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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汇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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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羡马不停蹄赶回京都,途中还偶遇暴雨,心中沉沉,回来却发现苏雪不在。
只在花盆底下找到了一张字条。
就一个字“敬”。
为避当今陛下名讳,通常大家都会用“敬”借代“穆”。
顾羡看到这字便知苏雪已经知道真相。
他进屋打开衣柜,环视屋内又朝院子逛了一圈,稍稍放下心,应该是自己离开而不是被抓走或带走,东西很整齐,只少了些苏雪常穿和喜爱的衣物,不见了的信件书写,结合花盆里的余烬来看应该是被苏雪全部销毁了。
虽然没什么可烧的,但苏雪很谨慎。
如此,按苏雪性子,该是会立刻来寻他告诉他真相的。
但他一路上没遇到人,那就可能是回云城去了。
顾羡生出些后悔,后悔把苏雪卷进来看到这些腌臜事。
顾羡敲响了隔壁的门验证自己的猜想:“大娘,你有看到我家娘子吗?”
隔壁大娘和他们关系不错,苏雪经常会多买些花卉盆栽送给她,她也礼尚外来会送些吃食。
大娘前几月刚见着顾羡的时候她实在看不出他还是个半大少年,生得少有的端正,话不多,做事干净利落,半点没有少年人的急躁,那双眼睛更是让人看不透,黑沉沉的。
大娘若不是和他娘子交情好,知道不是坏人,断然不会理会,她仔细回想:“这么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着人,我想想啊,什么时候呢?”
“哎呀!对,前不久,我看你家娘子风风火火的往那边跑”大娘猛拍一下手,指着左边那路说:“我问她去哪儿也不回话,急慌慌的。”
“具体什么时候?”顾羡急道。
大娘估计他也是着急,没跟他计较,把着手算了会儿说:“该有...四、五天了吧...对对对,就是五天,我家男人那天刚去上工,算上今儿正正五天。”
五天......那差不多就是他刚追上叔父的时候。
“多谢。”
按大婶指的方向,苏雪一定是去了太傅那儿,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和太傅拜别再回云城找苏雪。
太傅听到顾羡来找他十分意外,他知道真相都冲进宫跑去质问皇帝,可顾羡竟还这么冷静,还愿意见他。
太傅不知道,其实顾羡只是去辞别的,他没什么好质问的,太傅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至于皇帝么?他早有打算。
在朝为官之日不长,但就那短短几月他已经看清了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怀大志却能力不足,自以为是的蠢货。
可能是他们南宫家受人掣肘惯了,疑心病重都成了遗传。
儿时有佳话“谁反将不反,谁输将不败。有此良将在,江山万年长。”谁都知道顾靖山战无不胜,赤胆忠心。
但他南宫家不信,要此将军命。
太傅赶紧让顾羡进屋坐,热情得过分。
顾羡不想太过耽误,总放心不下苏雪,在门口就直接说明来意:“太傅随意处之即可,此事与太傅无关。”
太傅欲解释,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我此行是来辞别的,此间事已了,离家数月也该回去了。”顾羡说。
“辞别......是啊,是啊。”太傅嘴里泛苦,差点忘了他们的家不在这里,在云城,在每次上朝都要提前出发的远郊,在,远朝堂心向安的云城。
“还回来吗?”太傅还是忍不住问。
顾羡表情不变,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太傅强硬的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是他不死心。
“数月以来烦太傅照顾了。”太傅赶紧摇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顾羡接着说:“院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太傅支持,如今物归原主。至于院中花卉盆栽,均数赠与太傅聊表数月叨扰感激之意,任凭处置。”
顾羡低头,“说来惭愧,其中不少珍奇还赖太傅割爱。”
他没带什么情绪的交代离开事宜,既无意冒犯也不是为了膈应人。
可在太傅听来却是字字诛心声声刺耳,何须如此客气呢。
大抵就是分道扬镳吧。
顾羡说完抬手恭恭敬敬像第一次找上太傅时一样行礼,随即准备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太傅实在心痛,受不了大喊道:“是我负你!是陛下负你顾氏啊!”
老泪纵横,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太傅浑身发抖,管事在旁用尽全身力气才撑住。
顾羡回头看了他一眼,太傅不敢抬头,嘴里却还在喃喃:“是我们对不起你和你父亲啊!是陛下糊涂!是我教导无方!”
“太傅”顾羡有些看不下去,当初高高在上骄傲自矜的老头为什么要在这里为别人犯的错道歉。
“我说了,这件事与太傅无关,太傅不必如此。”
“没必要向别人的错误道歉,也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去责怪太傅,更不会迁怒无关之人,这件事错的从始至终只有他南宫二人。”
顾羡顿了顿,还是说道:“太傅选择站在南宫穆那边我也不会心生责怪。”
“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这是太傅的自由,我不会干涉和决定,后果怎样,是和父亲相同还是不同,选择的人自会承担。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包括我,包括我父亲。”
说完,不做留恋的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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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云城。
苏雪揣着秘密胡思乱想,想赶紧告诉顾羡,想人快点回来。
也是没想到都跟上京都了还得在家焦急等人。
不行不行,苏雪想,得赶紧分散一下注意力。
松完土浇完水,带着阿蒙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盒糯米团子并吃完,苏雪还是想着那些人和事。
锄地的时候想成王是不是就要动手了?成王怎么会是先帝的孩子呢?
浇水的时候想成王动手了咋办?
逛街的时候想云川哥哥知道真相会不会很失望心痛?!肯定会的!那怎么办?她不想他伤心。
吃糯米团子的时候想云川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好想他。
于是,松土把花铲了、浇水浇了一地、逛街撞倒摊子、吃糯米团吃到撑。
唉,苏雪叹气,跑苏母跟前碍眼去。
“又怎么了?”苏母看着手上的账本头都不抬的问。
知女莫若母。
“想云川哥哥了。”苏雪挑了个简单的说,“母亲今日怎看起账本来,也不是晦朔之交啊?”
苏母放下手中账本,拉过苏雪坐下。
“你外家来信,说是你外祖母沉疴难起,大限将至。”苏母递给苏雪一封已拆蜡的家信,“依信中意思是想让我们这些远出的儿女回躺家。”
“哈!他们真好意思!”苏雪信都懒得看随手一扔,“当初爹爹新丧,苏家嫌我是女子不待见我们,将我们赶出去,母亲向外祖母写信求助无一理会,如今倒是想起我们来了。”
“去什么去!不去!”苏雪无所谓道:“死不死都一样,死了算了。”
“哎呀!你这丫头大逆不道!”苏母抬手打了两下苏雪,苏雪捂着肩连连后仰,“可不兴这样讲!”
“我想着还是去一趟?”苏母和苏雪商量,“毕竟养我成人,最后一面能见还是去见。”
“她们对你又不好!”苏雪不太想母亲去,外家远在南方,舟车劳顿至少半月,过去也捞不得好,反而可能被横敲一笔,母亲自己都知道,所以在这儿算账。
这些年她们能好起来,大半是得了将军府的照拂,当初支铺子也是苏雪找顾羡拿的钱,苏母生长于江南极善经营,有了本钱很快便赚得盆满钵满,苏雪便也拿钱开了几个花铺,生活才渐渐活泛。
“舅舅舅母一直欺负你,外祖母也偏袒她们,从来对你不好,我的意思是不如不去。”苏雪估计母亲自己都想好了,先前有所顾虑,她一回去不走了,顾虑刚好没了。
“还是去一趟吧。”苏母下结论。
苏雪想你这是通知我吧,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帮着收拾东西,临行前嘱咐:“一路上慢点,累了就歇会,别急着赶路,家里铺子有我看着。”
“家丁不用给我留,多雇点人。云川哥哥马上就回来了,也不用担心我。”
把人送上马车,苏雪还是不放心,喋喋不休,“银两多带点!别舍不得花,赚来就是花的。”
“这是我去铺上拨的银钱,一起带着去!”
“嬷嬷她不要你替我收着。”
“好了好了,够用了。”马车缓缓而动,苏母挥手道:“走了,家里就交给你了。”
苏雪心里不舍,依依看着渐行的马车喊道:“到了别闷在家里,多出去玩玩!别被欺负,欺负就还手!”
“一路平安啊!”
唉,云川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又剩她一个人了。
哦,不对,还有阿蒙陪着她。
之前上京为避免节外生枝,轻装简行她谁都没带,阿蒙留在家中陪着母亲,家里有什么事她也能及时知道。这次母亲将家丁带走大半实在担心苏雪,非要让有武艺傍身的阿蒙留下。
天边云卷云舒,暮云追着残阳的尾巴西沉,新的又悠悠挤上来。
真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预计着时日,苏雪于城楼远望,橘黄落日下一人一马飞奔,顾羡背揽夕阳自大路而来。
看到苏雪人,顾羡才放下心来。
令苏雪没想到的是,顾羡和她几乎同时知道真相,猜到她回云城,却还去同太傅见了面。
“太傅和皇帝不能一概而论。”顾羡正色道:太傅和皇帝不同,他是有大爱的人,他的信仰和坚持同样高尚。”
是啊,苏雪想,太傅会因为皇帝做的事心寒,但他却不会变,不会生异心,是比顾靖山还坚定的人。
他守护的不是南宫家,而是这天下。
突然就有些后悔对太傅太过刻薄,可太傅也不该想瞒着她们的。
那日,该兴平气和的谈一谈才对。
可但凡涉及顾羡的,她永远做不到兴平气和,这不过是妄想。
“我出城去找你不想半路遇上时七他们……”苏雪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时七是谁?”顾羡问。
“时七和陆拾他们是我们之前去鬼市遇到的人……多亏他们……然后……没办法,我就先回了云城。”
苏雪将顾羡不在期间发生的事如实告知。
“没想到啊,成王这个白执事竟然是先帝的孩子。”苏雪没见过成王,就风评而言挺恐怖的,所以借用了时七的形容词。
“白执事?”顾羡再度疑惑。
“人头白面来取命的白无常。”苏雪煞有介事的说道,“你不觉得说的就是成王吗?”
你见过?顾羡差点脱口而出。
苏雪似是知他所想,“我是没见过成王,但这也不是我说的,是我借用时七的词儿。”
顾羡回想成王长相,“确实很合适。”
后来,他们才知道,成王最大的底牌不是先帝之子,而是这“白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