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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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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他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落入了绝对的掌控之中。
预期的碰撞声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他脚踝处传来的禁锢感。
那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竟然后发先至的截停了他的攻击。五指收拢,力道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熟稔的控制技巧,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却又无法挣脱的姿态定在半空。
被牢牢攥住的脚踝皮肤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这力道和握持的角度,带着一种该死的熟悉感。
这个姿势……
西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某些不合时宜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脑海。
“大、大人!”一旁的管事被这一脚吓得魂飞魄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该死的奴隶!野性难驯!我立刻叫人给他打最强效的镇静剂!我……”
“……吵死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轻易压过了管事的尖叫。这声音透过遮眼的黑布传来,显得有些闷,但那独特的、慵懒中透着冷感的语调,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西泽耳中的嗡鸣。
德利卡的视线缓缓掠过西泽线条流畅却布满新旧伤痕的小腿肌肉,最终停留在对方因奋力挣扎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失去血色的嘴唇上。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寂静。
突然,德利卡发出了一声嗤笑。
“呵……”他轻轻晃了晃西泽的腿,指尖隔着皮革在那瘦削的脚踝上摩挲了一下,那动作不像在制服一个危险的攻击者,反倒像是在掂量一件失而复得却已残破的珍宝,“这种时候还能用出‘隼式旋踢’的变种?发力技巧倒是没丢进黑牙星的垃圾堆。”
他轻描淡写地报出了那记刁钻腿法的名称——那是他们曾经在军校无数次切磋过的招式。
说完,男人像是失去了继续“评估”的兴趣,松开了手。
西泽重重落回笼底,脚踝处还残留着被紧握的挥之不去的温热和触感。
不等他理清混乱的思绪,一件带着清冽雪松与昂贵烟草混合气息的外套劈头盖脸地落下,严严实实地罩住了他,隔绝了冰冷的空气和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
德利卡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好奇或畏惧的目光,眉头不悦地蹙起。
“我不喜欢吵闹,更不喜欢被围观。”他微微抬手,“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验货’。”
“当、当然!公爵大人,请您随我来!”管事立刻明白了贵客的意思,点头哈腰地引路,“我们有专门的VIP验货间,绝对安静,绝对私密!”
两个强壮的守卫上前,一左一右将西泽从笼子里架出来,粗暴地推搡着他前行。
穿过喧闹的会场,进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管事在一扇金属门前停下,用权限卡刷开。
“大人,请进。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管事讨好地笑着,率先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中央那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椅和旁边散落的意义不明的器具,都明摆着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然而,这样的房间里却在角落里摆着一张床——它的存在微妙的让整个空间的目的变得暧昧不清。
守卫将西泽按坐在那把冰冷的金属椅上。
德利卡缓步走了进来,对着保镖微微颔首。他俩立马会意,沉默的跟着守卫退了出去。
这里唯有管事没眼力劲,他搓着手凑上前来:“大人,您看……您需要我现在把他弄干净,或者……做些初步的‘检查’吗?我们这里有最好的药剂和设备,保证让他服服帖帖……”
德利卡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手套,露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绕着西泽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新得的藏品。终于他停下了脚步,淡淡地开口:
“你也出去。”
“呃……啊?”管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德利卡转过头,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那眼神让管事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谄媚的笑容都冻在了脸上。
“是、是是是!我这就出去……大人您慢慢验。”他不敢有丝毫违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房间。
“咔哒。”门锁落下。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西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能听到对面那人平稳而轻缓的呼吸声。他被蒙着眼,反绑着,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而如今花天价买下他的“主人”,就站在他面前,沉默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随后,西泽感觉到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他蒙眼的布条边缘。
蒙眼的布条被轻轻拉下。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西泽眯起了眼。适应片刻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灿烂的金发,冰蓝色的眼眸,一张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正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神情凝视着他。
德利卡·戴维斯。那个在他和他哥哥为了帝国的稳定与荣耀殚精竭虑、甚至不惜与朝中元老撕破脸时,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用玩世不恭的风流潇洒作为盾牌,远远躲开所有纷争的人。那个在他最需要有人站在身边,却仿佛人间蒸发的人。
德利卡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西泽的耳廓,声音带着某种久违的、仿佛一切从未改变的暧昧:“还记得我是谁吗,我亲爱的将军?”
西泽的指节在身后攥紧。几年过去,这人居然还能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同他说话——仿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从不是背叛与决裂,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短暂别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嗯……”德利卡像是有些遗憾地拖长语调,目光却贪婪地扫过西泽的脸,仿佛在确认什么,“虽然你耳朵上还戴着我送你的‘小礼物’,但看来是把我忘了。不过没关系,你该好好谢谢我——毕竟是我把你从这脏地方捞了出来。”
语毕,他低头看向西泽那身糟糕的装扮。
西泽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其实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那更像是由几根粗糙的黑色皮革绳和少量闪着廉价光泽的薄纱拼凑而成的。极致的羞辱感猛地涌上西泽的心头,这种刻意为之的打扮,无疑是为了迎合某些买家变态的趣味。
“重新介绍一下,”德利卡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好整以暇地开口,“德利卡·戴维斯。当然,现在的你该称呼我公爵大人。”他笑了笑,体贴地将滑落的外套重新往西泽肩上拢了拢。这个动作在此刻环境下,充满了令人恼火的占有欲和戏弄。
西泽抬起头,声音因脱水和压抑的怒火而沙哑:“我当然认得你,埃斯梅家的白痴。”他直接用了德利卡母亲的家族姓氏,这是一种刻意的不敬。
德利卡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仿佛被骂是种享受:“真失礼啊,对一位公爵说这种话。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这么对味呢?我们尊贵的、战无不胜的帝国上将?”
“你知道吗?”西泽活动了一下被缚在身后的手腕,试图用语言攻击来掩饰内心翻涌的痛楚和虚弱,“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无可救药的变态。”
“当然,”德利卡坦然承认,甚至带着点炫耀,“而且是个刚刚花了两百万,买下你的变态。”
西泽强压下翻涌的恶心和羞恼,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来维持体面:“根据《帝国交易保护法》第11条第3款,我有权以交易金额的五倍赎回自身人身自由。”
德利卡嗤笑一声,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笑。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帝星最高法院吗?‘黑牙星’,法外之地,帝国的法律在这里……”他顿了顿,语气轻蔑而残忍,“擦屁股都嫌硬。”
手腕上的绳结在暗中几乎要被完全挣开。“是吗?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既然没有法律,那我在这里把你打趴下也一样。”西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压抑多年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尽数倾注在这句挑衅之中。
“呵,”德利卡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听不出是笑还是别的什么。他忽然俯身,捏住西泽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指腹恶意地擦过他锁骨上被绳索勒出的狰狞红痕,“拿什么跟我打?就凭你身上这件……令人浮想联翩的装扮吗?”
他冰蓝的瞳孔里暗流涌动,声音压低,带着某种恶劣的暗示:“尊贵的帝国五星上将,联邦的噩梦……现在却穿得像午夜频道里的特殊演员。你说,如果我把你现在这副样子拍下来,发给联邦军部那些把你捧上神坛的老家伙,他们会不会气得把你从英雄碑上直接凿下来?”
西泽的呼吸骤然滞住,一种被窥见最不堪模样的羞愤几乎烧穿他的理智。他死死盯着德利卡,“你大可以试试。看是你散布消息快,还是我拧断你脖子的速度快。”
德利卡像是没看到他的杀气,反而变本加厉,目光极具侵略性地、缓慢地扫过他全身,最终停留在他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他的声音变得低哑,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
“不过,在那之前——”他拖长了语调,指尖几乎要碰到西泽颈间的脉搏,“我得先亲自验验货。传说中能驾驭‘永夜’的帝国战神,是不是真的像那些无聊的报告里写的那样……‘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他的话语裹挟着赤裸的暗示和熟悉的恶劣,像羽毛一样搔刮着西泽的神经,让他又恨又恼,却无法控制地想起过去那些混乱又激烈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