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到的暗恋【ABO】》高浪冬希

8、第 8 章

　　“为什么让我来你家？”

　　陆云峥靠坐在沈知乐家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布艺沙发里，目光投向站在冰箱面前挑拣饮料的身影，将心里的疑问说出。

　　这邀请来得太过突然又莫名其妙。陆云峥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拒绝的话刚要说出，他的视线就与那认真的眼眸相撞，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吸引走。

　　还真是...就算被卖，也会跟着走。

　　“啊？”沈知乐关上冰箱门，手里拿着两瓶冰得凝出白雾的可乐往沙发走，他歪头反应两秒陆云峥话语，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坦荡：“外面很热啊，家长会一时半会又开不完。”

　　即便是早晨，七月的暑气在海城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将可乐递给陆云峥，向后跌进沙发深处，指尖轻巧地将易拉罐拉环钩开，伴随碳酸气泡的炸裂声中，他仰脖灌了一大口，才舒服地长出气，用闲聊般随意地口吻补充道：“再说了，我不想你一个人在那，看起来孤孤单单。”

　　说者无意，听者被戳中内心。陆云峥呆愣在沙发上，可乐周围凝结小水珠顺着瓶身流进掌心，他手掌被冻得有些发冷，可心脏狂跳不止。

　　沈知乐心满意足地啜饮着可乐，把空了大半的罐子放上茶几，随即慵懒地在沙发窝里，双臂高高扬起，向准备起飞的大鸟似向后伸懒腰。

　　伸到半空，他余光发现陆云峥如雕塑般僵坐原地，疑惑地皱起眉，伸出手在他眼前挥：“喂？还在吗？”

　　“嗯？怎么了？”陆云峥回过神，手指控制不住轻颤，水滴顺瓶身滴落在长裤上，他将可乐放回茶几，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被冰水冻到泛红的手掌。

　　“你在发什么呆？”沈知乐前倾凑近细看他的脸色，“不喜欢喝可乐？没事，我点其他的。”他作势就去拿被遗忘在沙发角落的手机。

　　“不用，别折腾了。”陆云峥迅速伸手，按住沈知乐正要去拿手机的手腕，又将他那罐喝过的可乐递到他手中，“我不渴，你歇着吧。”

　　陆云峥的视线左右摇晃，轻耸鼻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家用的什么香薰？很好闻，味道很独特。”

　　“哼。”沈知乐嘴角立刻翘起得意的弧度，下巴微抬，顺势抬起可乐喝一口，“这是我妈特意做的，那肯定好闻。”说罢，他熟练地缩下沙发，脚下一对鲨鱼拖鞋长着大嘴踢踢哒哒跑进房间，不到半分钟又踢踢哒哒蹿回来，手上拿着小小的用香薰瓶在陆云峥鼻尖上打圈晃，香味逐渐浓郁，最后放在茶几正中央。

　　以茉莉的清香为主，陆云峥细细地闻，这种香味经常若有若无的在沈知乐身上环绕，从第一次在酒宴上的相遇，到后来在医院的相逢，连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都无法完全遮盖，他曾经还怀疑过是不是谁的信息素，来宣告存在感。

　　“很特别的气味。”陆云峥夸赞。

　　“我小时候，连父母的认不出。”沈知乐静静地看向茶几上的香薰，他没接过陆云峥夸奖的话茬，反而讲起另外的话题，“那个时候我妈换件衣服，我都认不出她来。”

　　他转头对陆云峥嬉笑：“是不是很扯？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病症，连自己父母都记不住。不过还好，我识人不行，辨认气味倒很是灵敏。”

　　“所以这个香薰的诞生，让我能够确认家人的信号。”

　　静默的空气中，陆云峥只是坐在那静静地听沈知乐讲，用沉默而专注的注视看向他，接受他的倾诉。

　　"你知道有种设计手法叫虚化吗？"陆云峥开口，没有给出任何平常干巴巴体现不出情感的安慰，语调维持平静，仿佛在讨论难解的课题。

　　“角色虚化”陆云峥身体坐得更直，“就是导演或画师，有意识地将画面中次要人物的面部特征进行简化，甚至模糊化处理。目的就是为让观众的视觉焦点，不由自主地完全集中在那个最清晰和最精致的主角身上。”

　　沈知乐被这突兀却新奇的话题勾住兴趣，身体自然地微微前倾，向陆云峥的方向靠过去，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烁好奇的光。

　　他想知道陆云峥真正想表达什么。

　　“这说明，”陆云峥顿住，目光牢牢锁定沈知乐满是好奇的脸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反而更加严肃：“知乐，你才是这个世界主角。”十分中二的话语，被陆云峥斩钉截铁的讲出来，再配上他正经的表情，倒是把沈知乐逗个开怀。

　　“哈哈哈哈哈！对！”沈知乐绷不住的狂笑，手机都被笑到握不住，滑落在沙发上。笑到兴起，他索性伸长胳膊，用力揽住陆云峥的肩膀，附和陆云峥的话语。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顷刻间，比体温先让陆云峥惊觉的是淡雅的茉莉橙花，即使身处浓郁的客厅香薰氛围中，也依旧无比清晰地钻进他的鼻腔，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和莫名的吸引力。

　　陆云峥突然意识到，沈知乐对他的吸引与香薰无关，而是他本身。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意思。”沈知乐终于笑够了，松开手，虚脱般软绵绵地向后倒回沙发靠背，气息尚不平稳，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尽，连带着两片精巧的耳尖都染上动人的嫩红。

　　“那我有气味吗？”陆云峥看向沈知乐收回在身体一侧的手，问道：“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气味？”

　　有独属于家人的信号，那他呢？沈知乐那灵敏的鼻子会闻到他的信息素吗？

　　陆云峥莫名产生这种妄想，说不定，Beta也是可以闻到Alpha的信息素，所以沈知乐之前才会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吸引他的注意。

　　但最好是只能闻到他的。

　　“啊？”沈知乐笑意被怔忪取代，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种问题。他蹙眉努力在脑海中思索，最后耸肩摇头，哭笑不得道：“拜托！我又不是警犬。有没有可能我说的灵敏，是跟我的脸盲对比。”

　　回答在陆云峥的意料中，那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无声地移开视线，带着些许失落地视线观察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

　　电视柜上琳琅满目地陈列各种棱角分明的高达模型，姿态各异地站在电视下；宽大的沙发则被五颜六色的软萌抱枕淹没，其中还有几个就是放大版本的可口可乐形象；靠近洒满午后阳光的阳台那面墙壁上，还贴着卡通身高刻度线，上面工工整整地贴着爸爸妈妈和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可乐标签。

　　每处细节都无声却响亮地宣告这个家庭的幸福与温馨。

　　手肘处传来的轻碰，打断陆云峥的思绪，沈知乐不知从哪掏出来两个手柄，兴奋地问他：“来两把吗？”

　　当江簌拉开家门，视线穿过短短的玄关走廊，就看到沙发深处，两位少年身体挨得极近。沈知乐手里紧握着游戏手柄，整个人左摇右晃，随着电视屏幕里赛车漂移碰撞的激烈画面，他手中的手柄仿佛变成正在疾驰的跑车方向盘。

　　旁边的陆云峥倒是平静许多，他依旧坐得挺拔笔直，后腰微悬，并未完全陷入沙发。一双修长的手只是松松地浅握手柄，面对身旁人时而摇晃蹭到他的手臂，时而又轻碰他的肩膀，他脸上么没有半分恼色，就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就轻笑地任由沈知乐挨着。

　　江簌将手中的车钥匙放在玄关的小盒子中，边弯腰换鞋边说道：“沈知乐，你坐好一点行不行，你看看你把人陆同学挤到哪里去了？这么大的沙发都不够你一个人折腾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全名入耳，沈知乐后颈的汗毛下意识激灵，他掌控地赛车撞上护栏。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陆云峥被自己挤到沙发边角，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玩着。

　　“我天。”他赶紧往旁边挪，立马蹦开出一大截位置，脸上堆满尴尬：“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说话提醒下，我还以为自己纹丝不动呢，没把你挤坏吧。”

　　即便是在沙发角落，陆云峥依旧维持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只是动作略僵硬地放松被挤得有些发麻的手臂，轻轻摇头：“没事，我自己也没觉得挤。”

　　他顺势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屏幕光映亮了他的眉梢眼角。随即自然起身，向站在沙发旁的江簌微微欠身，展现出世家弟子从小训练到大的仪态与教养：“阿姨好。非常抱歉，未事先告知就冒昧打扰，希望没有给您增添太多不便。”

　　“哎哟，别这么客气陆同学。”江簌脸上立刻绽开热情得体的笑容，挽起袖子准备进厨房，“对了，正好也该准备午饭，你喜欢吃什么跟阿姨说？中午阿姨亲自下厨露两手。”

　　“不必了，阿姨，实在抱歉。”陆云峥语气诚恳的婉拒江簌的邀请，“家里长辈特意嘱咐厨房备餐，等我回去。想着跟您打声招呼再走的。下次有机会再叨扰阿姨的手艺。”

　　“这都到中午饭点了，在我这吃了再走呀？添副碗筷的事情，快得很。”江簌显然不放弃，往前再近一步，笑容越发和蔼可亲，“再说了，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回家吃第二顿也是可以的。”

　　“谢谢阿姨的好意，真的不用。”陆云峥依旧面带微笑，但眉宇间已然流露出不知所措和为难，他本就不太擅长与长辈沟通，更何况这种热情似火的长辈，让他更加难以招架。

　　“家里人...是在等着的。”陆云峥继续推辞，只是语气变得干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