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是帝国公爵》拾贰律

22、第 22 章

　　角斗场巨大的穹顶之下，声浪如潮水般拍打着金属墙壁，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机甲引擎的轰鸣交织成一片混沌的海洋。西泽站在准备区的阴影中，金属地面透过靴底传来细微的震颤。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上，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德利卡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在上次在休息室的对话后，他与德利卡之间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就算两人偶尔会遇到，也总是被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所笼罩。

　　西泽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翻涌的思绪强行压下。他迈步走向停放在入场通道尽头的机甲，利落地攀上驾驶舱。随着舱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熟悉的液压声和驾驶舱的环境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下一场，'幽灵'对阵'蚀骨'！"广播中传来解说员亢奋的声音，“各位观众，让我们欢迎两位风格迥异的战士！"

　　"首先是我们神秘的'幽灵'，他是我们这次比赛最大的黑马！"解说员的声音充满激情，"这位选手已经连胜了9场比赛，创下了本赛季的最佳纪录！他总能以最快的方式击倒对手，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落，令人叹为观止！"

　　欢呼声中，解说员继续介绍："而他的对手'毒液'正如其名，最擅长使用腐蚀性酸性液体作战，攻击能在瞬间融化机甲装甲！各位观众，请拭目以待这场腐蚀与速度的终极对决！”

　　"比赛——开始！"

　　宣告开始的铃声尚未完全消散，毒液竟已抢先发难。他的炮口毫无征兆地喷涌出腐蚀性液体，突袭来得如此之快，完全违背了角斗开场礼仪。西泽猝不及防进行躲避，左臂装甲堪堪擦过酸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西泽立刻意识到情况异常。对手的酸性液体腐蚀性远超常规，显然经过了特殊处理。更棘手的是，对方凭借先手优势，弹药仿佛无穷无尽，形成了密集的火力覆盖，将他所有的进攻路线都彻底封死。

　　"怎么，只会躲吗？"毒液的嘲讽透过公共频道传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诮，"就这点本事？我看你啊，不是黑马，而是个马上要进废铁回收站的货色。"

　　话音未落，又一波腐蚀弹药接连轰来。毒液凭借其违规的武器系统和彻底放弃防御的疯狂打法，将西泽死死压制在场地边缘。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惊呼。观众席上的德利卡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指节因用力握住栏杆而发白。他能看出那些酸性液体的腐蚀性极强，哪怕只是擦过都会对机甲造成持续损伤。

　　他这般毫不掩饰的紧张姿态，自然没有逃过虚空之鲸上那些老练船员的眼睛。

　　自从西泽与那位名叫丹尼尔的流浪汉共进午餐后，船员们便察觉到西泽在与他们交谈时，经常会突然走神，对眼前的问话毫无反应。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也体现在了赛场上。当西泽的机甲在场上搏杀时，看台上的丹尼尔几乎成了固定风景

　　“嘿，快看，丹尼尔又杵在那儿了。”布雷夫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沃克，朝观众席阴影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扬了扬下巴。

　　“废话。你见他错过哪场？比咱们打卡还准时。”沃克忽然眯起眼，身体微微前倾，“等等……你看他手底下按着的那截栏杆……是不是有点弯得不对劲？”

　　“我跟你赌一个月的配给，”卡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西泽肯定知道那家伙每场都在。”

　　“这两人真是别扭到家了！”莉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却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她一边飞快地在数据板上记录着，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看西泽，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有那个丹尼尔，眼珠子都快长在西泽身上了，结果连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敢。”

　　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众人，声音里带着发现宝藏般的窃喜：“不过你们发现没？上次西泽在下场时，居然破天荒地朝丹尼尔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莉娜越说越激动，手指在数据板上飞快滑动：“光是我记录下来的，他俩就有七次在通道里'偶然'擦肩而过，三次在公共休息区喝咖啡时'恰好'坐在邻桌。”她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这根本就是'冷酷战神与他的爱慕追随者'的经典剧情啊！比追那些又臭又长的八点档连续剧带劲多了！”

　　布雷夫和沃克面面相觑，卡尔则无奈地摇头：“莉娜，你又开始了……”

　　“什么叫‘又开始了’！”莉娜不服气地晃了晃数据板，“我这叫有理有据的科学分析！等着吧，他俩绝对有问题，我的‘CP观察日志’迟早……”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观众席骤然爆发的惊呼打断。几人猛地转头望向场内——

　　只见西泽正全神贯注地规避着毒刺接连袭来的酸性飞弹。就在他完成一次大幅侧滑、机体因惯性产生轻微僵直的瞬间，毒刺的机甲右臂猛地一振，前臂装甲应声弹开，内部隐藏的伸缩机构在高压气体驱动下，将一柄寒光凛冽的合金刀刃瞬间弹出。

　　“小心！”莉娜瞬间忘了刚才的争论，失声惊呼，数据板从手中滑落都浑然不觉。

　　西泽心中一惊。他没料到这个以酸液攻击为主的对手，竟将致命的近战杀招隐藏得如此之深。

　　他试图急转规避，但终究慢了半拍。弹出的刀刃狠狠撕裂了驾驶舱侧面的复合装甲，被破开的舱壁立刻窜出嘶嘶作响的电火花，多个操纵面板应声失灵，警报红光刺眼地闪烁起来。几乎同时，他的左臂传来撕裂剧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温热的鲜血迅速浸透内衬。

　　西泽咬紧牙关，凭借肌肉记忆单手撬开驾驶座旁的应急医疗盒，将一管止血凝胶按在左臂伤口上。冰凉的凝胶瞬间覆盖创面，暂时压住了涌出的鲜血，但一股诡异的麻痹感在皮下疯狂蔓延。

　　德利卡猛地站直身体，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怒火。他看清了那些刀刃上的诡异反光——是淬了毒的。

　　西泽也意识到了刀刃淬毒的事实，左臂伤口的剧痛反而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他强忍着麻痹感，在格挡酸液攻击的同时，也在观察对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很快，他发现毒刺每次准备弹出刀刃前，右腿关节都会不自觉地微微后撤半寸，液压管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泄压声，仿佛在调整重心为接下来的劈砍蓄力。

　　他机甲的右腿有问题！

　　洞察到这一点后，西泽操控机甲骤然改变战术，不再被动闪避，而是引擎全开，顶着密集的酸液弹幕悍然向前逼近。

　　毒刺显然没料到对方受伤后反而发起了亡命冲锋。看着西泽不顾一切地逼近，他从公共频道发出一声嗤笑："怎么，这么急着送死？"

　　他完全将西泽的冲锋当作了绝望下的鲁莽之举，甚至带着几分戏耍的心态。就在西泽进入最佳攻击距离的瞬间，毒刺右臂那柄淬毒的刀刃直劈向西泽已经受损的驾驶舱。

　　他几乎能想象出刀刃再次撕裂对方机甲时的场景，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了西泽以自身为饵设下的陷阱。

　　就在毒刃即将命中的刹那，西泽操控机甲猛然侧身，以左肩装甲最厚重的部位迎向刀刃。

　　"嗤——"

　　刀刃深深嵌入左肩关节，碎片飞溅。西泽咬紧牙关，忍受着机甲反馈的剧烈震动，在刀刃尚未完全拔出之际，操控机甲借助前冲的惯性猛地一拧。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被卡死的左肩装甲在巨大的扭力下硬生生被撕开一道锯齿状的裂口，扭曲的金属碎片迸射开来。这个近乎自残的动作让机甲半身瞬间半废，却为右腿的攻击创造了宝贵的瞬间。

　　毒刺被这疯狂的举动惊得瞬间愣神。而西泽的机甲已如挣脱陷阱的猛兽般暴起，右腿以一记精准而狠厉的侧踢，无比凶悍地直踹向对手早已暴露破绽的右腿膝关节。

　　"咔嚓——滋啦！"

　　毒刺机甲的右腿关节在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中应声碎裂，整台机甲彻底失去平衡，轰然瘫倒在地。

　　西泽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尽管自己的机甲左半身几乎报废，操纵杆反馈的阻力大得惊人，他依然凭借精湛的操控技巧，驱使着这具残破的钢铁身躯一步踏前。用右臂的短刃精准而狠厉地划开了毒刺驾驶舱的外层装甲，将里面的驾驶员直接暴露在外。

　　几乎在同一瞬间，短刃迅速收回，右臂前端的脉冲炮口顺势前伸，死死抵住了刚刚被撕开的裂口。

　　西泽冰冷的声音，透过公共频道清晰地传出：

　　“认输，或者死。”

　　场内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西泽缓缓收起武器，左臂伤口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剧烈的眩晕感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西泽试图操控机甲返回，但左半身严重损毁的机体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彻底停止了响应。毒素伴随着剧痛持续蔓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在驾驶舱内失去了意识。

　　看到比赛结束后，德利卡猛地转身，不再掩饰自己的急切，几乎是粗暴地推开身边的人群，冲下了观众台。

　　在他冲进场地的瞬间，目光立刻锁定了那台瘫痪的机甲。机体正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倾斜着，透过驾驶舱的观察窗，可以清晰地看到西泽的头无力地垂向一侧，左臂上一道青黑色的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这毫无生气的姿态，与平日那个永远挺拔的身影判若两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巨浪般将德利卡淹没，他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跳。

　　"不……"

　　下一秒，某种近乎本能的力量驱使着他扑向机甲。他徒手抓住扭曲变形的舱门边缘，金属锋口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只是发狠地向外扳扯。

　　当终于将西泽从弥漫着焦糊味的驾驶舱中抱出来时，德利卡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发抖。怀中身体的冰冷温度让他心口一阵刺痛，暗色的血液沾染了他的前襟，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下意识将人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从指缝流逝。这一刻，什么骄傲、什么顾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绝不能失去这个人。

　　“解毒剂！他需要解毒剂——现在！”德利卡将西泽轻轻放在地上，一把揪住刚从机甲残骸中爬出的毒液的衣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毒液的驾驶员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被西泽的最后一击吓的屁滚尿流，此刻又对上表情吓人的德利卡，语无伦次地说道：“没、没有解药……那毒…那毒本来就是设计成无解的……”

　　德利卡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直接揍翻在地。“废物！”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底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僵。

　　就在这时，一直在后场提供技术支持的墨库斯快步冲到西泽身边。他单膝跪地，迅速检查西泽的脉搏和瞳孔，神色稍缓："这种毒素我之前见过。"

　　墨库斯利落地从医疗包中取出设备，采集血样后快速操作起来。"现场制备血清需要五分钟。"

　　德利卡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第一次感觉每一秒都漫长如世纪。

　　当时钟走过第四分钟，墨库斯手中的仪器发出清脆的提示音。他从分离舱中取出一支刚刚制备完成的透明血清，利落地注入西泽的静脉。“这是针对性解毒血清，能快速中和神经毒素，阻止器官进一步损伤。 ”他抬头看向德利卡，递过一枚芯片，“但他的机体在毒素侵袭后非常虚弱，失血也导致体温过低。这是他房间的密钥，带他去休息室，保持温暖，持续监测心率。他现在需要你——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你对他而言……不同。”

　　“多谢。”德利卡一把接过芯片，打横抱起西泽。怀中的躯体冰冷而沉重，那份重量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但更沉重的是几乎将他淹没的焦灼与恐惧。他以最快速度冲过通道，用芯片刷开那扇从未真心对他敞开过的门，小心翼翼地将西泽安置在休息室狭窄的床铺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般跌坐在床沿，目光死死盯着西泽苍白的面孔，颤抖的手指不敢离开对方腕间微弱的脉搏，绝望地等待着一丝好转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