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6章阿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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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苏雪捏紧灯柄稍稍后退，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阿蒙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上茅房。”
骗人。
床冷成那样是要上多久的茅房啊。
“哦”
苏雪搓了搓手臂跺跺脚，“想着粮仓被烧，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实在睡不着，出来溜达一圈。”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阿蒙的反应，“这天真冷哈。”
可惜阿蒙像没听见一样，随意点了个头就错身走了。
停下动作，苏雪侧身回头看着阿蒙背影，脸上堆出的笑无意识落回，上个茅房穿戴这么整齐。
她若有所思，掌着灯调转方向，脚步一下比一下快。
忽的，一只手腕被捉住，苏雪心惊抬头，呼——“云川哥哥！”
苏雪反手抓回去，着急开口:“阿、阿蒙！我、粮仓——”
“我知道”顾羡打断苏雪的语无伦次，郑重点头:“东东给我说了，猜到了。”
苏雪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拉着人就往反方向赶，顾羡知她所想，没两步便换了前后。
阿蒙成功传递消息该是轻松的，可因为遇上苏雪，心情变得烦躁。苏雪虽是齐民汉人但当初买下她后对她一直不错，她再不屑也不可否认。
看着自己的双手，她静坐在床边，不禁回忆起从前在少羌的日子，那时的日子说不上好，要放羊要照顾弟弟妹妹要干很多脏活累活，不仅会和别人打架，回到所谓的家还会被打。
后来她就被卖了，卖她的是个贵族，她要负责伺候那贵族家少主，任听任打。
不知道哪天，她在一旁突然听到他们在谈论时事，谈论家国，具体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那句“如果不是邻国大齐打压，一直施行下等人制，他们少羌怎会变成这样，这么多人为奴为婢。”
那一刻，她所有不公不幸都有了出口，她开始恨上那个国家，恨生活在里面的所有人。
以至于后面这个贵族被灭，她逃出来被拐到齐国，遭受无尽非人折磨后被苏雪捡到，她还是恨。
凭什么他们齐人就可以过这种好日子!
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
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啊。
心中再度翻涌的仇恨将刚刚升起的一丝愧疚彻底掩埋，她握紧拳头，想到如今齐人恐惧奔逃的样子就觉得兴奋，血液在身体里叫嚣，她手脚都在发热，也不枉一回云城就冒着风险向秋狄暴露这些以为劫后余生的家伙。
阿蒙起身欲解衣，视线落到床上，神色一拧，被子的形状和走时不一样。
有人来过。
联想到刚刚的苏雪，阿蒙立马反应过来，急忙就朝外跑。
苏雪两人一过来就看见开门欲逃的阿蒙，顾羡反应极快迅速上前截住。
阿蒙短暂惊讶过后，直接迎上顾羡，两人在房门口打得难舍难分。
苏雪在一旁不由得揪起心来，顾羡虽厉害但阿蒙武功也不弱，她看得出来，两人出招均是没留手，招招都只取要害。
一刻过后，阿蒙渐落落下下风，苏雪才稍稍放心。
顾羡抓住阿蒙双手向后一折暂时让其不能动作，脚上一个飞速，阿蒙腿弯曲折扑通跪在地上，还想反抗身体却已被制住。
“阿蒙，你为什么啊？”苏雪连忙上前，强迫自己忽视阿蒙跪倒在地上的样子痛心开口，“为什么要放火烧了粮仓，为什么啊？我真的不懂。”
苏雪当初逛街偶然看见被关在笼子里的阿蒙，大冬天的穿的单薄得要命，衣不蔽体整个大腿都露着躺在冰冷的地上。
奄奄一息的，睁开的眼睛无神散落，没有痛苦只是绝望。苏雪仿佛看到一只困兽拼命挣扎，无果后，静静等着死亡降临。
她一时心软，将人买了下来。
阿蒙并不回答她的话，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苏雪嘲弄一笑，“那日你经过我身边，我闻到过松油味。今天东东又提到你在柴房里洗鞋，洗完才扔。”
“那天火起得突然，你没赶过去，那么那里来的松油味。”苏雪说一句心就寒上几分，“半夜躲在柴房刷鞋，是怕我们发现踩了松油的鞋底吧。”
苏雪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直到云川哥哥把我的钱袋拿来，他说我救火太着急掉在了现场。”
“阿蒙”
“你说那天我带了这个钱袋吗？”苏雪从怀里摸出一个洗旧的钱袋朝阿蒙扔过去，紧盯着人妄图从不动如山的表情里窥得一丝裂缝。
“呼”苏雪呼出一口气，无论她说什么，阿蒙都无动于衷，她在这里发疯的质问就像个小丑，自作自受，圣母心泛滥。
就回答我这一个问题，苏雪微微松开灯炳上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为什么啊？你不是少羌人吗，为什么会帮秋狄啊？”
“是，是我对你不好吗。”说到这里，苏雪的声音彻底弱下去。
阿蒙眼一闭，眼泪从眼角滑过，她笑着说:“有区别吗？”
“少羌和秋狄有区别吗！我恨透你们了！”
苏雪手上突然无力，灯笼砸在地上，歪倒的蜡烛很快燃起来，油纸做的罩子被瞬间吞噬。
顾羡看了眼离开的苏雪，等人彻底离开，他才开口:“是你向秋狄暴露云城的。”
阿蒙从声音里回神，看向顾羡，哼笑起来:“是我。”
“秋狄的三王子一听你带着人藏在这里可高兴了，他说要找你报仇呢”阿蒙癫狂发笑，“等着吧，你们全都得死！哈哈哈”
笑着笑着，嘴角就溢出黑血，这是她很早很早就备好的毒药。
苏雪彻夜未眠，终究是没睡成。
强打精神起来，就看到了等在院子里的张婶。
“小姐，我是真的没有粮食了！”张婶又求到了苏雪面前，“求求小姐，救救我们吧，给我们一点粮食！”
“我前两天不是才让人给婶子送了吗？”苏雪诧异，“难道没送过来?！”
“不、不是！”
张婶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和你王叔年纪大，这哪够吃。”
苏雪没接受这个说辞，现在城里已经开始闹饥荒，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慷慨。
要是全都找上来，哪里够呢，若被人误会藏了粮食更是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秋狄就像遛狗一样，每次打上一天歇个半日的遛他们，他们伤亡其实不多，就是精疲力竭。秋狄人多还好，换着人来，可城里人少，大多还是充数的壮丁、伤退的赤风军旧部，每天这么打下去就是顾羡都受不住，瘦得脱了相。
“这手段真恶心！”
苏雪看着消瘦疲惫的顾羡心疼骂道，殊不知顾羡看她也一样。
阿蒙一事，苏雪打击挺大的，强撑帮着处理大小事，缩食少眠憔悴了很多，此时眼里还泛着血丝，圆润白皙的脸颊凹陷下去失去光彩，他握住的手腕都细了一圈腕骨突出，硌得慌。
“吃饭了吗？”他问。
苏雪知道瞒不过他，笑掩着说“一会儿就去吃，刚刚没什么胃口，你别生气。”
顾羡轻叹一声，一日一餐，却连一餐都不吃。心底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似针扎般密密麻麻。
他闭上眼将人拥入怀中，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尽力平复。
苏雪也极为珍惜这片刻的温存，闭上眼，贴近的两颗心脏同频，此刻永恒。
时间差不多，顾羡看着苏雪吃完饭菜又匆匆赶去城楼，一碗一碟被端下去。
粗略估计城中半数之多已无粮，家里的粮食也所剩无几。
他们等不了多久。
下午的时候，顾羡听说城里又饿死了人，忙到晚上才得空去处理。
夜里云城没什么人点灯，只有微弱月光，依稀可见道路轮廓。
疾走中旁边树叶娑娑，出于警惕，顾羡悄声走近，四肢爬行的一东西贴在一棵树上在啃食着什么，刚迈出一步他就停下了，意识到什么，转身不作犹豫的离开了。
阿蒙的事揭开，顾羡就确定了秋狄是在计划着什么，阿蒙定将城中情况全数告知，他们放了点火星里面就自己一把火一把火烧起来。
等城里彻底没粮，就真的守不住了。
但秋狄手段残忍，两族积怨深久，一旦进城，云城将成为炼狱，恐怕没人能活着逃出去，他必须得守，能守多久守多久。
“云川哥哥！”
一声惊呼将他从思绪里拉回，抬头，是同样惊讶的苏雪。
她站在门前环顾四周见没人才小声说道:“云川哥哥，你怎么回来了？”时间不早，苏雪还以为顾羡不回来了，现在看着人挺高兴，回身关好门满脸笑意走至顾羡身前。
“这么晚了出来干嘛？”顾羡一眼就注意到了苏雪手上的东西，包得严严实实。
“还抱着东西”顾羡担心的问:“去哪里呀？”
现在云城的状况，不止晚上连白天都可能被抢，大晚上的苏雪一个人出门，还抱着点什么，顾羡暗自庆幸自己回来了。
苏雪颠了颠手上的东西，拉过人朝漆黑的巷子里走，“刚好你回来了”她边走边说，“院里撒的青菜差不多能吃了，我扯了小把给张婶送去。”
“张婶前几日找过来，说是已经断粮几天了，希望我看在从前的份上帮帮她。”
“张婶是个好面子的人，前面求了我两次，这次不惜把以前的情分都拿出来说，估计是真的挨不住了。”
顾羡安静的听着，难怪前几天他发现苏雪没吃饭。
全城现在都没什么粮了，从几天天前起就时有报告城中哪户哪户又饿死了人。
之前因为粮仓失火短暂消停的张沈两家再度闹了起来，这次没人再拦着，因为各有各的架要吵。
都想着要粮。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26章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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