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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仆遇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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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的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布,将整座城裹得严严实实。姜夜戴着宽檐草帽,贴着城墙根快步走,草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刚从城西的凡人集市出来,怀里揣着刚买的火把和火折子,还有一小袋用仅剩的铜板换来的干粮——这些是他前往青峰山的全部准备。
路过轩辕丘分部时,他特意绕了远路。那座青砖黛瓦的建筑在夜色中透着威严,门口的石狮子瞪着眼睛,像是在监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偶尔有穿着青色铠甲的修士进出,腰间的长剑泛着冷光,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青铜残片。
按照茶寮老板的说法,青峰山在洛城西北郊,距离城区约莫五十里。姜夜没有选择走大路,而是钻进了城外的山林。山林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零星的光点。他点燃火把,火光摇曳着,照亮了前方崎岖的山路,也引来不少夜行的虫豸,围着火把嗡嗡打转。
他走得又快又急,脚底板被石子磨得生疼,却不敢停下。老巫祭的嘱托、忠伯可能还活着的念想、姜氏满门的冤魂,像三根鞭子,不断抽打着他前进。他知道,青峰山不仅是姜氏故地,更是他寻找真相的唯一希望。
天快亮时,姜夜终于看到了青峰山的轮廓。山峰不算高,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山脚下没有任何人家,只有一片焦黑的废墟,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那就是姜氏祖宅的遗址。
山海蚀
第一卷:风起青萍
第5章:旧仆遇危机
青峰山的晨雾还未散尽,灰白色的水汽裹着焦糊味飘过来,姜夜蹲在废墟边缘的断墙后,盯着前方那棵枯黑的老槐树——竹简上明明白白写着,“祖宅中枢,槐下秘门,承渊之血可启”。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青铜残片,残片贴着皮肤,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十年前,他才六岁,躲在管家忠伯的怀里,看着火光吞噬了整座姜府。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忠伯把他塞进暗格里,塞给他半块青铜残片,嘶哑着说“少主,去边陲找巫部,活下去”。后来他在边境乱葬岗醒来,身边只有那半块残片和一件染血的家主令牌,再后来,是老巫祭把他从野狗嘴里抢了回来,给了他“姜夜”这个名字,也给了他十年安稳。
直到老巫祭临终前,把另半块青铜残片和竹简交给了他,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是中原四大修仙世家姜氏的家主之子,是满门被屠的遗孤。
“吱呀——”
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夜猛地回头,握紧了腰间的石斧——是两只野狗,正叼着一根白骨,警惕地盯着他。他松了口气,挥手赶跑野狗,才再次看向老槐树。
废墟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他猫着腰,避开地上的碎石和腐木,一步步靠近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烧焦的痕迹,树皮皲裂如老人的手掌,树根处缠着几丛枯黄的杂草,拨开杂草,一块青石板赫然出现,石板边缘刻着模糊的水纹——和青铜残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姜夜深吸一口气,掏出两块拼合的青铜残片,按在青石板上。残片刚一接触石板,就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淡蓝色的光纹顺着石板纹路蔓延开来,青石板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后扔进洞里,火光摇曳着照亮了一段向下的石阶。没有机关启动的声响,也没有预想中的埋伏,只有石阶上厚厚的灰尘,证明这里已经很久没人踏足。
姜夜弯腰钻进洞口,沿着石阶往下走。石阶很陡,每走一步都能扬起一阵灰尘,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姜氏族徽——三枚交错的青铜戈,托着一轮弯月,这是只有姜氏嫡系才能认得的族徽。
他再次将青铜残片贴在族徽中央,残片上的水纹与石门纹路完全重合,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密室,顶部镶嵌着几颗黯淡的夜明珠,勉强能看清室内景象:靠墙放着几排书架,上面堆满了残破的竹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战戈,戈身上刻着“共工”二字;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箱盖敞开着,里面散落着一些玉石和残破的法器。
没有预想中的“绝地天通”秘密,也没有能对抗轩辕丘的力量,只有满室的破败与荒凉。姜夜走到书架前,拿起一卷竹简,指尖刚碰到竹简,就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猛地转身,握紧石斧,却见角落里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布衣,头发和胡子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拄着一根用槐树枝做的拐杖,拐杖顶端缠着一块褪色的蓝布——那是当年姜府仆人的制服样式。
“你是谁?”姜夜冷声问道,心脏却莫名地跳得厉害。这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老人,可他的眼神,却透着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姜夜腰间的青铜残片,嘴唇颤抖着,拐杖“咚”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上前两步,伸出手,却又不敢靠近,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残片……你身上的残片……是家主的?”
姜夜皱紧眉头:“你认识这残片?”
“认识!怎么不认识!”老人突然激动起来,眼泪顺着皱纹滑落,“这是家主的贴身之物,是当年家主亲手交给我的!十年前,我把它塞进少主怀里,让他去边陲找巫部……你……你是谁?”
姜夜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竹简掉在地上:“你是……忠伯?”
“少主!”老人听到这两个字,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奴是忠伯啊!少主,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姜夜快步上前,扶起忠伯,手指触到忠伯的手臂,才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肩膀延伸到手腕——这是当年忠伯为了保护他,被轩辕丘修士砍伤的伤疤。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个把他塞进暗格、用身体挡住刀光的高大身影,和眼前这个苍老的老人,渐渐重合。
“忠伯,真的是你……”姜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以为忠伯早就死在十年前的那场屠杀里,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忠伯扶着姜夜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眼泪不停地掉:“少主长大了,长壮了,像家主年轻时的样子。当年老奴把你塞进暗格后,本想回来找你,可轩辕丘的人来得太快,老奴只能躲进这间密室,一躲就是十年……”
他拉着姜夜走到石台前,指着那把青铜战戈:“这是家主的武器,是上古水神共工留下的战戈,能引动天下水脉。当年家主就是用它,挡住了轩辕丘的第一波进攻。还有那些竹简,上面记载着姜氏世代守护的秘密——‘绝地天通’的真相,还有水神印的下落。”
“水神印?”姜夜追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水神印,”忠伯抹了把眼泪,声音低沉下来,“那是上古水神共工的信物,也是阻止‘绝地天通’通道重启的关键。十年前,轩辕丘太子姬承渊带人抄家,就是为了夺取水神印。家主不肯交出水神印,也不肯承认‘勾结古魔’的罪名,才被姬承渊当众斩杀,姜氏满门被屠。”
姜夜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姬承渊……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少主,你不能冲动!”忠伯连忙拉住他,“姬承渊现在是金丹期修士,身边高手如云,你现在去找他,无异于以卵击石。水神印被姬承渊带回了轩辕丘都城,藏在他的寝宫密室里,只有找到水神印,才能揭开‘绝地天通’的真相,才能为姜氏报仇。”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是用白玉做的,上面刻着姜氏的族徽,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这是当年家主给忠伯的信物,凭它能联系上隐姓埋名的姜氏旧部。“少主,这是家主的玉佩,你拿着它,去洛城西南的‘望枫楼’,找一个叫‘老枫’的人,他是当年家主的护卫统领,现在化名在洛城做掌柜。他会帮你联系其他旧部,助你夺回水神印。”
姜夜接过玉佩,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忠伯,真诚地说道:“忠伯,谢谢你。等我夺回水神印,为姜氏报仇,一定回来接你。”
忠伯笑着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决绝:“好,老奴等着少主。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密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刚才看到有人进了废墟,肯定是姜氏余孽!仔细搜!太子殿下有令,凡是姜氏余孽,格杀勿论!”
是轩辕丘的巡查使!
忠伯脸色骤变,一把推开姜夜,指向密室深处的一道暗门:“少主,快从暗门走!暗门后面是通往青峰山后山的密道,你顺着密道走,能安全离开。老奴去引开他们,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为姜氏报仇!”
“忠伯,我不能丢下你!”姜夜不肯走,他想带着忠伯一起离开。
“别管我了!”忠伯从石台上拿起那把青铜战戈,虽然他没有灵力,却依旧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老奴已经活了七十多年,早就够了。少主,你是姜氏的希望,你不能死在这里!快走!”
他推着姜夜走向暗门,自己则拿起一根竹简,朝着密道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姜氏余孽在这里!快来抓我!”
“忠伯!”姜夜大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暗门挡住。暗门是用青石做的,一旦关上,从外面根本打不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忠伯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听着密道里传来打斗声和忠伯的惨叫声,泪水无声地滑落。
“少主,活下去!为姜氏报仇!”
这是忠伯最后的声音,也是姜夜心中永远的烙印。他擦干眼泪,握紧手中的玉佩和青铜残片,转身走进暗门。暗道里黑漆漆的,只有前方微弱的光亮,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被老巫祭保护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只想活下去的孤儿。他是姜氏的家主之子,是满门冤魂的希望,是对抗轩辕丘、揭开“绝地天通”真相的唯一人选。
前方的路注定充满危险,但他不会退缩。为了忠伯,为了老巫祭,为了姜氏满门的冤魂,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强,必须让姬承渊和轩辕丘,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