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岁宁》莲池沐客

13、花宴

　　“等等——”

　　冯颜怎容她这般轻松走了，今日她春风得意，若无薛凝月从旁看着，那得多无趣啊。

　　“我说怎么看着这般眼熟呢？原来是太子妃啊。”冯颜左右拥簇着走过去，得意的笑。

　　宣岁宁透过薄纱沉静地看着她，“冯小姐本就花容月貌，今日更是神采奕奕。”

　　冯颜眨眼，这是在夸她吗？

　　“咳，那是自然。”冯颜有些不自在，从前的薛凝月岂会这般说话，事事与她相争，两人是京都贵女圈出了名的死对头。如今虽说太子妃的位置被她家抢去了，却也不过如此，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众人见冯颜态度不再强势，便一副如梦初醒般模样朝宣岁宁行礼，只推说自己眼拙识人不明。

　　冯颜多番阻挠不让走，宣岁宁只好自己在庭院里四处闲逛，赏花品茗，顺便听几嘴京都后宅子里的八卦。

　　可能因为他们“夫妻”二人名声都不好，期间也没有特意来结交的贵女，倒让她省心不少。

　　“苏女官可离开了？”上午苏檀领着几名侍从亲自送她过来的，隐约间有种盯着她的意味。

　　“我先前留意了，她一直侯在楼外，并未离开。”青葙答。

　　“嗯，那有点不简单啊。”

　　“太子妃——”一绿衫女子过来，温声唤道。

　　那女子看起来柔弱端方，却生了双妩媚含情的眼睛，宣岁宁瞄了眼侧身的雀儿。

　　“是沈二小姐啊，我们太子妃还念叨着想去卫尉府看你呢。”

　　原来是雀儿昨夜多次提及的薛凝月最好的朋友——沈卫尉家的二小姐沈惜君。

　　听说她出身不高，旧年因无意中捡到了薛凝月丢失的玉佩，两人因此结缘。雀儿说，沈二小姐精明聪慧，是薛凝月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

　　“巧啊，惜君。”她笑着打招呼。

　　“多日未见，太子妃近来可好？”沈惜君打量着她的帷帽。

　　“挺好，就是近来脸有些不舒服，不好见风，只能戴帷帽出门。”

　　沈惜君凑近，压低声音问：“是面皮坏了吗？”

　　宣岁宁顿时五雷轰顶，惊讶地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沈惜君擒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柔声道：“别害怕，凝月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可以帮你。”

　　宣岁宁抽手，假装镇定道：“惜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

　　“咚咚咚——”

　　一阵击鼓声中止二人谈话，只见一黛色华服女子提着红绸鼓槌登上庭间花台，她端笑着说：“今日花美酒美人更美，如此良辰美景自然是要美上加美。”

　　“冯小姐邀大家过来赏花品酒，还要一事请各位小姐帮忙参谋参谋。”花台女子抬手敲击十二面花鼓中离她最近的那面，只见二楼上立刻涌现出数名灰衣侍从，手里拿着柱形物什倚在雕花木栏边。

　　贵女们瞧着新奇，纷纷聚到花台下叽叽喳喳。

　　“罗小姐，你就别买关子了，让我们参谋什么呀？”

　　“莫不是些古玩字画？快让大家伙儿瞧瞧。”

　　花台女子正是罗中书令之女罗梦依，她笑意盈盈道：“不如请冯小姐自己与大家说吧。”

　　冯颜在众星拱月中走上台阶，曳长的金丝牡丹裙裾轻扫花阶，衣袂飘飘宛如花中仙子。

　　她接过红绸鼓槌，灿然一笑：“我请大家帮我选选如意郎君。”

　　“咚——”

　　鼓声息，一副副巨轴从二楼飘然打开，长轴如云，风袭墨香。

　　众女一看惊呆了，上面画的竟然是数十名面容各异的男子，除了惯受贵女追捧的公侯世家子，连大燕皇子都赫然在列。

　　“冯氏女这般高调，看来冯家是势在必得了。”沈惜君低语。

　　宣岁宁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搭话。

　　有些贵女见自己意中人也在上面，神情晦涩，一时难以接受。有些贵女嘤嘤奉承，直夸冯颜英明有胆魄。

　　“蓝公子文武双全家世又好，顾公子温文尔雅人品贵重，这两位该选谁呢？”

　　“崔公子是新晋的状元郎，品貌和才学都是一流，可惜家世差了点。”

　　“四殿下端正，五殿下纯真，七殿下容貌昳丽温和有礼。”

　　“这京都最好的儿郎都摆在这了，谁要有幸被冯小姐看上了，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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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颜笑着听众人评头论足，眼神得意地看向宣岁宁。

　　“要本小姐说，蓝公子鲁莽，顾公子无趣，崔公子势弱，四殿下风流，五殿下怯懦，唯有七殿下举世无双。”冯颜持着鼓槌站在花台上来回指点。

　　此话一出，有些贵女不乐意了，小声怒道：“冯小姐这般挑挑拣拣，以后我们只能捡她挑剩下的不成。”

　　“嘘，她可是英国公的独女，又深受皇后娘娘喜爱，试问这京都哪位儿郎不想与冯家结亲事。”

　　“当年不也没争过薛家女吗？这会儿倒开始在她面前神气起来了。”

　　柳如沉声呵斥道：“在说什么呢？冯小姐请你们来实在是抬举你们了。再说东宫有什么好的？你们若是喜欢，不如回去求求令尊将你们抬进去做侧妃啊。”

　　“……”

　　几位贵女被柳如训得面红耳赤，怂着肩膀不敢吭声。

　　宣岁宁挑眉，那位人缘可真差啊，她清咳一声，正色道：“诸位小姐，若是有意愿，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沈惜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众女纷纷摇头，退避三舍。

　　“没有。”

　　“不必。”

　　冯颜勾唇，大声问：“姐妹们，觉得七殿下如何？”

　　“七殿下人中龙凤，甚好。”

　　“听说皇后娘娘有意将七殿下过继膝下，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冯府与七殿下结亲，可谓是亲上加亲啊。”

　　这下，冯颜笑得更欢了，她摘下一朵鲜红木芙蓉，径直别在楚景知巨幅画像衣襟处。

　　沉惜君将宣岁宁拉到一旁，附耳道：“冯氏女不可嫁七皇子，你想办法阻止。”

　　“为何？”宣岁宁疑惑地看着她，她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他是凝月的，我得替她看着。”

　　“……”宣岁宁心一梗，幽声道：“在外别坏本太子妃的名声啊。”

　　楚辛珏知晓了，已经够她喝一壶，要是再闹得满城风雨，她还活不活了？

　　沈惜君脸色一僵，索性道：“这主意都是我出的，你在我面前何必再掩饰？”

　　宣岁宁立下瞪着她，低声怒道：“原来你才是那个杀千刀的——”

　　“……”

　　“所以，你今天接近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前几日，我给东宫递过拜帖，你是不是没收到？料想你今天会来此处，我便也来了。”

　　宣岁宁见青葙和雀儿纷纷摇头不禁拧眉，看来那位不仅禁她的足，还一直监视着她。

　　“继续。”

　　“冯家错失太子妃位后，多年来一直在物色别的人选。这段时日冯颜看上了七皇子，不日便会奏请皇后赐婚，到时七皇子就不得不与她成婚了。”

　　“所以？”

　　“与公与私都不可以。不管冯家挑中哪位皇子，都会成为太子殿下最大的阻力。太子殿下的名声你是知道的，近年来朝中改立的声音从未断绝。再说，凝月对七皇子情有独钟，断不能叫他娶了旁人。”

　　宣岁宁一番思索后，平静道：“看来你沈家也是太子党咯，你为了和薛凝月的情谊居然敢冒险行替嫁之事？竟这般不顾别人生死吗？”

　　“……那也是无奈之举，你不过一江州破落户，得了这天大的便宜做梦都该笑醒才是。”

　　“那是你的想法，或许也是你想做的美梦。”宣岁宁顿时语气冷了下来。

　　沈惜君被噎得说不出话，直道：“反正你现在贵为太子妃，你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们成婚，甚至直接除掉冯颜，叫他们冯家断了这门心思。”

　　“……你还真的是看得起我这个江州破落户，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帮你们周旋？”她们算计了自己后，现在又想来利用她，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你就不怕我当众揭穿你吗？”

　　“哦？那不如试试？”宣岁宁立即拉着她的手就往人群那边去。

　　沈惜君一把甩开，怒道：“你疯了不成！”

　　“大胆！竟敢在太子妃面前如此放肆！”冯颜大喝，美眸瞪着沈惜君。

　　宣岁宁和沈惜君愣了下，管她什么事？

　　“从前沈二小姐便仗着与太子妃交好，未曾把众姐妹放在眼里，如今还这般不知礼节，沈卫尉便是这般教养女儿的吗？”冯颜义正言辞道。

　　沈惜君轻笑：“冯小姐好大的威风，太子妃还没发话呢，你就急着来问我的罪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事事都想压太子妃一头呢。”

　　“你——”冯颜被戳中心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柳如厉色道：“不过四品卫尉卿之女，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冯小姐是看在太子妃面上才邀你过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柳四小姐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你与我又有何区别？”

　　宣岁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姐们那嘴上的攻击力都不是一般的强啊。

　　“那个，我插一句啊——”宣岁宁出声打破剑拔弩张的氛围。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