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回环》月明深深

34、第 34 章

　　薄薄的几张草稿纸上填满黎野最近一周以来的努力，理论知识她可是很拿手的，“怎么样，有没有写错的？”

　　哪怕这样问了，周辕还是非常认真的把答案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错误之后才公布结果：“全部答对。”

　　“我的进步可是很快的。”黎野。草稿纸又从周辕手上抢回来，“你说明天的练习会是什么？”

　　最近一周每天放学后黎野都和周辕一起在空教室练琴，只不过周辕是正常练习，而黎野还在练习空弦。

　　她感觉自己已经熟练很多，但每次去看周辕和音乐老师的表情，大概是还得继续练习，倒是她拿大提琴的架势练得有七八分像专业人士。

　　周辕：“合奏练习。”

　　对的，黎野想起来这场表演还有周辕的事，“听说合作和独奏很不一样，你是两个都很擅长吗？”

　　“……”

　　周辕：“我还是乐团成员。”

　　差点忘了还有这事，黎野尴尬的抓抓头发，“这不是好久没看你去那边的教室了嘛！”

　　到第二天放学后，英语老师果然开始教黎野怎么去配合周辕的节奏。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尤其黎野还是个纯新手，磨合的过程对双方是不同的痛苦。

　　这个过程最让黎野惊喜的是个被允许上弦拉琴，距离她第一次直接上手触碰琴弦已经过了十多天。

　　这次的合奏比起上次，感官上要舒适很多。练习是有效果的，这个结果令那黎野感到很高兴，对每天放学后的练习又额外多几分兴奋。

　　周辕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好几次都想试图直接和黎野说清楚，话到嘴边又被她莫名高涨的情绪被迫咽回肚子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黎野最近一个月的主要心思都放在对大提琴的练习上。

　　好在并没有耽误原本的学习，只是从表现上看，她把原本拿去玩游戏的时间全都用来听新下载的纯音乐上，并没有及时注意到家中的细节变化。

　　周末的早上，黎野没有在起床后直接出门吃早餐，而是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也并没有注意到，忙碌状态已经结束的黎女士今天做了极其丰盛的早餐，好弥补前段时间对家庭的疏忽。

　　直到黎女士把早餐都端上餐桌，还没看见黎野出现在餐厅。心想这并不对劲，黎野不是会赖床的孩子，会不会是感冒发烧了下不来床。

　　于是来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几下房门，没有任何回应。心下一急便直接开门闯入女儿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书桌旁戴着耳机一心听音乐的黎野。一瞬间怒从心起，直接粗暴的把耳机从黎野头上拿下。

　　黎野被这一下有些弄懵了，耳机线被扯落，电脑上的音乐软件还在继续播放她刚刚在听的大提琴入门曲目合集，来自周辕的友情推荐，她在正准备过个耳熟。

　　背景音是家中不曾出现的乐器声，黎女士的脸完全沉下来。

　　不是小女生之间交谈用的流行歌曲，也不是隔壁男生会拉的小提琴，而是应该和黎野完全不相关的大提琴的音色，从音响中传出。

　　过去久远记忆里的形象与如今坐在眼前一副不知所措的黎野重叠在一起，让黎女士的情绪陷入狂暴。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给我滚出这个家！”

　　黎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要被赶出家门了？

　　黎女士见黎野还愣在那里没有动作，正在气头上的成年女性又一次直接上手，一只手把女孩从椅子上薅起来，强行拽出卧室。

　　这不寻常的动静让李老师都有些奇怪，从黎野房间深处传来乐声，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身为永远偏向老婆的好老公，李老师一把抱住黎女士，扒开她的手先把黎野松开。再好声好气的开始劝人别生气，李老师同时还给黎野使眼色，让她赶紧带着女主书包出门去。

　　一大早被赶出家门，带着莫名其妙的满身委屈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黎野背着画板和书包到青少年宫上完一上午的绘画课。

　　下课后，黎野依旧去楼上找周辕，等推开教室的门，她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带饭过来，这下两个人都要挨饿了。

　　希望周辕今天有带饭，她饿了一上午，肚子的叫声都不止自己能听见了。课上的最后半小时，黎野不止一次看见旁边的女生转头过来看自己，神情似乎比她还尴尬。

　　“脸色不好。”以为和往常一样的周辕直接从教室出来，一打眼就发现黎野状态不对。

　　黎野优先选择目前对她最急切的事情：“我这边中午没带饭，你带了吗？”

　　周辕：“发生什么事了？”

　　黎野打了个哈哈，但在周辕的眼神下并没有坚持隐瞒，主要还是现在都快饿到两眼发黑：“就是……早上也没吃，中午先吃了再说。”

　　周辕：“等一下。”

　　周辕转身回到教室，没过一会儿背着他收拾好的琴盒一起出来：“走吧，去吃午饭，也有话要说。”

　　“哦。”

　　饿到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黎野只能跟在周辕身后，完全没有去想周辕背着琴盒离开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周辕带着黎野来到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点了两份炒饭。中午客人很多，但店家还是迅速把两份新鲜出炉的炒饭端到两人的面前。

　　饿极了的黎野也不管是不是在外边了，吃饭的动作在男主看来就是在狼吞虎咽。

　　周辕：“吃慢点，不够还可以再加。”

　　周辕作为成长期的男生，现在当然也很饿，但他做不出黎野的那副模样。

　　“那是你还不够饿！”

　　黎野一碗炒饭下肚，很快恢复一两分精神，也有精力和人吵架。

　　此时周辕盘中的炒饭才只动三分之一，黎野摸着稍微鼓起来的小肚子，试图估算胃容量还有多少空余。

　　周辕用余光看见黎野的动作：“再加一盘炒菜就可行，一次吃太多胃先受不了。”

　　黎野很听话的等周辕再点一盘荤素双拼，上菜速度比炒饭还快，仔细一瞧：“卤牛肉吗？”

　　周辕：“店名。”

　　“那不是之前没心思关注嘛。”看见周辕的筷子指向肉片，黎野也不甘示弱，一双筷子挥舞得比之前更凌厉。

　　“我总感觉你要更了解周边的店铺。”像黎野就很难第一时间找到这种店铺，她的行动范围很窄，对周围环境的记忆点也不多，属于熟悉的地标改变就容易找不到路的类型。

　　“嘶！好辣！”黎野连忙放下筷子，还不忘埋怨周辕，她刚吃进嘴里的素菜裹着大量的辣油，“我说你怎么不夹菜吃，是不是知道这个很辣。”

　　周辕没回话，只是起身到冰柜前拿盒牛奶递给黎野：“含着解辣。”

　　接过周辕手里的冰牛奶，黎野依照说法等嘴里辣度消减：“这个时候喝冰的，我简直在作死。”

　　周辕已经上过生理卫生课，知道黎野指的是什么，耳朵一下烧得通红，不敢说话，只一个劲的夹菜吃饭，几乎一人把剩下的素菜全吃完。

　　黎野很清楚周辕也是不太能吃辣的人，只比她强一点点，也起身给人拿一盒冰牛奶放到他面前。

　　结账时黎野又专门拿一盒常温奶，“你要不要也来一盒？”

　　不出所料被拒绝，中午这顿是周辕花钱，黎野也没整更多花活，接下来两人一路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蛋糕店。

　　“今天这么大方，要和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黎野熟练的拉着周辕坐进角落的位置，找店员姐姐拿一盒甜甜圈，路过柜台没忍住又加一份黄油面包片，都是能带回家的甜点。

　　想到回家两个字，捧着一盘战利品回到座位的黎野并没有周辕想象中那般开心。

　　周辕想起黎野到教室找他时也是这副不太高兴的模样，只是当时她对吃饭的急切感让人产生误解。现在想来，黎野没吃早饭本身就很奇怪，她又不像自己起不来床。

　　周辕：“你，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叫我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好得很！”黎野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莫名其妙，被周辕这样问，情绪腾一下被撩得老高。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那么生气的黎女士，不就是没去餐厅吃早餐！”

　　黎野狠狠地咬上一口甜甜圈，松软的口感让心情不至于跌入谷底，她用很平静地语气说出今天，甚至这辈子有记忆以来受过最大的委屈。

　　“周辕，我被黎女士赶出家门，李老师也使眼色让我赶紧离开。”

　　“我是不是没地方去了？”

　　这下又轮到周辕进退两难，他本来准备今天和黎野把音乐老师的打算说清楚，不然以黎野的性格到时候真可能当场撂挑子走人。

　　周辕：“没吃早餐？”

　　周辕选择先把黎野的情绪安抚下来，最好能解开她的问题，先从判断问题的关键开始。

　　黎野已经大口咬完一个甜甜圈，糖和油的摄入让她情绪有所放松，“前段时间她不是升职，要适应新工作，忙到看不见人影，今天突然又开始亲自做早餐。”

　　“当时我在房间里听你推荐的那个合集，没注意时间，也没听见她的敲门声，她敲门了吧？”

　　周辕：“？”

　　黎野继续回忆当时的场景，努力尝试让自己的描述更客观：“反正接下她就直接闯进来，先是把耳机给我丢老远，耳机插头都从电脑上扯掉了。”

　　“当时就被吓到了，上次被她这样凶还是小时候用她的手机完音游。”

　　周辕若有所思。

　　“后面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突然变得非常非常非常生气，一下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拉倒房间外，还要我滚出去。”

　　黎野连用三个非常，语气不可避免的委屈起来，“所以，周辕大侦探有什么发现吗？我已经尽力不带情绪了。”

　　周辕指出一个黎野描述中被忽略的共同点：“音乐。”

　　周辕：“阿姨不喜欢我家，不喜欢你玩音游，也不喜欢你听音乐。”

　　黎野对抱着这个猜想找漏洞，突然想起今天李老师只靠近她的卧室就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可能答案就这么简单。

　　“所以，是黎女士不喜欢任何音乐？她的手机确实是多忙都只开震动，李老师也是，工作的人一般不会这样吧？”

　　周辕肯定她的猜想：“爸妈有专属铃声。”

　　“不过你家不能做通常考量，同时样本太少。”黎野明显轻松多了，都能和周辕开玩笑。虽然大人的怒火在她看来依旧莫名其妙，但变成有缘由的事，让她放心下来，今晚应该是可以回家的。

　　“周辕，那你是要和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面前恢复悠闲神态的女生，周辕突然觉得喉咙格外干涩，已经没有借口可用了。

　　黎野正在纠结接下来要吃哪样，面包片闻起来很香，甜甜圈是喜欢的淋面和夹心。

　　周辕的声音突然出现，她抬头看过去，蛋糕店甜腻的阳光好像给他打了一道逆光，整张脸模糊不清，只看见周辕不停张合的嘴唇，和突然听不清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