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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第四章

      段怀瑜端坐于马车首位,垂着眸,掩去眼中神色,段煜槐坐在一旁,坐立难安。

      “王叔……”段煜槐开口,却被段怀瑜抬手打断了。

      “她若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强行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王叔,她身子那么弱,若是强行拿掉孩子,也是会危及她的生命的,王叔,能否让我先同她讲讲话,或许她会回心转意呢。”段煜槐不死心道。

      “不许对宋君悦动粗。”段怀瑜轻声道。

      段煜槐点了点头:“诺。”

      马车从皇宫的朱雀门驶出,穿过白日里热闹非凡的百里长街,七绕八拐地进入一条小巷子,最后在一处装潢简朴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院门外站着两个侍卫,见到有马车停在院前,一手已经握上刀柄。

      就在两人准备拔刀之时,院门兀地打开了,从院里走出一位嬷嬷。

      嬷嬷朝马车弯腰恭敬行礼。
      “老奴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两个侍卫立马搬来下马凳,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个。

      下马车的却不是摄政王,嬷嬷亦给皇帝行了礼。
      “老奴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周嬷嬷,你们都到外边等着吧,让皇帝进去,同宋姑娘说说体己话。”段怀瑜懒懒地声音由马车内传来。

      几人和院内的奴婢都退到了院外,院门被关上,他们一行人都恭敬地跪在马车旁

      段煜槐走进院内,推开东厢房的房门,还没踏进去,就被人拿了一支珠钗抵住了喉咙,整个人被压在门框边上。

      段煜槐比面前的女子高出不止一个头,他垂眸看着女子的眼睛,眼圈上有一抹极淡的红色还未褪去,女子的手在轻抖。

      “哭过?”段煜槐开口。

      “你不是很想看我哭和求饶吗?我这副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吗?”女子的语气中缠着幽怨和憎恶。

      “君悦,有些事情,我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段煜槐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却见他轻笑一声,将人搂进怀里,珠钗直接抵在了他的喉咙上,“给你个机会杀了我。”

      宋君悦整个人都被段煜槐温暖的大氅包裹住了,但她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本能的害怕,使得她手软,精美的珠钗从她手中掉到了地上,钗子上几颗上好的珍珠,也散落在地。

      “放开我!”宋君悦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她挣扎着,想从段煜槐的怀抱挣脱开来,“我求你杀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宋君悦哭喊着,求段煜槐杀了自己,她不想再被折辱了,不想再苟且偷生,活在段煜槐的影子底下,永远没有太阳。

      段煜槐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脑袋埋在宋君悦的颈窝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熏香。

      “我求你杀了我。”宋君悦整个人脱力般,直直软了下来,若不是段煜槐还抱着她,宋君悦恐怕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君悦,我不会杀了你,也没人敢杀你,谁动你,我就和那个人鱼死网破。”段煜槐轻声道,“就算是王叔也不行。”

      “我恨你。”宋君悦轻声道,气若游丝。

      “那你恨我吧。”段煜槐替宋君悦抹去脸上的眼泪。

      爱恨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君悦还活着。

      “我今日来此,不是想同你做些什么的,是想来问问你对腹中的孩子的看法,和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段煜槐说罢,抱起宋君悦,走进房中,替宋君悦盖好被子,又往宋君悦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这才从一旁拉过一张鼓椅,坐在宋君悦床边。

      屋内的灯火比外面好得不止一星半点,段煜槐这才将宋君悦看得真切了些,女孩面若桃花,眉目含情,此刻却眉头紧锁,垂眸敛目,低头看着揉蓝锦被。

      “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段煜槐见宋君悦不说话,轻声开口问。

      宋君悦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良久,宋君悦终于抬眸看向段煜槐,她声音很轻。
      “我生下这个孩子,你杀了我。”

      “休想。”段煜槐冷冷开口。

      “你不是因为恨我才这样折磨我的吗?现在我一心求死,你又舍不得了?”宋君悦看着段煜槐,扯出一个讥讽的笑,“疯子。”

      段煜槐看着宋君悦疲惫的神情,和那双有些空洞的双眼,心底还是舍不得的。
      罢了罢了。

      “你父母、姐姐弟弟都还活着,我让人送他们到南方的一处小庄上住着了。”段煜槐轻声说,“我不想你死,如果王叔知道你还活着,他会让人杀了你的,若你怀了皇子,他也许会看在皇族子嗣凋零的份上,留你一命,所以我才一直强迫你,强迫不是我的本意。”

      宋君悦直接甩了段煜槐一个巴掌。
      “滚!”

      强迫便是强迫,哪来那么好听的由头。

      段煜槐被宋君悦打了一巴掌,倒也不恼,只是轻轻地给宋君悦揉手。
      “嗯。”

      罢了,让她出口气也好。

      “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你滚!滚出去!”宋君悦想抽回自己的手,而自己的手却被段煜槐捂在手中,“松手!”

      段煜槐抬眼看着宋君悦。
      “你真的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宋君悦看着段煜槐,像在看傻子。

      “不喜欢的话,你自己就可以出街将孩子拿掉了,说到底,你自己也舍不得,不是吗?”段煜槐看着宋君悦,他了解宋君悦的脾性,但凡是不喜欢的东西,她都会丢掉,避之不及,如今能让自己捂手和接近,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和有那么一丝爱在的。

      宋君悦像是被段煜槐戳破了心思,忙不迭地抽回手。
      “那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我让宫里的女医给你瞧瞧,算个良辰吉日,把孩子拿掉。”段煜槐站起身,冷冷开口。
      他在赌宋君悦在乎这个孩子。

      宋君悦不可置信地看着段煜槐,他的脸上没有犹豫和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你想我求你把孩子留下来吗?不可能,你想杀了他,那你就杀了他吧,我不在乎他。”宋君悦扭过头,不再看段煜槐。
      心底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真的,在知道宋家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寻死过,却在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即使这个孩子是自己和恨的人生的,但也与自己血脉相连。

      段煜槐赌对了,他坐到床边,强硬地去吻宋君悦。

      宋君悦咬他,段煜槐都不松开宋君悦,直到宋君悦喘不上气了,段煜槐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宋君悦。

      “登徒子。”宋君悦脸颊上是两坨淡淡的酡红。

      “嗯。”段煜槐被骂,脸上却是笑着的,“我让林女医进来给你瞧瞧,请个平安脉什么的。”

      “段煜槐,我曾经和你说过,宋家谋反,是无稽之谈,你不相信我,从那天开始,我们就没可能了,即使有了这个孩子,我们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宋君悦垂着眸,敛去眼中神色,轻声道。

      “我若不信你,我不必冒着被王叔杀了的风险保下宋家人。”段煜槐看着宋君悦道,“想杀宋家人的,从来不是我,也不是王叔,是张阁老,你若想恨一个人,那也不要恨错了人。”

      “张阁老为何要陷害宋家,我们同张家没有利益冲突,他也犯不着兴师动众的要宋家百余口人死吧。”宋君悦脸上狐疑的神情被段煜槐尽收眼底。

      “我有张阁老呈递上来的折子,你要看吗?”

      宋君悦抬眸,看向段煜槐的眼睛,他的眼中是笃定。

      “想看就跟我入宫。”段煜槐笑着轻声道。

      宋君悦轻笑一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段煜槐想做什么呢,罢了,家人都还活着就好,由着他去吧。
      “好啊。”

      “你猜到我在想什么了,对吗?”段煜槐看着宋君悦的脸,却越靠越近。

      “嗯。”宋君悦食指抵住段煜槐的唇,温声开口,“只要我出了这个门,摄政王就有一万个杀我的由头了,不是吗?段煜槐。”

      “不必一心求死,王叔就在院外,他什么都知道。”段煜槐往后退去,“你在屋内应该听不真切外头的动静吧。”

      宋君悦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段煜槐。
      “你说什么?”

      她只见段煜槐点了点头。

      宋君悦心下一沉。
      “何时入宫。”

      “你想今晚走也可以,但要让林女医给你请了平安脉再走。”

      “好。”

      段煜槐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宋君悦,便转身出了房门。

      宋君悦看着段煜槐的背影,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自己恨了那么久的一个人,却是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自己的人,自己爱戴了那么久的人,却是一心想要自己死的人,当真可笑。
      爱恨颠倒。
      宋君悦想着,自嘲一笑。

      段煜槐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在马车旁站立,拱了拱手道:“王叔,我同君悦说开了,想请林女医给君悦请平安脉。”

      段怀瑜嗯了一声:“请完平安脉,即刻让宋君悦随你入宫,皇族子嗣,不得流落在外。”

      “诺。”

      后头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女子以薄纱覆面,看不清面容,走到段煜槐跟前,给段煜槐行礼。
      “陛下。”

      段煜槐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林女医本名林斐玥,而林斐玥是宋岁晚写策论的笔名。
      段煜槐在得知宋君悦怀孕后,便将宋岁晚接进宫,目的便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宋君悦的安胎药里动手脚,在宫里对外便称是南方游医,只听命于陛下,若非段煜槐的命令,她是不会给人看病的。

      宋岁晚没能亲自去看看宋君悦,只能在宫中帮她开药,看药方。

      “她还好吗?”宋岁晚开口轻声问。

      “一切安好,若非一心寻死的话。”段煜槐轻声回道,“你同她好好说说话吧,你们姐妹二人也有三年没见了。”

      宋岁晚轻轻嗯了一声。
      “她受了很多委屈吧,陛下,阿悦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若是恨一个人,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段煜槐叹了口气,他舍不得宋君悦一心寻死,心力交瘁,也舍不得看着她被恨意纠缠。

      段煜槐领着宋岁晚进了宋君悦的房间,同时的,在宋君悦抬眸看向来人时,宋君悦先是一愣,而后她的眼泪犹如断线珠子,滚滚而落。
      而段煜槐身旁的宋岁晚眼圈也红了,当真是许久未见了,那个缠着自己要买糖葫芦的小妹妹,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段煜槐忙不迭走过去安抚宋君悦,他轻抚宋君悦的背。
      “君悦,不哭了。”

      “阿姐!她是我阿姐!”宋君悦抱住段煜槐,温热的泪水滴在段煜槐的华美的衣服上,“谢谢你。”

      段煜槐叹了口气,回抱宋君悦。
      “我知道。”

      “阿悦,能再次看到你,阿姐真的很开心,母亲、父亲还有沐阳都很想你。”宋岁晚轻声开口。

      宋君悦看着段煜槐,她这才知道段煜槐没骗自己,他真的替自己保护好了家人,也保护了自己。

      “我……”宋君悦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段煜槐点了点头:“我到外头去,你和姐姐好好说说话。”

      宋君悦点了点头。

      段煜槐起身,走到了院外,将房门关上,叹了口气,总算将事情说开了,君悦也不必一直记恨自己和王叔。

      宋岁晚坐到宋君悦床边,看着这个自己疼爱到大的小妹妹,如今却哭得梨花带雨。

      “不哭了,阿悦,阿姐给你号号脉,看看孩子健不健康。”宋岁晚抹去宋君悦脸上的泪水,“是陛下将我们保了下来,你莫要错怪了他。”

      “我知道,阿姐。”宋君悦轻轻点了点头,“我起初真的以为他那么恨我,张雨棠几次三番的告诉我,段煜槐在朝堂上是如何对宋家狠下杀手的,她是我闺中密友,我当时就错信了她。”

      “雨棠她没有错,错的是张阁老,她偷听了张阁老同她大哥讲话,这才造成了你和段煜槐的误会。”

      “该死的张阁老。”宋君悦咬牙切齿,“他真的该死!”

      “好了好了,不生气,生气对腹中胎儿不好。”宋岁晚的手指轻轻搭在宋君悦的手腕之上,细心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孩子很健康,母亲的身体也还康健,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阿悦。”

      “嗯,孩子健康就好,姐姐,宋家不能以叛臣的身份留在史册上。”宋君悦看着宋岁晚,语气坚定。

      “宋家百余口人也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地死了。”宋岁晚轻声道。

      宋君悦和宋岁晚,两人对视,四手交叠,双眼里是滔天的恨意,语气愈发坚定。
      “让张从谦下地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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