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下：长公主与女将军的双生花》左脑大战右脑

7、御医疑云

　　暮鼓撞碎的第四十九点雨珠沁透琉璃菱纹砖时，十屉沉香木金线篾药箱已经重重叠起，八盏金丝牛角风灯骤然将御汤监照彻里透亮到渗青。我掰断手中墨玉碾药杖直抵着方院正的喉头："雪蟾丹十八种解毒法子全誊在九彩玄鹿筋笺上——三个时辰内我要见她血蛊反噬的缓延处方才呈奏状。"
　　白玛瑙虎钳剜开青釉方盅药膏凝结的表面第七层金砂膜，如电陡然用冰魄夹板卡住我的腕骨："殿下唇色发白却要用半指甲盖的药痂当虎狼引？"三寸长青鱼纹盏里新制的冰凌凝露早随着银漏声摇晃震颤到析出墨丝线斑痕，我抓着太医令藏匿在青金石镶玳瑁枕套中的旧医札重重磕在沉香木方几边沿，"顾晏清膻中穴位泛青是不是同武库局那些遭人淬毒的生铁甲..."
　　窗棂猝然漫进的霜雨激得方砚里的朱砂紫硝都泼了出去，十片银雀尾骨针陡然洒向绘着金鹏斩狐屏的东洲图。那医丞沾满龟甲灸纹的手突然抖碎整盒龙脑香："将军气血虽逆可体肤却隐渗冰魄纹色...依下臣之见恐其催发当年——"
　　案头嵌百宝云雷锦匣突地撞出七年前雁翎关药浴方底稿。
　　墨云压碎第七盏紫髓银珠珐琅提灯的琉璃胆时，整方鎏金蛇骨缠竹帘被暴起狂潮掀开二十七褶垂雨纹廊的气涌，我攥紧马奴呈进的血帛狼烟鉴望着紫绫布缠的伽南臂环坠进水雾里，如电从三层乌木食盒掏出的赤霞缎八棱密文漆匣竟渗出半尺玄字："西川暗侍三百人已压到御阶东庑门跪谏——说将军赤足单甲斩七寨叛兵的血溅透了紫麻衣。"
　　劈碎铜雕鹿头香薰炉腾起的紫烟刚钻透绣金鳞的云纹袂口，那支封存整整五载的伽罗檀木管便从暗格缝隙渗出了异色。九霄玄台送上的琉璃樽盛雨珠突然映见女将军肩头残留二十处箭创未愈的红砂骨锥痕，惊得我生生掰断红珊瑚雕虎符状封门的青蟹钮——御药库北七道天字封仓药签顷刻间翻起百篇疑难字据谱。
　　披赤色火凫纹御翎的三名参童抢进紫阙门下跪落水光数滩青："启玉庭道左营说前月寒砧箭已全部淬洗三次可验..."
　　"住口！"
　　犀角镇纸与八枚错金银龙马铁质混着的寒芒削过我耳畔断风之刃，如电网着千疮绸纹履的腿突趋而前将五尺青铜青灯槊划出半圈杀痕。三匹龙甲龙蹄金玉套的飞檐铜香亭压着七颗鲛珠金粉屑崩裂，那页用天山童蛇胆液封存千日的解毒玉案旧遗册终于哗啦啦翻开半折冰蚕茧翼。
　　四更鼓如闷雪压冰潭般轰然劈裂时，二十四根银丝玉砭猛地扎进我食指骨。"殿下今日若是要用这紫髹金鸾针法强破顾将军寒淤骨血..."右院判捧着双蝶穿桃纹银盏跪到青雀嘴雕的衔雷纹绣缎枕前两丈外，冰线穿喉般迸出最后那句："便请先断了老臣项上人头。"
　　千万只利蠎蛇在腔子里翻腾着撕扯肠腑的触感陡然暴涨，掐在手骨脉案旁沿的青筋猛然映见二十三种虎牙斑青蛇毒血逆冲太阳穴的旧时医谏禁注条文："开黄杨十二金木天池四方的暗窖火蛇胶库存，用玄龟甲车急送给南军六巡骑！"
　　碎落的赤金绞丝珊瑚耳珰弹起的星月光斑撞在百子图暗柜镶百宝的麒麟纹宝钿时，十丈外玉阶被暴雨抽打的细密水针忽然扎开某种可怖规律音。我抓着孔雀纹百蝠团寿襟袄的绦绳刚要冲出十二连排金绣龙隐障帐帘，就被如电网红玛瑙镯扣碎的虎口斑痕紧紧缠裹住膝盖。
　　"殿下衣襟未熏透雪兰乳霜丸就想着出丹元门？"鬓角渗出的朱砂冷汗正顺着紫绫裾缓坠形成半片飞星图案，"去查左武卫营四库房里那方黄铜铸虎首熏心盆，"我舔碎两粒解毒珊瑚屑塞进掌药司卿战栗的冠沿嵌绿辉岩，"即刻带上万灵宝匣——里面封着赤纹玛瑙碾冰骨霜刃。"
　　如电的护甲倏地嵌入三丝沁雪寒的光刺："那方炼药盆里正熔解漠南送来的三十瓮石流浆——此物是殿下两年前替将军备的祛秽礼..."
　　劈面甩过去的翡翠玉杵骤然打碎十二道流觞曲水式折枝屏。我将腰佩玉环玄纹犀角饰全数摔碎在太医院的方鉴宝殿金铺地上："把朱雀司珍藏的金鹊顶颅丹连着鹤鸩尾十二瓶都浸在蛇麟盘螭鼎里熬三个整时辰！若是熬穿龙血漆面..."
　　风卷走十八瓣琉璃屏的残语时，廊角七枚浮屠雕纹铜雀铃碎作的铜钉正划出三万冰河倒泄的啸戾痕。我踩断玉青石金砖的绒面刚够着孔雀蓝氄毯，耳后忽炸出数万金蚕玉蚁啃噬脊骨般惊悚的水波涟漪泛音：
　　"急脚递呈报边郡飞雪已堆覆千重门，赤峰岭八百降军都染了雪毒瘟——将军中月内要血浴三日青泉液保心脉..."
　　掐着玄漆九枝灯台的指尖骤然迸出十二星红烛泪液，我扯断脖衿双排如意结撞碎二十四棱冰霞幔冲进红云漆拱檐。"开我的朱衣金节传令符——西夷道所有药铺存粮按官价收统！"
　　漆夜突然被照如极天火烧连营的百道金符乍亮时分，暗色泼彩朱栏突跃出一团青烟氤郁的霜云。七轮银骨弯刀斜掠过我的袖角坠下八盏冰蓝荧的幽冥蛊火，四名鬼魅般飘忽的药师无声落地呈红楠匣奏报："玄武廊铜铸医仙鼎昨夜莫名渗入三分焦土血砂毒——"他们袍褶翻涌时漏出的红鳞粉刹那间勾起二十二日前那场军械司暴毒的墨色余痕，"下臣观熔药银符纹极似被金钩线撬改过的万灵引虎方..."
　　喉头突然沁出九窍丹砂炉烧灼三炦后的硫磺息，我抠破七珍柜三棱凹槽处金刻秘经雕的红铜锁，抽岀伽楠匣底尘蒙的红油裹皮册子赫然暴见：赤沙岭混战时的天宝方术解引符第十二条上缀刺透五指的玄钉，与顾晏清昨日披盔临朝时眉锋攒动的痉挛骨格纹居然呈出万煞追魂锁的绝命符对应状！
　　"再取麒麟阁地藏药王尊肚中八重缠金丝药囊里的玄虎镇煞玉符..."
　　"早被镇北王讨去治过金貂裘。"
　　我骤然撕裂半卷鎏金绘仙人献树图医志，碎帛上突浮九处狼首吐符红浆的邪典状血锈印在雕兰窗柟处，竟与南疆呈报的第三批药石损耗黄粱书夹层暗描的蛇龙争鼎符裂图吻合分毫不差！
　　雷鸣震裂红琉片玉墒的刺骨寒意漫透前襟银狐腋下的新绛绒裘，雨雾里飞冲过来的监门金铢牌正映照玄铁金丝裹七针火刺："将军今晨独饮十海碗玄冥汤压创——被我们强行套上的千锁金丝冰蚕袄都散落在了黄梅坛三足陶觚前！"
　　右肋抽疼着渗出暗色的冷汗如万箭穿毒瘴荆棘，我揪开九道青螭纹火绒裹的七叶盘桠膏，"让朱雀房配十盅玄冥冰芯寒浸液...将...将伽陵罗鸟最长的尾骨煨透四更山...雪水..."
　　突然腾起的朱火焚丹炉迸碎声响挟千万柄细针插头灭顶之暴烈疼痛劈断最后那句话的后缀音节！
　　如电流星赶月将赤髓双连环珮贴入灵台处的青厥玄窍，暴喝声将紫霄七合药典铺开九百六路筋脉图的幽微光波推入玄脉："先护住三焦四枢关的药基再谈其他！"
　　鲜血渗烂后襟银仙鹤浴水团窠纹的半刻死寂之后，左手指根新佩的朱樱菩提串突被拽直成寸断红线——十粒斑玉珠携五十年佛家修为滚动的罡阳正气强行顶开要穴。我扯下飞檐赤豹纽铜镜当啷坠地："传今要按天照阁古偏方第廿一补全整块昆仑寒血玉入万金油膏再熬三天！"被青雀雕花瓷刮落的后背伤口撕成七道幽紫色时狂咳不断："要是她们藏着秘报——必现银朱漆红皮囊包裹的墨草根虫干..."
　　冰雨猝然裹着银粉劈裂天灵盖的阴凉中，惊雷砸在金蟾鼎舌雕饕纹处，蓦得闪现三幅雪宣白叠染药雾透红的离间谱。我掀翻五斛青金石雕十二辰仪图木柜寻药引残留的碎粒忽然发见，"是乌藤须勾兑紫灵砂才逼得住——将军当在玉门雪境里反复灼烤过的！"
　　"您当年在北邙山上剜心给她疗毒血疮的后效药全断两年七个月了。"
　　整枚朱雀含牡丹章突然深深割开我虚按在水柳木药池外的掌心。血溅起处十三个青骨玉丸破窗狂滚坠落玉狮踩绣球图柱底的漩涡时猛然炸出无数尘雾金磷！
　　碎琼泼在宫柱垂虹幡脚的剧震让三十六台紫鼎忽翻覆蒸干半斤赤骨蛇髓。方院正手托九孔青铜镂寿球疾步抢闯进来时红泪纵横："臣等刚才在雪里找到破法了！将军体内两脉并突的血瘰症..."
　　玉板惊落的十二辰相克经突地在半丈方圆迸开道青绿冥火，赤符碎纹如活蟒勾勒着我左腕跳虿的剧痛忽坠成块冰。"让玉玺司备三千道白纹青檀医火方快呈至玄武台下埋炼五日——现即调令所有医正去顾府..."
　　尖厉瓷器迸裂声猝然撕碎耳轮边缘。"方太医领三院主簿全到东街...半身全被血丝浸满袍？"八重雪丝棉压在我额间突然晕得双眼浸过金火焚魂，"取本殿金绶官印押在太乙祠的药师真人血书灵符上烧了滚黄玉浆送去将军府的汤沐阁顶金炉里养七十二个更次必换！切莫..."
　　铜漏浮冰渣刮喉般的最后一缕人声消散时，雨幕突然渗来声哑极苦的焦尾琴崩律之响：
　　"将军新佩的金蛇连环钩伤过右腕经络正渗火毒血痂痕，属下们按古方剐出黑油质三十七刀..."金甲御从捧着的彩漆九羽药箱豁开处红青紫白错错落翻涌如毒瘴池泡糜烂骨节的腐气，"伤口迸裂前有段松香灰堵在甲垢三宿已然烧成凝血钉...按军药制须服殿下金柜存的二十四种大元丹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