堆满难过，相顾一望，眼底满是无措，感觉十分为难。

　　这个神情，让蹇致轩和唐忆潇，都僵住了拿筷子的手……

　　夫妇俩沉默良久后，还是挣扎着说出了缘由。

　　“致轩啊！”任平生难受地长叹了一口，“有个事情，我们想了想，还是要必须跟你说清楚——”

　　“我们去年十月份把房子租给的你，这么多天来，我们一直相处得很愉快。”陈茶秀脸上的笑意变为苦涩，“可是你看，我女儿女婿，这才刚考上公不久。他们两口子早些年攒下的钱，去年年底都拿去给她家公治病了，现在也没剩下几个子，一时半会儿根本买不起这儿的房子房。现在我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想生孩子的话就必须抓紧。她公婆又不在这边，现在只有我们能照顾她们母女仨了，你看……”

　　她这么委婉地陈述事实，迟迟不敢直截了当地，说出那个可能会伤害到蹇致轩的事实。

　　但是蹇致轩已经领会到了意思，比起看着二老不说明原因的难过，她反而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嘴里的饭又变香了。

　　“好的，我知道了。正好我们今天刚提了离职，正好有时间去找新房子……”

　　一听到她说离职，夫妇俩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啊？你怎么离职了？”

　　“垃圾公司，打算让她兼财务！”蹇致轩一说到前公司就来气了，哪怕在两个这么慈祥的长辈面前，也开始语气愤怒，指了指身旁的唐忆潇，“而且前一个财务已经离奇走人了！我们感觉不对劲儿，就打算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是应该辞职！”陈茶秀语气里满是愧疚，“你住到找到新工作再搬吧，我女儿还要在医院休养一阵子，你找新房子的事情，不急这一时的！”

　　“我们吃完晚饭，一起去医院看看姐姐吧！”

　　申文皓提议道。

　　试图改变这不大开心的气氛。

　　“我车，在楼下！”

　　“什么？你开车来的？那不是天还没亮，就得出发吗？”

　　广州到南昌，走高速得开大半天，夫妇俩瞬间从悲伤中走出来，开心担心申文皓的身体状况。

　　而蹇致轩和唐忆潇也很疑惑，他明明跟她们一起坐的地铁。

　　“我才不会自己开十多个小时的车呢！”面对亲人的担忧，申文皓俏皮一笑，“我三天前就让我司机，找了他的老兄弟，带着我的猫，帮我把车开到这里，然后自己坐高铁过来的。”

　　“哦，那就好……”阿姨这才松了一口气，“别说话了，快吃饭吧！你姐最近睡得早，我们尽量早点去。”

　　在医院的妇产科病房，蹇致轩第一次见到，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宝贝。

　　经过这几天的悉心照料，两个出生时只有四斤出头的小宝贝，逐渐变得圆滚红润，可以从保温箱里拿出来抱抱了。

　　刚生出来两个月的小孩就是小，隔着保温箱的玻璃看，还不觉得有多小。

　　等到任平生将裹着小被子的宝贝抱起来，就像抱着一个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小公仔。跟蹇致轩的北极熊玩偶比，都小了很多。

　　陈茶秀抱了个十多分钟后，看申文皓满脸疼爱与渴望地看着她们，就小心翼翼地，笑眯眯将孩子送到了他怀中：“来，舅舅抱抱！”

　　申文皓抱到了孩子，表情可满足了。

　　蹇致轩和唐忆潇，则保持着她们该保持的人际边界，站在床边，累了就找个椅子坐一坐，没有上前去要求抱一抱孩子。

　　“姐姐，医生建议你什么时候出院啊？”申文皓眼睛还在无比喜爱地，看着怀里的宝贝。

　　“差不多个把礼拜吧。”

　　“姐夫单位是不是离咱们家挺远的？等你出院了，他是打算跟我们一起住，还是怎样？”

　　“他肯定是要来照顾我的。哪怕他每个工作日，会多出快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他也会来照顾我们的。他不会窝在单位宿舍里逃避责任。”

　　这位年轻的母亲一脸骄傲与自信，看来她是一直被爱情所滋润着的。

　　这样一来，蹇致轩就更确定，自己这家是搬定了。

　　“那我给你们请一年的金牌月嫂吧！”申文皓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宝贝身上挪开，看向自己的姐，“你们根据自己喜好来挑一个，到时候我来付工资和礼金。”

　　此话一出，这一家人瞬间露出震惊神情，却又很快淡淡一笑，道此事不急不急。

　　蹇致轩和唐忆潇，则惊叹于此人的财大气粗。

　　“找个顺心的月嫂，那可需要缘分哦！”任思涵感慨而客气一笑，“时间不早了，我最近容易困。文皓，你们也都早点回家休息吧，太困了开车不安全。”

　　从医院回来后的第二天清晨。

　　蹇致轩很早就起来，收拾好自己就出门了。

　　她今日的安排是，和唐忆潇她们去庆祝离职。但现在多了个任务，那就是要盯一下，哪里有可以租的房子。

　　洗漱穿戴好之后，她看姑姑姑父，还有昨天回来的申文皓，都还没有起来，连他们休息的房间，也都是静悄悄的。

　　她就轻手轻脚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速食早点，整齐地码在蒸锅上，又淘了米，配着一些切好的肉沫和小青菜，用智能电饭煲煮上了一锅青菜瘦肉粥。

　　做完这一系列之后，蹇致轩才轻声关上门走了。

　　夫妻二人起来后，一靠近厨房，就感受到了食物的香气与暖意。

　　打开被热气顶得一响一响的砂锅，看到浓稠度刚刚好的青菜肉沫粥，再一想到要求蹇致轩退租的事情，任平生和陈茶秀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申文皓洗漱之后，循着香味与动静来到了厨房旁边的延伸吧台旁，看到桌面上的早餐之丰富，不禁感到好奇——毕竟叔叔阿姨也就比自己早起两分钟左右，怎么他一个刷牙的工夫，就做好了这样的早餐？

　　“这早餐是会自己煮自己吗？怎么一起来就做好了？”

　　他疑惑地打量着软乎乎的鱼籽包，蓬松软糯的红糖米糕，还有热气腾腾的肉粥。

　　“是致轩妹妹走之前做的……”

　　任平生哀伤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一个人无亲无友，在城里奔波讨生活的。这半年来，虽然我们房租给她算得便宜，平时却也没少让她这个年轻人照顾。现在却在她没有工作的时候，要赶她出去，怎么都觉得不厚道……”

　　“可是姐姐刚生了孩子啊！她也是女孩子，肯定会理解的，你们不用这么过意不去！”

　　申文皓大啃一口蒸得香喷喷的鱼籽包子，顾不上嘴边的油，安慰任平生道。

　　见任平生和陈茶秀还是愁眉不展，自己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申文皓也不大自在地小口吃完了剩下半个包子，脑子里思考着别的解决办法。

　　“我提前在这边看好了一套房子，一个星期内——应该就能入住！”申文皓认真规划，“到时候就让她来我这边住，这样她就不需要再去找房子租了，我们也还是可以继续关照她。我们有事忙不开的时候，她作为一个我们信得过的女生，也可以帮我们照顾一下姐姐和宝宝。你们把她微信推给我，我来跟她说！”

　　尽管这段话信息量很多，但二老还是一下就提取到了重点——申文皓居然真的在他们旁边买了一套房子！

　　“什么？文皓，你真的要放下在广州的事业，来这边发展吗？还就在我们身边买了套房？”

　　“对啊！艺然的南昌分店，在上季度的销售额就已经超过广州的了，所以我打算亲自盯着这边！至于广州，有我好兄弟就够了。我打算把南昌这家扩大规模，再多发展一些周边产业来配它，最近也在广纳新贤！正好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就先买一个能落脚的地咯！”

　　申文皓一脸轻松地笑着，畅想着自己舒服的未来。

　　“我肯定不会让她没有住的地方，你们快把她的微信推一下我！”

　　“推给你哪个号？”任平生打开微信，低头问道。

　　“头像是人那个！”申文皓也打开了手机，看了看发过来的名片。“‘凡舒的世界’?小姑娘的网名还真是有个性！”

　　“她说她网名叫‘芃舒的世界’，那个字跟思鹏的‘鹏’是一个读音！”任平生舀两勺粥喝。

　　“呃，好吧……”申文皓尴尬笑笑。“那更有个性了……”

　　另一边。

　　在蹇致轩订的厢房。

　　“你马上就要搬走了，以后可能很难再遇到他了，如果你真的想要试一试的话，这几天抓紧找个时间去问他加个微信吧！你总不能吊死在那一棵树上……”

　　唐忆潇放松全身，窝在卡座里，看向正襟危坐着的蹇致轩。

　　“唉，生活无忧的时候，才会有心情想这些。一想到我现在要工作没工作，要住所没住所，我就对他没有了昨天那样的兴趣！”

　　“要个微信而已，能耽误你多少时间？”

　　蹇致轩没有回答她，默默点完了一长串的歌。

　　叮，手机响了一声。

　　这个时间，他肯定是还没有起床的，所以绝对不会是他。

　　她觉得大概率是一条关注up更新了的消息，就想打开看看，到底是哪个up主。

　　可居然是微信新朋友的好友申请。

　　“哎呀妈，居然是他——来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