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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聚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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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四个人商议着玩优诺牌游戏,靳谙和岑巍加入了他们。
最后出完牌的人罚喝三杯白兰地。
每人最先抽取七张牌,靳谙抽牌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瞥见了许睦时起身去了阳台,他倚栏点烟。
他们六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决定从左到右出牌。
时间在玩牌的热情里过得很快,靳谙玩得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靳谙出了一张蓝8牌,手里只剩一张牌,他神色兴奋,喊道:“优诺。”根据规则,谁先把手上的牌出完,谁胜利,玩到手上只剩一张的玩家必须喊一声“优诺”用来提示其他玩家有人只剩了一张牌。
看来开局就有开门红啊,靳谙想道。
又轮到左边第一个人了,那人出了一张红8牌。
“红色+2。”从左数第二个人出一张红色+2牌,说道。
“蓝色+2。”
“黄色+2。”
下一个该岑巍出牌了。靳谙心里叹了一声:我靠,他们怎么都抽到了功能牌。靳谙看着岑巍,默默为她捏了一把汗。如果岑巍出不了+2牌或者万能+4牌,那么她就必须从牌库里再拿六张牌。
岑巍淡定地出了一张牌,说道:“万能牌+4,指定绿色。”
靳谙心里又我靠一声,他手上没有功能牌或万能牌,那么,他必须从再从牌库里抽十张。
我靠,十张啊!
一个人什么时候最绝望?
答案是当一个人眼睁睁看着手上的优诺牌从一张变成十一张的时候。
靳谙为自己点了个虐。
第一轮很快玩完了,当其他五个人出完牌的时候,靳谙手里还剩三张。
得,以为开局开门红,没想到是开局血流红。
靳谙接连喝下三杯白兰地,刺激浓烈的酒液汩汩流过咽喉,流进胃里,胃里似乎着火似的。
靳谙酒量不行,今晚上四杯高度数的烈酒下肚,他已经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他站起来,有那么一点目眩,需要去洗手间一趟,恍惚间,他看到阳台上的许睦时正在看向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睦时什么时候看向这边的,是从玩牌伊始,还是刚才,他看到了什么,一切都不知道。
靳谙瞬间清醒,惊讶一路火花带闪电似的从脑子窜过四肢百骸。倒不是靳谙不禁吓,试问一下,大晚上的,一个人再远处莫名其妙地盯着你不知道多久,跟鬼似的,任是谁都要惊一下子。
不过,仅仅几秒之后,靳谙就内心平静如常了,又不是鬼,有什么好唬人的。
靳谙出了包厢,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意识清明如常。
他回到包厢,看见大家还和原来一样热闹。谈话声音不绝于耳,诸如“你们单位有没有五险一金啊”,“在哪里工作”,“工作待遇如何”,“有没有住房公积金啊”,“工资多少啊”等成年人常常谈论的事情此起彼伏于社交场里惯用的语气腔调——熟练得俗套,友好而带着熟悉的距离感。
此时此刻,他有些意兴阑珊了。
他父母说,当初给他取名时取得是单单一个“安”字,希望他能安土敦仁。但上户口的时候,名字上错了,上成“谙”字了。因为嫌麻烦,索性没改。
谙,熟习也。某些方言里,熟于事故也是谙。他父母很有逆向思维,反倒想,深谙世故,人情练达倒也是一桩好事,起码倒不至于懵懂茫然受算计。
从小到大,靳谙对自己是e人这件事极有自知之明,从不怀疑。但最近,从疲于应对许睦时的威压,到对于今晚的社交场产生意兴阑珊的感觉到有点不适意,他真的觉得自己现在有点i了,倒真的是辜负“谙”这个字了。
靳谙望着渐浓的夜色,想着聚会快点结束吧。他打开手机,看到手机提示栏上新发的微信信息。点开后,看着信息来源的微信图像,一时之间想不到是谁,然后他才想起,这是许睦时的微信头像。
他点开名为“言边绕梁”的聊天栏,看到许睦时刚刚发来的信息:倒隔壁包厢找我。
靳谙心里浮现一阵抵触,仿佛是针尖划过黑板,在耳边回绕着令人不适的噪音。但他觉得还是得去见,一是许睦时难以搪塞应付,这次不见,就要下会见,二是他必须拒绝许睦时抛来的橄榄枝。
靳谙来到隔壁包厢,正要打开门,手指距离门把手堪堪一寸的时候,就见门从里边开了,许睦时一开门就把靳谙拽了进来,顺带一脚关上门。
他的力道极大,动作强势,靳谙挣脱不得。
里面只开了一盏昏黄壁灯,比不得聚会包厢里的灯光熠熠璀璨。鹅黄色的光线尽管荡漾着痕痕暖色,但落在许睦时的冷黑色皮衣上,犹如一点水汽撞上冰山,瞬间化成冰棱子扎下来。衣服看着冷气逼人,穿这衣服的人更是寒气冻人。许睦时转过来,他的面部表情被靳谙尽收眼底。许睦时神色依旧如平常那样面无表情冷淡不已,但他拽着靳谙的那只手青筋凸起蜿蜒如蛇,力道极大弄得靳谙感觉到疼,他的下颌连同脖颈绷起好看的线条但却锋利如冷刃,他的眼尾噙着九天之上的威仪宛若寒秋霜冻劈天盖地朝人脸上砸过来。
靳谙不由得想道,许睦时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
众所周知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大概平日里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当这个人显而易见地面色不善的时候,那真得端起十二分谨慎十二分小心十二分警惕。
靳谙抬眸,语气平和说道:“许总能不能先把手放开,不知,您有何贵干?”
许睦时力道小了许多,但依旧没松开,他就这样深沉地盯着靳谙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靳谙被他看得浑身不适意,但还是尽力压下心头突突跳的不安,依旧脸色沉静不显露心里丝毫情绪与想法。
然后,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许睦时松了手,一阵酸麻从手臂上蹭蹭蹿到大脑神经里。
“酒醒了吗?”许睦时沉声说道。
“虽然酒量不好,但我还不至于四杯酒就倒。”
“是吗?当时你的神色可是恍惚迷乱得不行。”许睦时拧着眉,双手环胸,俯视着靳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靳谙回复道:“真是没想到公务繁忙的许总竟然能忙里偷闲地抽出一段闲空专门观察别人喝酒。”
许睦时目光清冷,语气更冷地说道:“忙里偷闲倒是算不上,只不过是我放下手机刚好看到你正在喝最后一杯而已。”
“那么,许总让我来这到底有何贵干呢?”总不至于是问我喝酒的事情,靳谙心想道。否则,许睦时
可就太闲了。
许睦时一字一句说道:“我来问你,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不过还好,这回他没云里雾绕地拐弯抹角下套路,而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许总,您神通广大,再者天底下有的是比我厉害聪明的人,只要您挥挥手,无数能人贤士都会为您奔走求告。其次啊,我这个人愚蠢胆小,还不机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只怕会坏您的事。”
“所以呢?”
“所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许睦时忽然用手捏住靳谙的下颌,用了力道像钳子似的挣脱不开。他说道:“哦?合着我刚才费了不少口舌,只换来了一声拒绝,是吗?”声音冷如冰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靳谙堆砌起假笑,轻声说道:“许总,实在是我才不配位,担待不起您的高看。”
“所以呢,你是想说我识人不清用人不明吗?看错了人,是吗?”许睦时说道,虽然声音变成平日里那种淡淡的语气,但威压越来越重。
靳谙心里我靠了一声,但依旧维持着一副笑容,讨饶地说道:“当然不是,是我担当不起您的期望,您的宏图大计值得更聪明的人才来做。”
“呵。”许睦时冷冷嗤了一声,然后,松开了靳谙的下颌。
还未等靳谙松一口气,许睦时立刻用手握住靳谙的脖颈,然后,把靳谙按到墙上,下一刻,许睦时那阴冷俊美的面孔陡然放大于靳谙的眼前,他的鼻尖几乎挨到靳谙的鼻尖。
靳谙惊讶得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靳谙用力挣脱,但奈何许睦时力道大到和铜墙铁壁似的死死困住他,靳谙挣脱不了。现在他们的脸只有堪堪两寸距离,许睦时那双狭长凌厉的凤眼凝视着靳谙,那如要将猎物吃干抹净的鹰隼蟒蛇一般阴鸷的眸光刺得靳谙心里战栗几下。
此时,许睦时终于松开了他,并说道:“看来你至少有一点没说谎,胆子倒真的有点小。”许睦时唇角略微挑了挑,不仔细看还以为他面无表情。
呵呵,又在嘲讽挑衅我了,靳谙心想着。
方才那种阴沉转眼被隐藏得无影无踪,许睦时的瞳仁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刚才的反应确实慢,看来是酒精麻了你的大脑神经,哦,前面你信誓旦旦说几杯酒放不倒你的话确实是醉话了。”忽然,他语调一转,说道:“那么依此类推,你说的拒绝也是醉话,不可信呐。”末尾字的语调似飘似漾,带着一种戏谑,如针尖般划过耳膜。
靳谙简直气笑了,许睦时把人堵得哑口无言的本领是真的强。
靳谙又端起他如常的笑,说道:“许总,我可不会拿拒绝给你开玩笑,您抛来的的橄榄枝太重,我是真扛不住。”
许睦时此时用手指划了一下靳谙的下颌线,附耳说道:“醉酒之人话不可信,包括你刚才说的。”
靳谙简直气得炸毛了,但他压下心里的躁意,告诉自己要冷静,如果自乱阵脚就是着了许睦时的套。
“如果我真的醉了,那么找醉鬼问话并抛橄榄枝的许总你,是闲得发慌还是愚不可及呢?”靳谙反唇相讥道。社交场上,靳谙基本不会嘲讽别人,奈何许睦时找茬找得太厉害,让靳谙破了例。
许睦时听了,再度钳住靳谙的下巴,强行让靳谙和他对视,说道:“谢谢提醒,我倒真的是闲的发慌,看来我需要找点事是干了,干什么呢?要不你给我个建议吧。”然后,他另一只手的指尖羽毛似的抚了抚靳谙的唇角,嘴唇肉眼可见地淡淡笑了一下。
笑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要不许总去找您女朋友陪您吧。”
然后,许睦时脸上的表情基本没怎么变,唇角还是上挑了那个角度,眉毛也没拧着,但是,他的瞳仁忽然宛若深渊,不见之前漫不经心的冷淡。一分变化,神色千差万别,此刻,一种冷冻到极致的可怖感渗透于许睦时面孔的每一寸皮肤,他掐住靳谙下巴的手指瞬间又用力几分。
靳谙忍不住蹙了眉,说道:“许总,请你放手。”
许睦时冷声说道:“怎么,你似乎很害怕,害怕到对我避之不及,难道我会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靳谙神色淡淡,一字一句说道:“那倒不是,只是人多眼杂,难免被有心人看到造谣无端生事。我一个普通人倒没什么损失,只是会被别人捏造成威胁许总你的口舌把柄,一来影响许总你的声誉,二来嘛,你女朋友可能是误会受人挑拨。这些许总不会想不到,可是许总还是不及时止损,怎么,你也醉了?”
被人提了这么多次女朋友,许睦时虽然面色不善,但都没有直接否认,说明他女朋友是真的有,靳谙心里这样判断。每次提及,许睦时都面色不善,可能,他这位女朋友倒可能是扎他的一根刺。
“靳谙,你这喜欢议论八卦,倒不如我告诉一则八卦吧。你那个整私募基金的发小,是叫苏星吧,你能为了他推辞我的邀约,说明你倒是很看重他。”越往后的字,许睦时说得越重,仿佛是咬牙往外蹦。然后,许睦时又轻声说道:“但你知道吗,私募基金风险极大,不小心踩了线,就是非法集资。”
靳谙心里咯噔一声,骤然升腾起恐惧和怒意。许睦时的话里咬牙切齿之意显而易见,他真的很怕,怕许睦时疯起来去咬苏星。
靳谙直视许睦时的眼睛,强压下去心里的怒意,说道:“许总,我那发小和您无缘无故无仇无怨,动之无益,您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自然明白,耗费精力去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却求不来一点利益是一件愚蠢的事,聪明如您,干嘛要这么做呢。”
许睦时冷哼了一声,说道:“看来我有一点没说错,你倒真的是很关心看重他。”他松开了靳谙的下巴,说道:“靳谙,我说过,你不是愚蠢,那么你不妨好好想一想我那天和你说的,再来回答我吧。”
然后,许睦时推开大门,走出包厢。
靳谙舒出一口气,慢慢理着思路,心里一沉。
那一天在包厢里,许睦时告诉他关于沧珠的事实在是信息内容过于惊人,真真假假,实在不好判断。之前靳谙心里一直偏向于是假的成分居多,毕竟以生产原研药为主,在药业市场里激流勇进数几十年的沧珠,怎么可能会如将倾大厦般不堪一击。
但是现在,他在思考另一种可能性,如果许睦时的话真假参半甚至真的成分居多,那么,这是一个大秘密,许睦时为了招揽他可谓是投了很大的赌注,如果自己应承下许睦时,自己人知道了大秘密可能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自己拒绝,许睦时怎么可能容忍不在一条船上的人知道那么多风声,怎么会容许知道那么多重要信息的外人成为他施展计划谋取利益的定时炸弹呢,那么,许睦时一定会下狠手对付他,一定欲除之而后快,狠辣程度一定不会亚于陈舟报复冯浣。想到这里,靳谙浑身冒出冷汗。
靳谙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他走出包厢,回到聚会的包厢,发现聚会已近尾声,而许睦时缺不见踪影,听人说,他提前走了。
靳谙暂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