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共白头》春日晞

12、第11章进展

　　“这次来呀，主要是想给我这外甥女开开眼，看看我们这京都最大最好的胭脂铺。”刘·双下巴说着眨眼向妆娘打眼色。

　　妆娘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还不知道他们几个大佬爷们来干嘛吗，迅速接收到:“这找我不就对了吗！”

　　看着那甥婿仪表堂堂的，没想到也是个臭男人，妆娘暗自唾弃看走了眼。

　　“在这顶香阁干了十来年，没我不了解的胭脂，定会让小姐满意的。”

　　说着就从旁拿了盒胭脂给苏雪瞧，“小姐你瞧，这盒胭脂是不是色泽明亮，不干不腻的。”

　　苏雪接过在手中左瞧右瞧:“确实。”

　　妆娘:“这是挑上好的红花，清洗后拧出汁来配以猪油白米粉而得，取量大有讲究，方才保色保湿又不腻味。”

　　干看苏雪是真看不出多大名堂，妆娘似乎也知道，从旁插了支素簪给苏雪，让她挑来试试。

　　一上唇，苏雪顿时觉得自己原来用的口脂都可以扔了，人都显得精神有质起来，容光焕发。

　　妆娘在旁吹捧:“哇哇哇哎！小姐你真是天生丽质，用上这等胭脂方才衬出了小姐的玲兰气质嘛！”

　　几个哇，苏雪耳朵都麻了，这妆娘比她还咋呼，不过话说得真好听。

　　“诶?我舅舅和相公呢？”苏雪四处瞧着，面带疑惑故意问道。

　　“哎呦哎呦，管他们作甚，几个大佬爷们歇着去了，我们好好挑慢慢挑，挑个满意。”妆娘挥着帕子打马虎眼。

　　“啊？那怎么行，他们…他们…”苏雪怯怯对妆娘小声说:“我没钱呐。”

　　“哎呦呦，哈哈哈”妆娘大笑，“他们上二楼去了，上面有茶点，那些个臭男人才没耐心等我们好好挑，不如给他们找个地方待着，没人催，我们自己慢慢挑。”

　　苏雪认同的点头，妆娘不经意间朝二楼看了眼，在苏雪将要察觉的瞬间收回。

　　“刚刚那盒如果小姐觉得太过艳丽的话，来看看这盒，这盒……”妆娘拉着她打开了又一盒胭脂。

　　二楼隔间里，一人拿着个小册子公事公办的问:“这次刘老板要订几株啊？”

　　双下巴讨好的笑着说:“两…三株，三株。”

　　待那人在小册子上记录，双下巴才偷着向顾羡解释:“我全部家当拿出来也只够买三株了，公子若还要，就，就得，自己拿银票。”

　　顾羡当然不信，但要多了也没用，“三株够了。”

　　双下巴如蒙大赦，暗自松了口气。

　　“银票准备好了吗？”那人问。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那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差人取货。”

　　等人一出门，顾羡就悄悄跟了出去。

　　对方走到一扇门前，边开锁边伸头四周瞧，见没人才推门进去了。

　　警惕心比双下巴不知高了多少，顾羡不确定里面什么情况，等了半刻不见人出来才悄身推门而入。

　　可屋内没有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屋里有其它通道。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转身时却发现了不对劲，一烛台颜色更亮一些。

　　这种会客用的屋子，不会经常用到烛台，时间长了看起来就灰蒙蒙的，唯独墙角这盏灯柱如被上过油一般，漆都磨掉不少，盘的反光。

　　试着转了转，咔哒一声暗门出现。

　　是向下的狭窄楼道，将至尽头时隐约传了话语声：“就那刘胖子一年半载来一次，每次来还只要个一株两株的，我都懒得伺候，半点捞不到好！”

　　“一株两株也不便宜了，像他那种户买不起多的，我们有得赚就行。”

　　“还是快拿去打发走人吧，幸好前日那位大人瞧不上这次品，留了几株没带走。”

　　……

　　顾羡躲进暗处，待人离开后走出，心里估算这地方应该在地下。

　　里面有几口大箱子和散乱的几个红灯笼，打开箱子刹时扑面一股异香袭来，里面却空无一物，当是里面的蝶麻刚出手还没进货。

　　刚那人手中册子在何处？顾羡怀疑他们出手蝶麻都会记录在册，说不定会有个账本什么的。

　　翻了个底朝天，顾羡还是没能找到。他们人已经返回，他须得快点回去才是。

　　“哎呦，你净个手怎这慢！我货都拿到了，走吧！”双下巴心焦气躁，慌得手心都出汗了，终于盼到顾羡回来忙说。

　　刚才拿册子的人没生疑，表情略带讥讽的赶人走。

　　册子没在手上了，顾羡想。

　　下楼和苏雪汇合，付了胭脂钱，几人匆匆离去。

　　“何如?”苏雪问。

　　顾羡摇头，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但他总预感那册子就在地下室，还得再去看看。

　　双下巴绷着的神经总算得了松懈，长呼大口气，凑到顾羡面前没啥底气的问:“那个，解药…你看…”

　　“拿去”顾羡扔过去一瓷瓶。

　　双下巴掂了几下才抓住没掉，犹犹豫豫的倒了颗放进嘴里，熟悉的苦味在舌尖蔓延。

　　“这，这是解药吗？怎么还是苦的?”

　　“哦，给错了。”顾羡面无表情的说，重新摸了个瓷瓶给他。

　　双下巴天都要塌了，又，又吃了粒毒药！

　　“这，公子确定是解药吗？我这这身体不是特别好……”

　　双下巴看着顾羡漠然冷硬的目光欲哭无泪，他不想死啊！

　　苏雪看双下巴将吃未吃的样子，好心提醒说:“哪带这么多毒，身上一瓶毒药一瓶解药，刚刚不是，这还能不是?”

　　鬼知道你们带了多少毒药啊，双下巴忿忿想，还是老实吃了，甜的。

　　顾羡这时候开口道:“私购禁物，还敢倒卖！告发你刘老板绝对倾家荡产，性命不保！”

　　双下巴腿有点软。

　　话锋一转，“看在刘老板还算配合的份上，这次饶你一命，若敢将此事说出去……”顾羡微微一笑。

　　双下巴胆寒，真是怕了，“不敢不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公子你信我！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我发誓！”

　　“那就好。”顾羡扯下腰间钱袋丢过去，“东西留下，人滚吧。”

　　“啊啊啊！好！”双下巴一秒不耽误放下东西抡起腿就跑了。

　　生怕又被逮回去。

　　“云川哥哥有点坏啊，拿败火药当毒，糖丸做解药吓人。”苏雪环臂轻睨顾羡，“他真不会出去乱说？”

　　“没那个胆。”

　　“也是。”

　　贪生好财，连自己消化不良都以为是毒药发作不敢赌的一人。

　　*

　　是夜，顾羡攀上屋顶观察一番跳下，回到了地下室。

　　会有暗道，那是不是也会有暗格?

　　顾羡圈着地围着墙，又踩又摸都没发现，视线里猝然闪入那几口大箱子。

　　小心翼翼挪开，指节轻轻敲击地面，传出清脆的回响，几本册子安安静静躺在凹槽里。

　　翻开一看果然是账本。

　　顾羡早有准备，用带来的假账本换下。

　　地下室里不见天色，打更声隐约传来，顾羡草草收了东西，归置原位，直接去了太傅那儿。

　　“这是账本。”顾羡将东西给了太傅。

　　太傅看着账本上的名单心里波涛骇浪，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的一些人竟都参与其中，叫来管事说:“立刻差人去办，每个人都给我查个清楚。”

　　“是。”管家退下。

　　“一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太傅对顾羡说。

　　顾羡点头，现在结果未知没必要纠结，随口一问:“朝中有无事情?”

　　“没什么大事。”

　　太傅说完又想到什么:“就是近来西南氐奴似有异动。”

　　“西南氐奴?”

　　“不错。”

　　顾羡心有诧异，担忧道:“若是真打起来，又是一场恶战。陛下怕是还会让赤风军去吧。”

　　太傅没敢看顾羡，陛下不信任赤风军。如今腹背受敌，西南地远千万里他不会把八校尉派过去徒留隐患。

　　八校尉赵珌是陛下一手提拔的。

　　赤风军去，是牵制，也是保留，是最稳妥不出错的法子。

　　太傅立场在此，无话可说。

　　事情交代完，顾羡告辞。

　　-景和十二年八月中旬

　　不知不觉间就快入秋了，离开时家里还油绿的梧桐想必不久便金黄缀染，偶有飘落。

　　上京差不多半年，顾靖山之死的真相在一步步揭开，圣上看顾羡安安分分没闹出什么事也有重新启用的意思。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只需待查明真相，他们就能回家了，这是未言却彼此心知的期许。

　　太傅效率很高，顾羡也跟着帮忙，名单里的人一一排除，现下可疑之士只余两位，顾羡要去给赤风军送别就全交给了太傅。

　　西南边地局势更为紧张，剑拔弩张，不知会在哪天突然爆发，皇上不出所料的派了赤风军过去，明日祭天择定出发时日。

　　七日后

　　赤风军启程西南，顾羡一大早出发去送别，没个九十天是回不来的。苏雪听说太傅又得了盆稀罕的花，正好闲着没事。

　　“小老头！听说陛下赐了你盆花，我来看看。”苏雪保持一贯作风，人未至声先入。

　　可惜这次没人回应她。

　　奇怪，苏雪自顾自朝院子里走，逛了一圈在个角落里又发现了盆绿蝴蝶。

　　“天，小老头是命里就带绿蝴蝶吧！”苏雪由衷感叹。

　　不过怎么把花放这儿了，这儿积水对它可不好。苏雪想了想，觉得和太傅不必见外，自作主张把花抬在光线好不积水的显眼位置。

　　苏雪自有一套歪理，觉得越是好看越是珍贵的花儿就越应该摆在显眼处受人欣赏。

　　这半天过去，管事才姗姗而来。

　　“张叔，小老头去哪了啊？”

　　管事:“太傅在书房。”

　　“啊？！那他在干嘛呀？今天我嗷了半天怎么都不出来？”苏雪委屈。

　　“太傅似是在为小将军之事忧心，今日膳食都用得少，一直在书房里待着，不让我们打扰。”

　　“那我去看看。”苏雪说。她知道顾靖山这件事情与太傅其实关系并不大，本就事务缠身，一直以来却还是极尽全力帮她们。

　　现在更是为了这事，茶不思饭不想的，苏雪总有点愧疚。

　　嘎吱一声，苏雪推门进去，太傅不知看什么入了神，头都没抬。

　　“小老头，干嘛不吃饭！”苏雪语气超凶，气势很足的问。

　　太傅被陡然惊醒，条件反射的迅速从旁扯过一张宣纸遮住面前胡乱字迹。

　　眼神里惊慌一闪而过，苏雪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问你咋不吃饭呢?”她刚刚蓄起的气势已经散了，底气不足地问。

　　太傅长吁一气，语气和平常并无二致:“哎！你瞧我这脑子，忙起来就给忘了。”

　　苏雪叫人去准备饭菜，趁这时间正色道:“其实太傅不必为云川哥哥的事忧心，也不用太着急。无论早晚，无论何种结果云川哥哥自会承担。”

　　顿了下，她缓缓道:“人已经走了，不会有再差的结果了。”

　　苏雪不太会劝慰谁，一番话说下来，太傅脸色没见好转反而更黑了，陪着吃完饭，她没作久留。

　　苏雪一走，太傅放下强撑的苦笑，被内心无数设想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想到最有可能的结果就胆寒。

　　转身时，那盆绿蝴蝶霍然入眼，太傅想问谁把它放在哪儿的，可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了。

　　还会有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