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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友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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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透过食堂包间磨砂玻璃的纹路,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嘈杂的声音和复杂的气味被完全隔绝在外。
三人在午餐时间才继续一早中断的对话。
“我分化成了向导。”等三人都坐定,许时清就开了口,他的手指在盛装果汁的玻璃杯壁上摩挲了两下。
陆明渊才放下餐盘,手里还拿着筷子,就这样鼓了两下掌,“好啊,现在我们都是进化者了。不过你是我们中的独苗向导诶。你放心,我们俩哨兵会好好保护你的。”
“太好了,恭喜你。”齐臻也是真心为许时清开心。
“不过只是E级而已。”许时清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回应,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盘子里的土豆。
陆明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像是没听清似的眨了眨眼,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疯狂地眨巴着眼睛,目光在许时清和齐臻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定格在齐臻脸上,希望后者能说些什么。
“我也是E级。”齐臻察觉了陆明渊的目光,叹了口气说出了他绝对没有想到的话。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许时清筷子下的土豆一下子飞了出去,落在陆明渊盘子里。
陆明渊的筷子直接从手里滑落,先是落在了盘子上,磕了一下又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到齐臻的脚边。
“怎么可能呢?精神力检测……没有出错吗?”
知道齐臻身世的人在学校并不多,不过作为最好的伙伴,许时清和陆明渊是再清楚不过的。
许时清很快反应过来,作为齐凌和秦书月的儿子,如果齐臻的精神力检测都有误了,那么联邦没有谁敢说自己的精神力等级是准确的了。
“我靠,哥哥,你别开这种玩笑啊,一点都不好笑。”陆明渊用手猛拍了一下桌子,他杯子里的果汁还没喝,晃荡着差点溅出来。
齐臻目光扫过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两个发小,有些无奈,“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你真的是E级?”陆明渊还是不敢相信,他直接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眼里的震惊和不敢相信都要溢出来了。
“你怎么比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要激动?别一惊一乍的,E级怎么了?陆明渊,你歧视E级吗?”齐臻带着笑意,不达眼底。
“我怎么可能是歧视!”陆明渊急得抓了两下头发,又猛地坐下来,喃喃道,“我是觉得......你怎么会是E级呢?我是E级,你都不可能是E级啊!”
包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发出了一开始的疑问后,许时清一直没说话,他沉默地弯腰捡起被陆明渊掉落的筷子,又重新给他拿了一双干净的。
齐臻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吃着盘子里的菜,瞥了眼餐桌上,陆明渊没拿筷子,脏的没有,干净的也没有,都还在他餐盘旁边,“你怎么了?震惊得饭都吃不下了?需要我俩喂你吗?”
“我靠,我搞不明白,你怎么还吃得下去饭的!”陆明渊一边狠狠地说着,一边把那双干净的筷子拿在手里,把方才落在自己盘子里的土豆一口咬了下去。
齐臻放下筷子,看着陆明渊愤恨的样子,语气平静:“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分化成了E级。既然是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不吃饭把自己饿死吗?”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决心那么强,父母又都是S级,多半也是分化成S级吧,再怎么也该是个A啊,我真的没想到……”陆明渊咽下嘴里的食物,着急地解释,“我就是为你感到不值。在我们都在玩的时候,你还在学习、锻炼,你不是S级就算了,怎么能分化成E级!”
“我本来也这样以为。不过我这些天想了想,其实遗传是公平的,如果父母精神力强,孩子的精神力就一定强的话,这样下去,我的后代不是要成神了。”齐臻开着玩笑,语气听着轻松。
“其实E级也没有什么,至少不影响正常生活。”一直没开口的许时清说话了,他差不多吃完了。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会想到齐凌和秦书月的孩子会是E级哨兵。
这个概率或许比两个普通人生出S级小孩还要小。
居然连这种事都发生了。
许时清原本对自己只分化成了E级有一点点难过,这下被动地被安慰了一遍。
齐臻点头对许时清的话表示赞同:“哨兵和向导的等级,也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行吧,你俩都能想开就好了。这下我倒是成了我们中间唯一的A级独苗了。”陆明渊嘴里嚼着东西,大大咧咧地安慰着。
齐臻笑着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吃你的饭吧,A级大佬。”
阳光慢慢移过桌面,照在齐臻平静的侧脸上,给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边。陆明渊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许时清则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
预备校的几年里,大家都要思考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许多人都在为了理想而拼搏。
许时清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变异植物学家,他想考联邦大学。
在这个时代,联邦大学是对纯粹的知识水平要求最高的大学,因此许时清总是泡在图书馆里。
陆明渊的理想时时刻刻在变化,也可以说他没有什么理想,毕竟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注定要继承家业,从预备校毕业,然后进入联邦政商学院,这是他既定的道路。
他也因此有大把的闲暇时间玩游戏,陆明渊对一切新鲜好玩的都有兴趣,当然也包括恋爱游戏。
进入预备校不久,陆明渊就收到了第一封情书,从此开启了他人生的恋爱之旅。
刚失去了理想还没有找到新的,无所事事的齐臻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陆明渊追人时的僚机、拒绝时的幌子、恋爱时的军师和分手后的垃圾桶。
陆明渊经常会拉着齐臻出席一些聚会,当然了,恋爱时陪他参加的是小女友,失恋期才会叫好兄弟。
齐臻一般也不拒绝,只是一向兴致不高。
“臻臻,”陆明渊一手拿着三角的马天尼杯朝坐在沙发角落的齐臻走过来,“你怎么每次都一个人坐在一边?”
“怕抢了你的风头。”齐臻甩给陆明渊一记眼刀,“你才多大就开始喝酒了?”
“哎呀,臻臻考虑得真周到,但是哥哥不介意。”陆明渊用没拿酒杯的手揽住齐臻,头在齐臻的肩膀上蹭了蹭,他拿着酒杯往齐臻嘴边凑,“不是酒,调了一下的气泡水而已,你尝一口。”
齐臻嫌弃的把头转到一边,“我不喝,你拿走。”
陆明渊也不恼,用搭在齐臻肩膀上的那只手的手指勾住齐臻的下巴,把人的脸又轻轻推回到自己面前,一双丹凤眼笑得眯起来,像狡黠的狐狸,“哥哥带你来散心,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思考。”齐臻没有看眼前人明媚的笑容,眼皮微微下垂,睫毛盖住眼睛。
陆明渊松开了搭在齐臻肩膀上的手,手肘撑在双膝上,微微分开,双手捧着酒杯,用大拇指摩挲着杯口,头偏向齐臻,没有再笑了:“你在思考什么?”
齐臻睁开双眼,举办聚会的大厅各色灯光缤纷夺目,却都没映照进他的眼睛,“我很茫然,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是说,我不知道我现在未来该做什么了。”
“哎,我一直很想问你,但又一直不敢问。”
齐臻叹了一口气,“你问吧,这种情况下,一般就是实在想问了。”
“你别老叹气行不,跟个老头子一样。”陆明渊又笑了一下,不过很快收住,“我知道啊,其实你一直没放下,对不对?”
齐臻虽然觉得陆明渊大部分时候脑子都不太好,但这次他对上了陆明渊的脑回路,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从小以来一直想追随父母的步伐成为第一哨兵或向导这件事。
“对,”齐臻爽快地开口,苦笑着解释,“怎么可能放下呢?跟你一样,我父母也在我身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这么多年,我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我身边的人一直在暗示,所以我才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是因为我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所以我身边的人才都在告诉我‘你可以,没问题’。
“这种话听得多了,就好像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就意识到我未来想做什么了。我看他们的电影时,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将来我也要拥有一部自己的电影。”齐臻很少跟陆明渊聊得这么深入。
“你还挺虚荣啊。”陆明渊笑起来打趣,端起酒杯递到嘴边呷了一口,“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成为我父母一样的人,我只是没得选。但是你现在明明可以选择任何自由想做的事啊。”
齐臻对陆明渊的话不置可否,“我想做的事,正是我做不到的,与其他因素无关。”
一位女向导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陆明渊站了起来,在朝女向导走过去前对齐臻说:“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及时行乐吗?”