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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时间循环 ...

  •   但恐惧早已侵蚀了所有人的神经。
      一个叫小菱的女孩因连日来的高压与今日诡异的循环而心神涣散,唱到一句高腔时,气息骤然紊乱,声音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雀鸟,尖锐地破音,然后戛然而止。
      完了。
      这个念头刚在沈希声脑中闪过,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练习声瞬间消失。
      女孩惊恐万状地看向严九龄,眼中满是绝望的乞求。
      严九龄那张刻板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无。
      只有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睛,冷漠地看向她,如同审视一件出现了不可逆瑕疵的废品。
      他没有说话。
      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抖右手。
      他腕上那条看似柔软洁白的水袖,如同瞬间被注入了阴毒的生命,骤然绷得笔直!不再是柔美的丝绸,而像一条迅疾无声的冰冷白蟒,撕裂空气,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直射向小菱的脖颈!
      小菱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那坚硬如铁的水袖已在她纤细的颈间缠绕了数圈,猛地收紧!
      “咯…!”小菱的双眼瞬间暴凸,脸上血色尽褪,双手下意识地疯狂抓挠着颈间那条夺命的白绫。
      但那水袖坚韧异常,纹丝不动,甚至深深地勒进了她的皮肉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她的脚尖渐渐离地,身体被水袖吊得微微悬空。双腿无力地蹬踹着,喉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噔”声。她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彻底停止。
      整个过程中,严九龄未曾吐露一字,沉默得如同一台精确执行指令的杀人机器。
      小菱的尸体“噗通”一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脖颈处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她的眼睛还圆睁着,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严九龄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其他学徒,用那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宣告:
      “唱不好,便没有活着的价值。”
      死亡,在这座追求极致“完美”的梨园里,成了最轻描淡写的一次“纠错”。
      而那原本展现极致柔美与韵律的水袖,也成了最令人胆寒的刑具。
      众人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寒意。
      接下来的练习中,云莺“不慎”受伤,排练再次被迫终止。
      谢映靠近沈希声,用眼神示意云莺离开的背影,低声道:“看起来今晚又演不成了。我们要无限重复这绝望的第四天。梁老板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一次次目睹死亡,直到精神彻底崩溃,或者成为下一个死者。”
      “他定然察觉我们找到了关键线索。现在他只想报复,没有人能逃掉。见不到他,我们就永远无法打破这个噩梦循环。”沈希声深深叹了一口气,疲惫中带着凝重。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旁幸存的其他闯关者听到二人的对话,情绪彻底崩溃,“难道我们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积压数日的恐惧在此刻彻底爆发,歇斯底里。
      “你不想死,就不会死吗?”林钟语气冰冷地看着那几个崩溃的闯关者,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在这个系统里,天真和愚蠢,就是最快的取死之道。”
      林钟的话语如同冰水,浇灭了最后一丝侥幸,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在一片死寂般的绝望中,谢映的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褪去了所有伪装,变得锐利果决,甚至透着一丝疯狂的戾气。
      他看向不远处云莺那间奢华的房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
      “既然他躲着不肯出来…”
      他转向沈希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早已没了平日的纯良无辜,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与他一贯的偏执。
      “那我们就毁掉他这个精心打造的‘完美幻象’,把他最珍视的东西砸碎,我不信他还能躲得住!”
      “哥们,你这招…也太狠了吧?”阮绡红惊讶地挑眉,她知道谢映不简单,却没料到他如此决绝。
      “我不狠,死的人就会是我们。”谢映直视着她,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尽寒冬。
      沈希声看着这样的谢映,忽然想到他提及的复仇,以及那句自嘲的“全靠纨绔哥哥们衬托”。
      他的哥哥们,是真的纨绔,还是……被迫成为了纨绔?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究竟在那冰冷无情的豪门深院里经历过什么?
      “舞台,”沈希声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恢复了冷静,“是这个世界与‘现实’交界最模糊的地方,也是执念显现最强之处。把云莺带到舞台上去。在那里,一定能逼出梁老板。”
      谢映瞳孔骤然紧缩,他猛地看向沈希声,却在那双清冽的眼中看到了毫无保留的坚定与支持。他从未想过,他善良的“小绵羊”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他如此疯狂的计划。
      那一刻,他感觉心底某块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融化。
      “好!听沈医生的!”阮绡红率先响应,眼中燃起战意,“去找云莺,然后——逼出梁老板,狠狠揍他丫的!”
      众人不再犹豫,带着一股绝境求生的狠劲,紧随其后,毅然冲向云莺的房间。
      暮色下的梨园舞台,空旷得令人心悸。
      预想中的“演出”并未如期开场,唯有过分明亮到惨白的光线从上空打下,将台板每一寸纹理都照得清晰无比,宛如一个献祭用的巨大祭坛。台下的黑暗则深不见底,浓郁粘稠,仿佛蛰伏着无声噬人的巨兽。
      沈希声立于舞台中央,身姿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冷冽如寒潭深处。
      他手中握着一把极其纤薄锋利的手术刀——这本是他用来救人性命的工具,此刻却稳稳地抵在云莺白皙脆弱的颈动脉上,成了他最决绝的武器。刀锋的冷意激得云莺细嫩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云莺被他牢牢制在身前,那张倾绝众生的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恐惧与无措,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却不敢有丝毫挣扎。
      谢映站在沈希声侧后方半步之遥,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台下无边的黑暗,如同最忠诚而警惕的守卫。阮绡红与林钟分立两侧,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梁老板,梁云!”沈希声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冰冷地穿透死寂,带着医生宣判时的冷静与无情,“我知道你在看,出来。否则,你这件最完美的作品,嗓子会变得和你一样。”
      他手腕微不可察地一动,刀尖精准地压下半分,一丝鲜红的血珠立刻从云莺脖颈上渗出,在那过于白皙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不……不要……求求你……”
      一个沙哑破碎又充满了极致痛苦与哀戚的声音,猛地从台下第一排的黑暗深处迸发出来。
      那束独有的冷白追光骤然亮起。
      梁老板的身影出现在光晕中,却已全然不复往日冷漠旁观的姿态。
      他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身体剧烈前倾,双手死死抓着前排的靠背,指节扭曲泛白。脸上混着眼泪和汗水,精心维持的体面崩溃殆尽,只剩下全然的哀求和恐慌。
      “求求你…放开他…不要伤害他…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离开这里!我放你们走!只要…只要别伤害他!”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扭曲的哭腔,几乎是在嚎叫,先前所有的冰冷从容荡然无存。
      此刻,他不再是制造噩梦的宿主,只是一个拼死想要保护自己最后幻影的可怜人。
      然而,沈希声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冷了几分:“放我们离开?不如问问你珍藏的那件练功服同不同意!”
      梁云的身体骤然僵直,瞳孔猛缩,震惊与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哀求。他们怎么会知道?!
      谢映捕捉到他这一瞬的失神,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指尖悄无声息地一弹!
      一道近乎透明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探入不远处敞开的行李箱,精准地卷起那件破旧的小号练功服,猛地一甩!
      那件承载了无数痛苦与执念的旧衣,如同一个被无情撕开的陈旧伤疤,轻飘飘地落在了梁云面前的空地上。
      在落地的瞬间,幽蓝色的光芒自衣服纤维中诡异流转,仿佛一个贪婪的黑洞,无声地吸吮着周遭所有的欲望与执念。
      “果然是蚀王虫。”谢映轻哼一声,与沈希声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梁云,这件衣服,是你梦想永远无法实现的铁证。就像这出《登凌霄》,在你心里永远唱不完第四折。”沈希声猛地将云莺推开,一步步走向台前,走向光晕中的梁云,“你的嗓子是被你亲生父母毒毁的!你不敢恨他们,就把无尽的恨意倾泻在我们这些无辜者身上,将我们困在这循环的噩梦里,看着我们因‘失误’惨死台上——你是不是特别得意?你实现不了的,别人也休想实现!”
      “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你这算什么男人?!”谢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冰冷刻骨,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与鄙夷。
      那件散发着不祥蓝光的练功服,此刻如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梁云所有无法实现的扭曲执念,浓稠的黑雾般将他紧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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