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骊枢》且与兮

3、护身阵法

　　季瑛强忍着经脉滞涩的抽痛，咬紧牙关，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微末气力，极其缓慢地从玉衡身上翻滚下来。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粗重了几分。他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侧头看向身旁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女。
　　近距离看得更真切了些。小姑娘年纪极轻，面容尚带稚气，此刻却苍白如纸，唇瓣血色尽失，只有那一道干涸的血痕异常刺目。她的气息十分微弱，胸口起伏几不可察。身上穿着某宗门的青白色法衣，袖口和衣襟处有被利刃般的金灵气划破的痕迹，甚至还有些许破损处沾着暗沉的血色——那是他的血。
　　季瑛的目光落在她身下尚未完全消散的阵法余晖和那些正在化为精纯药力融入她体内的灵草上，又扫过洞府内明显是低阶弟子所用的、却摆放得整齐的各类物品。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就是这小姑娘自己的洞府。并非战场，也无人埋伏。
　　他坠落时虽重伤濒危，但残存的感知却告诉他，砸中的确实是个活物……看来，就是这正在采药的无辜小修士了。
　　季瑛唇角牵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带着几分自嘲。想他骊枢真君，纵横数百年，竟有一日会从天而降，将一个小辈砸成重伤，还……还以那般不雅的姿态压在人家身上。
　　真是……颜面尽失。
　　但更多的却是疑虑。
　　他被那两人联手重创打落，分明是朝着秘境地面砸去的。怎会一转眼，就到了这明显是宗门内部的、一个筑基弟子的私人洞府里？
　　此处安宁祥和，毫无空间撕裂或外力强行闯入的痕迹。仿佛他本就是在此处一般。
　　这绝不可能。
　　他的伤势之重，自己清楚。莫说动用空间之力，就是清醒地维持片刻都难。而这小丫头更是重伤垂危，绝无可能带着他这样一个累赘进行长途传送。
　　那他们是怎样来的？
　　季瑛的目光再次落回玉衡身上，更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视线掠过她周身那微弱却异常活跃、正自发汲取药力修复自身的紫色电光，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极其细微却精准指向此地的空间波动，以及自己体内那被稍稍引动却因阻塞而无法响应的金灵之气。
　　一个荒谬却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猜测，缓缓浮现在他心头。
　　莫非……是这小姑娘身上带有某种极其高明的自动护身传送之宝？在他砸中她、死亡威胁降临的瞬间，那宝物自行触发，将主人传送回此洞府？
　　而自己……或许是因为坠落时与她肢体交缠，灵气又在那一刻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交互……竟被那传送阵法误判成了“需要保护的一部分”，一并给捎带回来了？
　　思及此，季瑛看着玉衡那惨白的小脸，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若真如此，那便是他连累她重伤，反倒……还借了她的光，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这因果，可是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